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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要 去 哪 里
by toshiyako

我要去哪里
做人难,活在悲伤中更难。
------《木偶侦探师左近》

1.哥本哈根
我认识HYDE已经十几年了,但是却是在最近才开始去他的公寓。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吧,但是事实其实如此。我们本来也已经快十年没有见了。
HYDE的公寓在哥本哈根的海滨,面向着波罗的海。因为是十三楼的高度,站在阳台上可以很轻松的望见碧蓝的一片海。长年经受着带盐的海风的侵蚀,公寓的墙壁已经微微开始泛白,夹杂着乌灰,从外面看来很是丑。走廊与楼梯也是既阴暗又潮湿,在那里呆就了,身上会泛出带咸味的湿润。
但是HYDE的房间却是大不相同。他叫人将朝海的那一面墙改装成了落地窗---当然,是在得到了房东的允许之下---这使得整个房间可以接受大量的阳光,变得宽敞明亮。房间里的东西不多,总是乱糟糟的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完全的没有秩序,但是给人一种特别的温暖感。在我第一次跟着HYDE穿过长长的走廊,爬上积水的楼梯,进入HYDE的房间的时候,很有一种被救赎了的感觉,犹如在凌晨的寒冷与黑暗中见着了主的光辉那么地感动。
我是怎么会在将近十年都没有和HYDE见面的情况下却又去了他的公寓的呢?
那天我是在哥本哈根的大街上散步的。一直以来,我都很迷茫,或者说,过得很不如意。从东京一所并不十分出色的大学毕业了,我却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我父亲限我在一年之内找到工作,不然就不再给我提供生活费。也就是说,绝对的让我自生自灭。我觉得他这样做很有道理,起码是对我的一种激励,让我不敢一直这样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不久我是父亲告诉我说他的一个在丹麦的朋友可以为我提供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是在他的游乐场里做主管。我在受宠若惊的同时打心里对此感到厌恶不已。一想到要和那些处于更年期的管理员天天打交道,我就提不起精神。但是考虑到一年的期限就要到,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心想先就这样吧,以后有机会再跳槽,总比失去经济来源要好。
于是我去了哥本哈根,做起了游乐场主管,就像小丑去做教师。
回到我与HYDE的碰面上来。
那天我是逃班的。我和一个管理员发生了争执,我骂了他,他说我仗势欺人。这句话让我很火,说得好象我是想方设法求来这份工作的一样。我气冲冲的说那么你和我换好吗。他有点惊恐的望了我一眼,低下了头去。我这才发现虽然我的主管,但是实际上没有一个人服我。也许因为我太年轻,也或者因为我是外国人,也可能因为我是凭关系来到这里的。
我无法留在那里,只好在大街上乱逛。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国家,这里的人,一点也不。但是为什么我偏偏在这里?
我觉得我应该去喝一杯什么,不然我的怒火恐怕不能很快平息下来。于是我抬步走进一家酒吧。
然后我遇到了HYDE。
最初我是完全没有看到他,毕竟我们很多年没有见了。我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闷闷不乐的喝着白兰地,一边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在这个地方而想不通。这时候有只手不轻的拍在了我的肩膀上:“Hi,SAKURA。”
我回过头去,看到了HYDE。
他变了很多,再不是我记忆中的穿着白色的大大的棉布衣服,头发又脏又乱的大头男孩。穿得很时髦或者说很另类,紧身的黑色衣服上挂满了古怪的装饰品,手表与皮鞋都很新式,看得出来是追潮流的结果。头发留长了,并且染成漂亮的银色,发出高级定型水的味道。眼神也不再是从前的胆怯而令人可怜的眼神。他睁大了一双坦白而无所畏惧的眼睛望着我。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那么多年没见,但是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清楚的知道:他绝对是HYDE。
“HYDE。”酒吧的音乐声和人们的嘈杂声盖住了我的声音。
我就在这个夏日的午后,跟着HYDE去了他的公寓,他的那个在波罗的海旁边的公寓。我跟在他身后,缓缓的爬上阴暗而潮湿的楼梯,穿过像防空洞隧道一样长长的走廊,最后推开了HYDE房间的门。
“房间很不错。”我说。
他点点头,递过来满满的大杯生啤:“喝。”
“谢谢,”我接过去,“但是HYDE,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哥本哈根?”
他简短的回答:“我在这里住。”
这等于完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才好。以前再怎么好,已经过了这么久,我改变了,他也改变了,并且变得比我更多。
他给自己也盛了一杯酒,然后坐到我旁边来:“那么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工作。”我不太情愿的开口。现在,我是一点也不想提到有关我工作的事情。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份该死的工作辞掉。
我微微“恩”了一声,没有多问。
黄昏的时候,我从那所充满了海盐味的公寓。我的心情非常的不好,不仅仅因为工作的事情,还因为,和HYDE相处的整个下午,非常的尴尬。完全没有话说,只是坐在那里反复的听着吵闹的摇滚乐。HYDE一脸的满不在乎,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干他自己的事情,喝酒,在电脑上打字,跟着音乐唱歌,甚至去洗了个澡,完全没有把我当一回事。只是在他做事的空闲,他会过来随便的和我说上几句什么,有关音乐或者别的什么,有的我根本没听清楚他就自顾自的走开了。我在那里既紧张又无所事事。最后我起身说我要走了,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送我到门口,很快的“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再也没有打开过,把我一个人丢在黑暗而阴冷的走廊上。
我情绪低落的准备回我的公寓。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觉得今天我是倒霉透了,到了极点的地步。怎么今天就遇到HYDE了呢?本来心情就坏,还被他冲到面前来胡搞一通,把人弄得尤其不自在,再把人赶走。我觉得今天运气真是坏到家了,当然,在不久的以后,我很快改变了这样的想法,但是,那已经是后话了。
回到公寓,同居的女友正在扯着嗓子和邻居吵架,好象是因为他们家的猫跑到我们的房间里,吃掉了金鱼。我一边把她往房间里扯一边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她甩开我的手冲到门口继续吵。而那位邻居中年妇女的声音更是大,我的劝解声完全被遮盖。于是我只好放弃。我叹了口气,走到房间里,看到了七零八落散在地上的金鱼的残尸,真的很可怜,这些无辜的生命。它们死了,灵魂要去哪里呢?
我全身无力的倒到沙发中去,连点烟的力气都不想用。那么我呢,我又该去哪里呢?
妄想起今天下午的奇遇,想起波罗的海的带咸味的风,想起HYDE舒适的房间和他那傲慢而冷淡的谈度。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我去他家的?就为了让我感到难堪吗?
他已经不是我从前认识的HYDE了。
说到从前,那么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呢?
不知道以后应该去哪里,但是,回忆一下从前,总是可以的吧。

2.追忆
我认识HYDE的时候只有10岁,读小学四年级。而HYDE 7岁,上一年级。那个时候他很不合群,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玩耍,从来不加入。最初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到后来我发现这并不是他的错。因为所有的男生都嘲笑他,说他长得像女人,是人妖,是变态。
对于这样的讥讽HYDE一次也没有回斥过,他只是低头默默的忍受着,垂着他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也觉得HYDE很漂亮,但是并不是特别的像女人。他瘦弱的身躯,发抖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总给我一种坚强的感觉。
我开始主动的找他交谈,问这问那,也告诉他我的好多事情。他最初不太开口理我,只是静静的听我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垂着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后来他渐渐开始专心听我讲,偶尔会发出“啊”,“哦”之类的轻轻的惊叹。再后来他开始在放学以后到我的教室门口来等我出来。我们一起回家,在路上听下来买刨冰吃。一般来说是我付钱。而他每次都要草莓味的。就算是在下雪的冬天,他也会坚持不懈。我就在一旁看着他捧着透明杯,冻得双手通红,牙齿和嘴唇也跟着打颤,但是却吃得津津有味,带着点小小的满足。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极了童话中的王子,而HYDE是被我拯救出来的灰姑娘。这么一想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赶紧跟自己说你想到哪里去了。
再后来我们便经常一起去新宿看飚车。我们两个顶小的孩子,混在一群群青年或者中年人中,跟着人群一起加油,欢呼,鼓掌。HYDE比我还兴奋。他完全丢开了学校里的自闭,像个野孩子一样又叫又跳,整整的换了一个人。其实有的时候我们因为太矮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依然振奋得像买彩票中了头奖一样。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小学毕业。上了中学以后,我就很难见到HYDE了,平时几乎不可能。但是我们依然约了固定的时间每天一起去看飚车。可是后来我有好几次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没有去成,于是他也渐渐开始缺席。慢慢的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我们两个人都不再去了。
从那以后,将近十年,我们都没有再见。我不知道他去了哪所中学,而且我这里也没有他的电话或者其他的联系方式。于是我们两个人,就像两片匆匆被水冲到一块儿的树叶,又匆匆的被冲散了。
然而也许让HYDE没有想到的是,我中学的时候真的成了飚车族。我跟着我的兄弟在新宿的大街上肆意奔跑。那个时候我爸爸很宠我,给外买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还有好几辆漂亮得耀眼的摩托。这使我的同伴羡慕死了我。随着我技术的进步,我渐渐成为大家默认的老大,暴走族的领袖。我常常全身穿着黑色的皮衣,背后跟了一群各式各样的跑车,在新宿的高速路上一片飞奔。
现在回想起那样的感觉,真的酷毙了,但是其实当时,我最希望的是,HYDE能够有机会看到那样的我。他一定会很兴奋,我觉得。他一定会吃惊的望着我好一会,然后结结巴巴的对我说:“哇,SAKURA,你好厉害。”
但是他没有看到,或者说,就我所知,他没有。这让我很失落。因为,我是真是很想HYDE。那么多年没有见,我觉得我都快要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其实这个担心是不必要的,因为我再见他的时候,还是毫不费力的一眼就认出了他。
而对于如今的HYDE,我几乎不能接受,这样能让我语塞的他。虽然我很想知道这些年来他的经历,但是我却没有问出口。因为当时,在那样的气氛下,我无从开口。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明白HYDE 的用意。很久以后我问过他为什么要带我去他家,我回答说“难道不可以吗”,我又问他为什么态度那么奇怪,他倒是很不好意思的笑了,说:“其实当时我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总觉得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怎么讲,所以很紧张罢了。”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突然发现HYDE其实一点也没有改变。他还是以前那个会害羞,喜欢垂着眼睛不说话的大男孩。

3.飚车
HYDE突然打电话来找我,是在我去他公寓的两天以后。那天是周末,天气很不错,快黄昏的时候,晚霞染红了哥本哈根,异常的漂亮。这让我想起从前的无数个傍晚,我和HYDE一边欢呼一边看飚车的情景。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来,我的女朋友去接了,片刻将话筒递给我:“找你的。”
我漫不经心的接过去:“喂喂。”
“SAKURA吗?”我一听就听出他的声音,虽然是在电话里。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立起身来:“哦哦,是我,HYDE。”
“出来一下吧,”他简短的说,“有事情找你帮忙。”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好。”
一刻钟以后我们在约定的地点见面。他穿着一件很朴素的牛仔衬衫,蹬着高高的时装鞋,活像微服出游的明星。见到他我很高兴,完全忘记了两天前的他的冷淡待人,我问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他说他到公用电话薄上去查的。
“整个哥本哈根,叫SAKURA的大概也只有你一个人吧。”他说。
我点头成是,然后问他去哪里。他说你别管,跟我来就是。
我跟着他穿过哥本哈根的繁华区,贫民区,大大小小的街道,最后来到一条宽敞的马路边。在那里我看到停着大大小小的跑车,还有无数的摩托车。
“HYDE!”我叫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一笑:“请你来飚车。”
我很吃惊:“你怎么知道我……”
他回头望着我:“中学的时候,‘新宿飞车神’,这是说的你吧。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出名吗?”
我微微意外着,但是心里更多的是,高兴。HYDE,原来是一直知道我有飚车的,并且还很出色。他知道就太好了,他一定有为我高兴吧。但是为什么,他一直都不曾来找过我呢?
眼下我想不了这么多了。我自信的笑了一笑,那他的肩膀一拍:“那当然,我是谁!好,飚车就飚车!”
我冲着我无比美丽的笑了,然后他转过头去,对那边的人喊了一声:“开始吗?”
这天是开跑车,HYDE面露难色,因为我没有女伴。他思索了一会,然后快步上前去和几个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回来,高高兴兴的说:“搞定,我和他们说你是新来的,他们破例一次,让我搭你的车。”
我哦了一声,没说什么,其实心里很高兴。
我们上了车,开始等待开始。这个时候HYDE突然问:“刚刚接电话的是谁?”
我看了他一眼:“一起同居的女人。”
他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又说:“干吗不带她来?”
“啊?”
“如果你带她来,我就不用求他们破例了。”
我说那个女人又不算我什么人,同时心里微微跳着。那时候我是希望HYDE有一点点为之而吃醋的。尽管我很快在心里和自己说这只是我在做白日梦,然而,在我心中却始终隐隐约约有个这样的愿望。而时间没有给我多余的思索的机会,因为红色的小旗已经挥下,我发动引擎冲了出去。
我已经有四年没有飚车了,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过。而现在,突然再次握住再熟悉不过的方向盘,耳边响起那一如既往的马达声,让我感动得想哭。
并且,现在坐在我车上的,是HYDE。我第一次带他,却是我梦想中的第几千次。
HYDE在我旁边,稳稳的坐着。他没有看我,只是沉静的透过玻璃窗望着前方。我侧头去望了一下他的侧面,看到他的表情,突然觉得非常像我刚刚认识他时他那个表情---安静而温和,只是少了胆怯。那一瞬间我不知为何突然全身热血沸腾,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而头脑也异常的冷静而清醒。很快的我发现我已经把其他的车远远甩在了后面。当我冲过终点线的时候一大群人欢呼着涌了上来。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们已经将我从车里拖了出去,一边尖叫一边将我往上抛。我大叫着不要,但是没有人理我。我在时起时落中转头去寻找HYDE,看见他站在人群外,望着我,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非常奇特。
我在心里咒骂着这群该死的疯子,心想为什么哥本哈根的飚车迷比东京的还要狂热。好不容易他们放下了我,还一个劲的拍我肩膀,说着什么“新来的就这么厉害真了不起”之类的话,我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只是用目光搜寻HYDE,终于看到他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抽烟。我甩开人群,跑到他面前去。
他把烟递给我,他在无比纯洁的笑着,让人感动的笑。他说,SAKURA果然厉害呢,和我听说的传闻一点不差,你看,我们赢了一千块!
然而我没有太听进去,刚刚车上的热还没有过去,我将他拉过来搂到怀里,埋头去用力的吻了他。
他一点也没有躲避,也没有吃惊,就好象他早就知道我要这么做一样。我们两个人就那么在路边紧紧抱在一起,亲吻。他的眼睛缓缓的闭上。
然后呢?
然后我们去了海边,就是他公寓旁边的海,波罗的海的一部分。两个人倒在海滩上,静静的抽烟,说话。他的头枕在我的肚子上,我感到他银色的长发,轻轻拂着我的皮肤。
你为什么喜欢爬十三楼回家而不坐电梯?我问他。
减肥。我简单的回答。
我笑出声来,烟呛着我,我微微咳嗽。
我把工作辞掉吧,他说,来加入我们,飚车。
不要,我不喜欢带陌生的女人。
带我啦,我去和他们说过了,他们答应通融。
恩……那好。
真的?那说好了哦。明天继续来。
恩。
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想亲你。
刚刚亲过了。
还想。
他不说话,只是从我身上抬起头,然后凑过身来。我们再一次的接吻。这一次比上次的要激烈,时间更长,感觉也更好。HYDE没有闭上眼睛,却是睁大了眼在黑暗中望着我。过了很久我们才分开,他重新倒到我肚子上去。
东方发白的时候我们醒过来,我肚子已经快被他压破了。虽然是夏天,我们还是在凌晨的
凉风中冷得打颤。还没有说早上好他就跳起来,蹭到我旁边,然后不客气的亲我,我搂过他,我们在海滩上翻过好几圈,弄了一身的沙子。但是,我觉得,如果是和HYDE,这样的感觉也不错。
我送他到楼下,然后自己回家。我没有去HYDE的公寓,因为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输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昨天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好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东西都改变了。我确定了以后的工作,和HYDE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还有,关键是,我的心情的变化。
我现在觉得哥本哈根没那么讨厌了,放眼看过去,哪里都还不错。不管是人还是街道,一下子亲切了许多。人的心情和感觉,还真是奇妙的东西。昨天还觉得那么无聊那么厌恶的东西,今天可以一下子全部喜欢起来。
因为有HYDE。
我很清楚是因为这个。
他嘴唇的味道还留在我口中,让我兴奋不已。我觉得又想抱住他亲他了,还想和他做更多的事情。HYDE他会愿意吗?他肯定会的,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是淫荡的,因为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我是真正的需要HYDE,从小学的时候开始就是,我对他朦朦胧胧的关切,后来的中学,大学,都没有改变过。只是这样的感觉被太多的事情挤到了后面而变得麻木了。而现在,它复活过来。
从此我开始了飚车的生涯。我辞掉了游乐场的工作,开始完全的变成暴走族。其实我中学飚车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我今天会真的以此为职业。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的被命运牵动着,有时候你不去强求的东西,它却会自然而然的来到你的生命里。
有的时候是开摩托,这个时候HYDE会在旁边高叫着为我加油,兴奋得像什么似的。当我第一个冲到终点时,他会肆无忌惮的跑上前来狠狠的亲我。但是他还是比较喜欢开跑车,这样他可以坐在我旁边,亲自体验这又紧张又刺激的飞车。其实他每次都很沉着。我开得也越来越顺手,速度越来越快,远远超过了我中学的时候。
我在这里同样的成了暴走族的领袖。每个周末,我会和HYDE带着一大群兄弟去和其他派的飚车。一般来说我都会赢。我们赌的数目都不小,所以我赚到的钱,比我在游乐场赚到的多得多。
飚车完了以后我会和HYDE在车里或者海边做爱。我们第一次是在我去飚车的第二天,却是在车上或者海边。那天我又轻而易举的赢了。然后他提议去他家,说要请我喝酒。
我们走到他公寓楼下,他突然说,我们坐电梯吧。
虽然有些意外,我还是说好。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我们开始抱在一起热烈的亲吻。我现在知道他要坐电梯的原因了,原来他也是这么的想要和我合为一体。我开始扯他的衣服,扯他的牛仔裤。这时电梯停下来,我们也停下来,喘着气望着对方。
然后他走出电梯,我跟在他后面。他拿出钥匙开门,我从身后抱住他,将他提进门去---他轻得出乎我的意料。然后我“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犹如我第一次离开他公寓的时候他关上门时的那一声“啪”一样。
后来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这样,我和HYDE奇迹般的邂逅在了哥本哈根,又奇迹般的回到了我们的起点---还是有稍微的不同---由小学的看飚车变成了自己实践,我和他两个人。这是一段梦幻一般的日子,我觉得。我几乎不用大脑去思考什么,每天都只是这样沉浸在斗志与温情中。斗志是飚车,温情是HYDE。并且,我觉得,我是在与HYDE相爱着,是相爱。在我与我的女朋友分手以后她离开了我住的地方,HYDE开始频繁的出入我的公寓。

4.SEDAL
从第一眼看到SEDAL,我就对他没有任何好感。那个人脸上挂着的微微的奸笑,穿的花哨无比的紧身衬衫,没有一样是我看得顺眼的。尤其是他看到HYDE时那垂涎欲滴的表情,让我很想上去抽他的耳光。
SEDAL是另一个飚车帮的头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盯上了我。最初是在我的比赛中喝倒彩,那个时候我并没有介意,因为我知道干这行会树敌是很平常的事情。然后他开始当着我的面出言不逊,我还是没有和他计较。倒是HYDE每次都气得要命,天天怂恿我给他点颜色看看。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现在大家开开心心的,并没有因为他而有什么损失,所以一直没有付诸于实施。
有一天工作结束以后,我准备和HYDE去海边。这个时候SEDAL上前来,将双手放在挡风玻璃上,笑嘻嘻的说要和我比一局。
明天吧,我说。
车子开出去了,HYDE像解了一口恶气一样愤愤的说:“好呀,明天让他死得很难看!”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我还不一定答应和他比。”
“为什么?”HYDE很惊讶。
“要看他,赌什么。”
HYDE沉思:“他的胃口……应该很大吧,不就想整你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SEDAL准时来了,开着黑色的小型跑车,带着风骚的女伴。我问他,你想赌多少?
他色迷迷的笑着说,我不跟你赌钱。
那你赌什么?
我赌他。SEDAL的手指向HYDE。
你说什么?我强压心里的火气。
如果你输了,我要他陪我一夜。如果我输了,随你怎么处置。
不行。我转头就走。
你怕了?他在我身后大声问。
这么说也没用,我回头去,什么都可以,我都答应,只有HYDE不行。
我转身搂住了HYDE,头也不回的走了。虽然我听到他们在故意大声的嘲笑我,可是我一点也没有为此而生气。没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跟自己说,和这些比起来,HYDE重要太多了。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我爱HYDE,比爱任何东西都还要爱。
在不久以前,我还在迷茫与失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到哪里去。对了,我还是游乐场的主管呢。想到这个,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带HYDE去我以前工作的游乐场看看。于是有一天我问他要不要去,他听了以后很兴奋的说要去。
于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我带他去了。
我们把车停在游乐场外,我直接去找管理员。他们都还记得我,看见我回来,十分意外,也十分高兴。我们没有买门票几进去了。我心情特别好,因为我突然发现,他们并没有我从前想象的那样讨厌我。
不久前和现在,为什么差别那么远呢?
我知道,是HYDE,HYDE改变了我。如果不是遇到他,我依然还在这里闷闷不乐的当管理员,日复一日的忍受自己给自己制造出来的窝囊气。然而我遇上他了,遇上了HYDE。
HYDE在游乐场里转来转去,看着小孩子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我问他要不要也去玩一下什么,他挺不好意思的说,你说什么呢,我几岁了,还和小孩子去抢着坐旋转木马?
我看着他那个样子,觉得特别好笑。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只有7岁的HYDE,害羞的垂着眼,安静的听我说话,或者是满足的捧着刨冰。这么一想就觉得眼睛里热热的,喉咙里也说不出话来。HYDE,他大概不知道,我从好久以前就喜欢他了吧。从他还是孩子我也还是孩子的时候起。而现在,我们在一起。
这个时候HYDE说,不过去坐一下摩天轮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我赶紧说,是啊,没有关系。
摩天轮在缓缓的升高,几乎要接近天空。HYDE说,好舒服,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坐过这个啦。
我望着他开心的表情,心里是说不出的幸福感。只是跟着他说是啊是啊我也是。
HYDE不再说什么,只是心满意足的微笑着,随意的偏着头望着地上的人们。是的,他从来都是这么容易满足,一点点就已经足够。哪怕我们不过是在坐摩天轮。
HYDE……
我们只坐了摩天轮,因为HYDE始终不好意思去和那些几岁的小孩一起玩同样的东西。但是我们在游乐场里逛了很久才离开,因为我看出来,HYDE很喜欢这里。
回到车上的时候我问他:“中学的时候你知道我,为什么都不来找我呢?”
他看了我一眼,脸一下红了:“我以为……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忍住笑,没有开口。
他停一会,又说:“你小学毕业以后我又很惨呢……”
我迅速回头去看他。他继续说:“又没有人理我,哎真是的,那个时候,恨不得和你一起毕业。”
我心里很难过,拉过他去靠在肩膀上。听见他又说:“不过现在很好呀,SAKURA很迁就我。”
我俯头吻他,然后说,HYDE,也许你不知道,我从好久好久以前就开始爱你了,从你还并不爱我的时候起。
我的眼睛平静得像无风的波罗的海。他说,我知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然而十分钟以后我永远的失去了HYDE。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有人把我车子的刹车做了手脚,当我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我发现我完全无法减速,不管我怎么努力的踩刹车。车身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所银行的门上。玻璃碎开来,在我眼前乱飞。当车子终于歪歪的斜栽进银行的时候,我庆幸自己居然还活着。但是当我回头去看HYDE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玻璃的碎片插进了他的动脉。
我开始狂叫他的名字,拼命的摇着他叫他醒来。我觉得这肯定有什么误会,HYDE只是昏过去了,我叫他的话他一定会睁开眼睛。但是我只是在徒劳。他的银色长发全部被染成了鲜红色,他的眼睛无力而安静的垂闭着,他不说话。
我眼睁睁的看着救护车将他抬走,他们盖住了他的脸。那一刻我知道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脸了。
他刚刚还在和我说,我知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但是现在换成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
……
我知道是谁做的,我知道是SEDAL。所以我也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回敬他。
那天他开着车从郊区公园回来,我就跟上了他。
在山路上,我开始从后面撞他的车。SEDAL,你不是想和我比一局吗?我成全你。
他慌张的向后望,我继续毫不留情的撞。他的车子开始歪斜。我便超到他左边以及右边去继续撞。他拼命的躲闪,同时还想反撞我。但是很抱歉的是我已经开跑车十年了SEDAL,我不是和你一样刚上道的小混混。在一个急转弯的时候我从内侧撞他,让他飞下了悬崖。他的车在悬崖下爆炸了。我已经懒得去关心他死了没有,这根本从来就不重要。他死了HYDE也活不过来了,我撞他只是因为我想撞。
然后我把车开到一个小平坝上,一把火烧了车---这是HYDE第一天带我去飚车的时候我们开的车。烧完了以后我开始步行回家。
5.哪里也不是
我回到我的公寓,那里已经冷冷清清。HYDE再也不在这儿了。他去了我现在还不能去的地方,把我留在了这里。我又一次陷入了迷茫的境地。以后,我该去哪里呢?
今后我又将为了什么而生活?
没有,什么也没有。再也没有什么游乐场或者飚车了,一切都是索然无味。
HYDE,你知道吗?你又让我头痛了呢。
我坐下来,拨了HYDE公寓的电话。响了一声,那边接了:“请问找哪位?”
“我是SAKURA。”我说。
那边好一会没有声音,过了一会说:“SAKURA?……恩……你找谁?”
“我找HYDE。”
那边又是很久没有声音,然后又开口了:“恩……关于HYDE……我想,有些事情应该和你谈谈。能见个面吗?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哪里?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甚至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做人难,活在悲伤中更难。这是我最近领悟到的。
我说:“哪里也不是。我只是想找HYDE。”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