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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 破 船
by toshiyako

曾几何时已迷失的心，抚育一去不回的罪，以那玷污的爱抚育所有的错，在废墟中筑起
乐园。
----------《ARK》

1.迷猫
SAKURA第一眼看到HYDE的时候，把他当成了女孩子。那个时候SAKURA正开着自己那辆破
破烂烂的，跑起来会一颠一簸的小型公共汽车，在空无一人的郊区小路上懒洋洋的行驶，嘴里
叼着几近发霉的烟。这个时候HYDE突然冲到他的车前面，SAKURA大惊，赶紧踩住了刹车。车子
在离HYDE不到5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SAKURA在努力擦汗的时候发现HYDE本人却是一点也没有
害怕的样子，只是睁大了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很多年以后SAKURA回忆起HYDE当
时的样子，发现自己只能用天使或者幽灵来形容他。HYDE像一只迷途的黑猫-----和他抱的那
只一样-----让人既怜惜又恐惧。
“你……”SAKURA惊魂未定，“要干什么？”
HYDE微微晃了下头，抿了下嘴，没有说话。这时他怀里的某个东西动了一动，轻轻咿唔
了一声。SAKURA又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发现他原来还抱着一只猫，纯黑色的猫。
SAKURA想自己一定是撞鬼了。这么一想心里就直发毛。于是他下意识的准备转身回到车
上去，继续走他的路。
哪知道这个时候HYDE抓住了他的胳膊。SAKURA再一次下意识的一惊：“小姐……你要干
什么啊？”
HYDE还不说话，依然用那双会要人命的眼睛望住他，但是，并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那只
黑猫由于失去了HYDE双臂的支撑，而忽的滚了一转，跳下地去。
“你你你-------”SAKURA急了，“你到底是想怎么样？你有病吗？还是鬼？？”
这个时候HYDE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闷声闷气的-------：“我不是小姐。”
“啊？”SAKURA遭受了再一次的打击，“你是……男……？”
HYDE放开了他，俯下身去抱起了黑猫，不再说话，也不再看SAKURA，而是径直走到了SA
KURA的破烂车上，随便拣了个座位，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SAKURA吃惊得快要晕过去了。这个男孩子（其实不如说是这个女孩子），莫名其妙的拦
下了他的车，然后莫名其妙的对自己进行了一场眼神攻略，最后居然还莫名其妙的霸王强上弓
的赖上了自己的车。
他冲到HYDE面前：“你……这是什么意思？”
HYDE抬起头，用倔强的眼光盯住他，还是不说话。那意思仿佛是说：“我就要上来，我
就不下去，看你能怎么样。”
SAKURA有些火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理取闹？他沉下声音去：“喂，你该不会想赖定了
我的车吧？”
那孩子的眼中突然升起一股湿湿的雾气，蒙上了他长长的睫毛。SAKURA不由得心里动了
一动，开始后悔自己的粗暴语气。这时候HYDE低下了头，红色的长发像海藻似的被风吹起，又
垂下去。
他怀里的黑猫“喵”的尖叫了一声。于是HYDE抱它紧了一点，同时，居然用一种温柔得
至今都让SAKURA怀念不已的所以轻轻唤了一声：“SAKURA，怎么啦？”
“SAKURA？”SAKURA觉得自己的头开始冒汗，他努力咽了下唾沫，“这只猫……是叫这
个名字吗？”
HYDE抬起头来，轻轻恩了一声。
SAKURA无奈的回过了头去。

这天的黄昏，SAKURA继续开着他的破车，在风景如画的郊区小路上一颠一簸着。车子的
引擎跟往常一样发出巨大的嘎嘎的噪音，给人随时可能断气的感觉。轮胎的橡皮臭味弥漫在整
个车厢中。
HYDE在车厢里不安分的走来走去，瞪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仔细研究着SAKURA车厢里的东
西，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他的猫因为车的颠簸满车乱跑。
SAKURA的车原本是那种日本普通的小型公共汽车，但是经过SAKURA的改装，简直就是一
个一应俱全的小房间。几张原本固定的座位被拆了下来，去掉了靠背，拼凑成一张高低不等，
会摇来晃去的蹩脚床，不过令人好笑的是床单非常豪华，是用高级布料仿照中世纪的宫廷样式
制成的，是SAKURA的祖母年轻的时候在法国的时候买下来的，后来作为陪嫁品传给了SAKURA。
车厢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桌，上面乱七八糟堆满了奇怪的东西：香水，洗发水，肥皂，
剃须刀，CD机以及一些杂志彩页等等等等。桌子的旁边是一个旧得褪色的皮箱，已经起了不浅
的裂痕。里面同样是乱七八糟的塞满了好几件不同颜色的衬衫，全黑的背心，以及黑得发亮的
皮裤和皮上衣。皮箱的背后是几个超级市场的购物袋，七零八落的残食没有秩序的散在其中。
HYDE看到鱼子酱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亮，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来就开始大
口大口的咀嚼。
SAKURA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喂，你为什么偷吃我的鱼子酱？”
HYDE回过头去望着他，眼睛瞪得巨大，但是嘴巴没有停下来。
SAKURA本来想发火，但是看到HYDE吃得很香的样子，又不忍心了。他大概很长时间没有
吃东西了吧？算了，随他去吧。他无可奈何的掉过头去，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方向盘上。
所以他没有看到下面的场景：HYDE再拿了一块鱼子酱出来，喂给了他的黑猫。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一条河边。本来SAKURA是绝对没有要把车停下来的打算，这时
候他感到HYDE就像他抱的那只黑猫一样，无声无息的摸到了自己的背后，然后开始不客气的扯
自己的衣袖。
“干什么你？”SAKURA回头瞥了他一眼。
“停车……”HYDE噘着嘴，用那双雾气迷蒙的大眼睛盯住SAKURA不放。
SAKURA哭笑不得：“可是……为什么？”
HYDE望了窗外一眼：“有河……”
“那又怎么样？”
HYDE用楚楚可怜的声音呢喃着：“SAKURA……SAKURA……”
“啊？什么？”SAKURA完全迷惑了，同时不知道为何心开始跳起来。
HYDE像鼓足了勇气似的开口说：“我要给SAKURA小猫洗澡……”
SAKURA发了一秒钟的愣，然后猛然踩住了刹车。

SAKURA坐在HYDE旁边，看着他像个幼稚园的小孩一样，无比悉心的给那只名字叫做SAKU
RA的黝黑的猫洗澡，心里不由觉得有点悲凉。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喂，”这样洗了有10分钟以后，SAKURA发现这个任性的小孩完全没有马上结束这场漫
长沐浴的打算，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HYDE回头看了他一眼，居然甜甜的笑了一下，然后用微风一样的声音答：“HYDE。”
“我叫……”SAKURA犹豫了一 下，最后还是说，“我叫SAKURA。”
HYDE惊讶的抬起头来，忘记了手里的小猫在不安分的乱动：“SAKURA？？”
“是的，”SAKURA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SAKURA，和你的猫叫一样的名字。”
HYDE的脸陡然红了，飞快的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你为什么上我的车？”SAKURA继续追问，他到目前为止，还是对这个奇怪的事件感到
困惑不已。
HYDE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SAKURA没好气的反问，“那你这样算什么呢？没理由的强行进入我的车？
”
“我很麻烦吗？”HYDE天真的问，“如果是就老实说吧。”
“当然麻烦！”SAKURA臭着一张脸说，“你如果一直这样跟着我，我拿什么来养活你？
我可不是有钱人，没有多余的钱供养你的！！！”
HYDE像松了口气似的歪了下头，水波迷蒙的大眼睛如云般流转：“这个你不要担心，我
自己有钱。并且，如果你没有钱的时候，还可以用我的。”
“什么？”SAKURA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会有钱？开什么玩笑！！”
HYDE很乖的点头，然后擦干了猫，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往车子走去，丢下了一 脸惊愕
的SAKURA。

2.流浪
我是一个从很小起就过着流浪生活的人。我的父母是在奥地利的吉普塞人中长大，我也
在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东飘西荡的日子。挺不错的，我觉得。我19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对我说他
们太累了，于是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流浪。
我还是不喜欢欧洲，可能因为我的血统是怎么也不能改变的日本血统。于是当我终于有
了 这个机会可以独立决定旅行路程的时候，我便回到了日本。
我这一生中，是把整个日本跑了个遍的。但是经过这个过程以后，我却决定再也不再流
浪下去。但是，我也无法留在日本。因为，我已经对这个国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这个国
家的每一个角落，都让我有甩不掉的惶恐，并且是走到哪里都逃不掉的。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虽然我这么多年来都不愿意提到这个原因，但是在我自己心里，
这个原因却像一把刀，时时在绞着我的心。
因为我在日本，遇到了HYDE。从此我的人生被彻底的改变，也是因为他，我才决定放弃
了流浪的生活。因为回忆让我很痛苦，无论我走到哪里，HYDE的影子总在我眼前晃，他那红色
的像海藻一样微微飞起来的长发，他那随时蒙着一层水气的大眼睛。他就跟他抱的那只黑猫一
样像幽灵，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纠缠着我不放。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停下我的脚步来，
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远离日本的地方，把自己关起来，然后，把HYDE关在门外。
那个时候，我是怎么遇到他的呢？哦对了，是他拦住了我的车。我给我的车取了个名字
叫“难破船”。这是一个充满了贫穷与潦倒意味的名字，一如我一直以来的命运。也许那个时
候，我因为看到他和我一样的贫穷，一样的潦倒的样子，并且还比我多了一种迷惑与茫然，像
一 只迷猫，所以才让他上了车。哦对了，还有一点，他非常的漂亮，漂亮得不像这世界的人
，让我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有惊艳的感觉。而我对漂亮的东西，是无法拒绝的。
但是我很快便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因为HYDE，正如他自己所讲的那样，非常的有钱。
我不知道他的那么多钱从哪里来的，他自己似乎也不知道。有关他的身世，也是一个谜。他似
乎不知道父母是谁，自己从哪里来，是干什么的。他知道的，只有自己的名字是叫HYDE，然后
他的猫叫SAKURA，和我的名字一样。
那以后我们开始一起旅行，我想要跑遍日本每一个城市，他似乎也对这样的流浪生涯感
到很满意。有时候我开着车在郊区的不平的狭窄道路或者大城市的高速公路上飞奔的时候，我
觉得我们真的像在船上，就好象是古代的那个诺亚方舟。只不过，这个诺亚方舟上，只有我和
HYDE两个人而已。所以，我还是保持了“难破船”这个名字，它极像那些个年头我和HYDE相依
为命的日子。
我们挤在我那张用座位拼起来的摇摇晃晃的窄窄的床上睡觉，虽然我经常早上醒来发现
自己被他推到了地下，但是我没有想过要赶他到地上去。我们在河边停下来洗脸，还有给猫洗
澡，我发现HYDE是一个很会浪费洗面奶的人，但是我也没有想过要禁止他使用我的洗面奶。因
为到后来，HYDE已经逐渐进入到我的生活里来，我是说，日常生活。他就是我生活里的一 部
分，如此自然而然的。
直到今天，我还是为能够遇到HYDE而感到幸福，因为有过他，使得我的生活多了一种意
义。即使我因为这样而放弃了我以前从未想过要放弃的生活方式。
如今的我，已经不再年轻，但是我依然可以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些个日子，就像它们都刻
在我的记忆里一样。我们开着我的难破船，走过日本的每一个城市，每一个清晨，每一个黄昏
。但是现在HYDE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我，和我的闲置在旧车库里的曾经与我们形影不离的“难
破船”。在某些我睡不着的夜晚，我会一个人摸到车上，点一根烟，独自在那里坐上一整夜。
有时候，我会在烟雾缭绕中看到HYDE，他飘荡的长发，水汪一样的眼睛……我闭上眼睛，不用
努力的去想象，不到1分钟，我就觉得一切又与从前没有任何分别了。似乎还是像曾经有过的
那样，我们还是在流浪，流浪……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屏弃不了流浪的本性，它根深蒂固的扎
在我灵魂里，尤其是在我的生命里有过HYDE以后。在我慢慢回忆我这一生的时候，我会发现，
许多曾经对于我而言是亮点的记忆都已经渐渐枯萎，变成灰色，不再清晰。然而，只有HYDE的
脸清楚的显露出来，并且会强烈到刺眼的地步。
本来，我们是可以一直这样流浪下去的，不会停止，我也不会有今天的境遇。是什么改
变了我和HYDE的命运的呢？

3.蓝月
HYDE坐上SAKURA的车的第六天，他们开到了东京。在涉谷，SAKURA停下了车，对HYDE说
：“HYDE，你喜欢吃冰淇淋吗？”
HYDE闪着大眼睛说：“喜欢呀。”
于是SAKURA说：“下车，我们去吃。”
两个人跳下车去，SAKURA拉着HYDE的手，像拉一个孩子。HYDE抱着黑猫，很乖的跟在后
面，闪着一对雾气蒙蒙的眼睛。很快SAKURA就发现街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不管是男人还
是女人。但是他的奇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很快发现他们都是在看HYDE。SAKURA不由觉得
好笑：原来那些人和自己一样，把HYDE当成了女孩子。
HYDE吃得很贪婪，把整个杯子舔得一干二净。但是SAKURA的心在流血，因为HYDE点的都
是最贵的冰淇淋，并且还给他的猫追加了一份。他的猫和他一样吃得津津有味。他们两个的脸
并在一起舔食的样子简直就是同类。SAKURA一边在脸上摆出甜蜜如往常的笑脸，一边在心里咒
骂着，发誓等一会回到车上没人的时候要暴打这个患有暴食症的小野猫一顿。但是HYDE却没有
给他这个机会，因为等到吃完，他很主动的付了钱，包括SAKURA那一份，然后抹了抹嘴，站起
来抱着他的宝贝猫，跳着走掉了。
SAKURA很惊讶，当他看到HYDE高高兴兴的掏出钱来的时候，他觉得他男人的尊严受到了
侵害。他追出去，叫道：“喂，谁说要你付钱的？”
HYDE奇怪的看了他一 眼：“不然怎么办？你不是没钱吗？”
SAKURA没好气的：“谁说我没有？！”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SAKURA顿时语塞。
他决定，再也不提去吃什么东西了。因为，做这样的事，简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但是，他很快发现，他是阻止不了HYDE的。
到新宿的时候，他们的食物吃完了。于是SAKURA决定到超市去补充供给。
一进超市，HYDE就不停的往购物车里放进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食物，甚至都不看是什么
,更不管SAKURA在他旁边尖叫着“你买这个来干什么”。最后当他们离开的时候，SAKURA觉得
他的双手快被大包小包拉断了。而可笑的是，由于他们所购物品的总费用非常之高，他们还得
到了一次免费抽奖的机会。SAKURA向来手气不佳，并且HYDE又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他。于是他
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HYDE。他看着HYDE兴冲冲的把手伸到抽奖箱里，当他把手取出来的时候，
SAKURA惊讶得头都晕了---HYDE的运气实在是好到家了，因为，他抽到的是两张迪斯尼乐园的
票。
HYDE像拽着珍宝一样拽着那两张票，在前面蹦蹦跳跳。SAKURA无可奈何的提着非常重的
两大包在后面跟着。回到他们停在郊区的车上的时候，HYDE突然对他说：“我们去吧。”
“不行！”SAKURA硬生生的回绝，“明天要继续赶路！”
“去嘛……”那只小猫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我想去……”
“要去你自己去，”SAKURA下定决心这次绝不让步，“明天我自己走。”
HYDE委屈的睁大了眼睛，不甘心的望着SAKURA。而当他发现这一招似乎已经对SAKURA
不再奏效的时候，他只好不高兴的转过头去，闷闷不乐的抚摩怀里的黑猫。当他眼波流转的时
候SAKURA又一次有所动摇，但是他同时想到自己已经被这个小妖精折磨死了，所以这次无论如
何也不能再让他如愿。于是他再次狠了狠心，回过头不再看HYDE的眼睛。老实说，他其实也非
常想去迪斯尼，因为他没去过。
这天晚上HYDE开始暴食。他一屁股坐在从超市买来的那些食物面前，就一直没有起来。
他把所有的食品袋都打开来，两只手就开始东伸西缩的把能够见到的东西全部望嘴里塞。他的
猫和他一样，在各种食物之间兴奋的变换着选择。SAKURA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对完美的
暴食猫，又气又恨。
HYDE很快就吃掉了大部分的食品。然后他终于站了起来，舔舔嘴，将长发摇了一摇，倒
到床上去睡了。
半夜的时候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外面去。SAKURA被他惊醒，急急忙忙追出去，看见
HYDE扶着一棵树，在拼命的呕吐。
“HYDE！”SAKURA冲上去，拉住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HYDE在一个劲的喘气，同时在一个劲的吐，根本没办法回答他。
SAKURA突然很火，他一边用力拍着HYDE的背，以便他能吐得更顺利，一边开始破口大骂
：“吃吃吃！现在遭报应啦？小野猫！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暴食……”
HYDE缓过一口气来：“SAKURA……”
“什么？！”SAKURA没有好气。
HYDE回过了头，他的暗红色长发在夜风的吹拂下拂上SAKURA的脸。在那后面是他迷蒙的
眼神，透过夜晚的黑暗射过来。蓝色的月光将他的脸的颜色扫得很和谐。SAKURA觉得自己被什
么东西电了一下，全身蔓延过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是错觉吗？他第一次发现，HYDE不是普
通的黑猫，而是那种精灵一般的猫。
这个时候HYDE说话了----说了把SAKURA从幻想中拉回现实的话。他说：“SAKURA，我想
……我想去迪斯尼……”
迷雾散开了去，SAKURA把眼波从HYDE身上移开了去，他的手也离开了HYDE的肩膀。但是
他的回答却是异常的快：“好。”
HYDE开始快乐的尖叫。他从SAKURA的身边跑开，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发出奇怪的笑声和叫
声。SAKURA马上开始后悔自己的又一次投降。但是已经来不及了。HYDE的身子摇晃着，快要失
去平衡。在SAKURA有不好的预感的同时，HYDE扑通一声掉在了旁边的河里。
“HYDE！”SAKURA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痛得炸开了，一面叫着他的名字一面奔过去。那只
小猫在水里扑通扑通，惊惶的叫着SAKURA救他。跑到河边的时候，SAKURA看到HYDE瘦弱的身体
在回里时起时伏，把月亮的倒影撕成无数个碎片。他突然觉得这情景美极了，惊恐的HYDE，暗
红的长发，雪白的衣服，再加上蓝色的碎裂的月影。很多年以后当SAKURA回忆起当时的事，还
清楚的记得这样的完美的色调搭配。他明白，自己真正爱上HYDE，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SAKURA把HYDE从水里拉了上来，HYDE又惊又冷，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发抖。他
的长发全部湿了，重重的贴在背上。他的哭泣声细致而压抑。SAKURA看得心里难受，他把这个
可怜的小东西搂到怀里：“好了，没事了……HYDE，不要哭了，我们明天就去迪斯尼…我在这
里呢……SAKURA会保护HYDE的……”
冷风吹得HYDE抖得更厉害。SAKURA把他抱回车上，给他换了衣服，盖上被子。那个小家
伙咿唔了两声，很快就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然后SAKURA打开了车门，跳下车去。阴冷的
风吹过他的脸，把他的黑色上衣和头发都吹得飞起来，一个劲的往他身上钻。这样他感觉好些
了。他再次抬头看月亮，怎么也不觉得它是兰色的了。

4.并非冷酷仙境 并非世界尽头
我生平只去过一次迪斯尼乐园，并且还是因为得到了免费的门票。我是和HYDE一起去的
，坦白说，能够得到票，全部都是托他的福。
我小的时候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那个时候对里面的仙人什么的留下了很坏的印象
，觉得他们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所以我一直对迪斯尼这样的地方没有什么好感，它给
我一种与仙人类似的感觉。但是，当HYDE赢得了那两张票的时候，我内心却突然产生了强烈的
要和他一起去的念头，虽然我当时嘴上硬着绝对不会带他去。
我们去的那天天气很好。东京的阳光温暖的照在身上，城市的喧哗并不刺耳。一直以来
，我都是在日本的郊区旅行，但是我觉得，这次来到了繁华中，也并不是一件讨厌的事。
因为，我要去迪斯尼，我是和HYDE一起去。
我拉着他的手，他抱着他的SAKURA猫。我们穿过很多很多的街道，他焦急的向前探着头
，并且不停的问我“SAKURA，还有多久到呀”。最后当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已经有点累
了。而那只猫，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然而当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又来劲了。他开始心安理得的，并且尽可能是享受里面的一
切玩乐。“SAKURA，我要坐木马。”“SAKURA，我要去城堡。”“SAKURA，我要去看米老鼠。
”…………诸如此类，无穷无尽。我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的胡闹。他可以赖在木马上不下来，
也可以去抢人家小丑的大帽子，抓住不放手。总之是让我来帮他收烂摊子。我心里反正是百般
滋味。一方面，他确实很会乱来，让我不停的下不了台。另外一方面，几乎每个人都对我说：
你的女朋友好漂亮啊。这又让我心里有种小小的幸福与窃喜。
最后他看到了海盗船。
“SAKURA，你陪我去坐好不好？”
这个船与我的难破船一点也不像。这是一条真正的船，至少，它具有船的外表，巨大，
而且安静，漂在空气中。已经有人开始上船，HYDE开始扯我的衣袖，我埋头望见他清澈的眸子
，在无邪的闪动着。于是我回答：“好。”
船剧烈的摇晃起来，HYDE在兴奋的尖叫。他美丽的长发在风中飘起来，而他还不忘大口
大口的吞冰淇淋。他的猫倒是害怕极了，四只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瑟瑟发抖。整个船上的
人都几乎和HYDE一样，在兴奋的尖叫或者大笑，除了我以外。我只是望着HYDE，好象在这船上
，只我跟他两个人。这条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钟摆，当，当，当，一声声敲在我心上。
这是，世界尽头？不然，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扳过HYDE的肩头，将他的头转过来，然后用我的嘴唇盖上了他的。
现在，我已经记不清楚那一个吻的具体情形，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大脑在发热。只记得他
惊愕的大眼睛透过我的睫毛望着我，还有他嘴唇的冰凉以及他口里甜甜的冰淇淋味道。
后来怎么样了呢？后来，船停止了摆动。我拉着HYDE下了船。
他低着头，脸绯红绯红的，
“说话呀，”我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我又没吃你。”
他头埋得更低，不敢看我。
我第一次觉得我比他占了上风，所以心里不免有点得意。
然后我拉着他，继续走。
我们走了很久，很久。本来，回去的时候感觉应该比来的时候快，但是我却觉得像走了
好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最后，当我的难破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迪斯
尼并非是冷酷仙境，而那条海盗船，也并非是世界尽头。
我打开车门，走进去。这时候，HYDE在我背后开口了：“SAKURA……”
我回过头去：“什么？”
他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羞怯的问：“SAKURA……喜欢HYDE？”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愣了5秒，我说：“谁说的？”
他脸又绯红，小声说：“没有谁说。”
“那就是了嘛，”我狠狠打了他的屁股一巴掌，“你在想些什么啊？我怎么会喜欢你这
种小野猫？又能吃又能睡，用起洗面奶来吓死人，有购物狂和暴食症……”
我还没说完，他就嘤嘤的哭了。
我一肚子的火，懒得理他，同时也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小声骂了他一句“神经病”，
便径直走到驾驶室去。他一边哭一边抱着他的猫缩到床上去。
我们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流浪。只是，这以后很久，我都没有再吻过HYDE。但是，我每
次一看到他，都会回味起那个充满了冰淇淋味道的吻。而他，却似乎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连我打他和骂他的事也一并忘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很快就离开东京了。
而即使是在现在，那个亲吻的感觉还依然留在我的嘴唇上，冰凉的，微微带着甜味的。
这感觉就像烙印，无论用什么也挥之不去。还有那天的阳光，人群的尖叫与欢笑，HYDE的神情
与眼睛，都让我觉得那天，在那一刻，我是在世界尽头的某个仙境。而如今，无论是世界尽头
，还是什么仙境，都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我只是在稍稍触碰过一下它它便很快消失，我还是
在这个没有尽头的凡尘俗世，平静的想着我的流浪，想着HYDE。但是我知道，我的心绝对不是
已经静如止水。
我爱过HYDE，从很早以前。我现在也还依然爱他。以后也将一直这样子下去。
5.难破船
在一个露水清凉的早晨，SAKURA开着车离开了东京，当然，带着HYDE和他的猫。他的车
刚刚在东京补充了足够的汽油，并且在经过一家修车铺的时候SAKURA把它稍微作了休整，所以
现在跑起来没有那么颠簸了。HYDE一直抱怨说他的猫不喜欢太颠簸。
现在，他们又回到郊区了。SAKURA发现，自己还是比较喜欢比较安静闲逸的地方。在这
样的地方，自己才不会胡思乱想，不像在东京那样纸醉金迷的城市，会犯错误。比如在飞荡的
海盗船上亲吻HYDE。
接下来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具体有多久SAKURA已经不太记得了---他们一直在日本东
飘西荡。只是，SAKURA越来越习惯有HYDE在身边的生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HYDE的存在
变得理所当然，和自然而然。SAKURA开始习惯早上醒来第一眼就看到HYDE抱着猫熟睡的脸，习
惯每隔一天就找一处水源让HYDE给猫洗澡，习惯每到一处记得给HYDE买他喜欢吃的鱼子酱，习
惯……一滴墨水在刚刚滴入满满的水杯的时候，往往是凝冻成一团的。但是，时间一久了，它
就会慢慢弥散开来，一点一点的与水融为淡兰色的一体。
走过了很多很多的地方，京都，长岐，熊本……生命渐渐变得简单和透明起来。简单，
是因为每一天，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历程。透明，是因为HYDE的存在。在HYDE的眼里，很多事
情，并没有SAKURA所想的那么复杂。他在用他自己的眼睛在看着这世界的一切，在看着SAKUR
A。到最后，连SAKURA自己也感觉到HYDE喜欢他了。HYDE的口中的“SAKURA”渐渐多起来，并
且明显不是在叫猫。做什么是也会问“SAKURA，这样好不好”，“SAKURA，如果这样你喜欢不
喜欢”。SAKURA在暗暗的心喜，但是，他是打死也不会对HYDE表露出感情的。而至于原因，S
AKURA至今也没想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如果可以一直开着这样的难破船，没有尽头的流浪下去，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有时
候，SAKURA会这么想。然后他会为自己这个小小的奢望感到满足。因为SAKURA从来都是一 个
懂得满足的人。他对生活的要求不多，有时候是没有。
当他们来到北海道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难破船的每一个地方都在
漏水，这车本来就很破，而这场雨简直是来摧毁它的。水从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向里渗透，把
车内的每一样东西都湿透。车顶的铁锈在雨水的浸蚀下，已经开始有了腐败的迹象。HYDE惊恐
的叫着，从车头跑到车尾，尽可能的寻找干的地方堆放衣服和被单。但是他明显不可能有成功
的机会。SAKURA在一旁无奈的看着他跳上跳下，一边用下流的话诅咒上天。黑猫在雨水中一个
劲的打喷嚏。
水渐渐也湿透了HYDE，从他暗红的发稍往下流，从他的白色体恤往下流。他却全然未觉
的只顾干，还叫着“SAKURA，来帮帮我呀”。SAKURA只能苦笑，他知道，这样是完全没有用的
。
最后HYDE喘着气，虚弱的坐到地上去：“SAKURA，我不行了……”
SAKURA没好气的说：“早叫你不要弄了！”
但是他没听到HYDE的回答。他回过头去，看到HYDE倒在了地板上。
“HYDE！”SAKURA丢了盖在头上的塑料布，冲上去将他从地板上抱起来。他感到他的身
体滚烫。SAKURA心里叫着不好，但是现在，有什么办法呢？他扭头往窗外望了望，只有茫茫的
雨。他埋头思索了一会，用布裹了HYDE，然后抱着他冲入了雨夜里。

“HYDE！HYDE！”
HYDE觉得自己一直陷在黑暗中，但是有个细细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逼得他不得不睁
开眼睛来。SAKURA的脸在他眼前由模糊变得清晰，带着焦急而又惊喜的眼神望着自己。
“SAKURA……”他虚弱的叫着他的名字，“这是哪里？好暖和……”
“嘘……”SAKURA做了个手势，“小声，我们现在在别人家里，是我偷偷带你进来的。
你别那么大声，吵到人家就惨了……”
“哦……”HYDE点点头，“我知道啦。”
SAKURA说：“这个住宅好大，但是好象都没有人住的样子。”
但是HYDE已经又睡过去了。
SAKURA看了看墙上的钟，凌晨3点。外面，雨还在肆无忌惮的下着。怎么办呢？如果有
人发现他们，会怎么样呢？SAKURA简直不敢想。但是，HYDE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能再经受暴
雨了……
四点的时候，SAKURA决定冒险到厨房去给HYDE热点东西来吃。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决定很
冒失，但是他也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HYDE必须得吃东西。
他摸到厨房，轻手轻脚的煮了两个鸡蛋。鲜黄的颜色，HYDE一定喜欢的。这么满足的想
着，他准备端过去给HYDE，叫他起来吃。
但是当他回到开始的房间，HYDE已经不在那里了。他睡的床上空无一人。
“HYDE！”SAKURA心头一凉，不好的预感涌上来。他顾不了是在别人家里，大声的叫了
出来。
没有回音。
“HYDE！”他又叫了一 声。
没有回音。
再叫。
依然没有回音。
SAKURA快要疯了。他第一次觉得HYDE是如此虚幻，好象一不小心就会像水汽一样在他手
里消失。他在偌大的宅子里从这间房跑到那间房，像个濒临崩溃的疯子。最后他推开了一扇门
，看到了HYDE。
HYDE手里握着刀，呆呆的立在那里。在他脚下，倒着一个中年男人，浑身是血。他
已经死了。
SAKURA不敢相信的叫出来：“HYDE！”
他像受惊的小猫一样猛然转过头来，睁大了眼睛望着SAKURA。这次，他的眼睛没有雾气
，也没有潮水，是出奇的干涸。
“丢掉它，HYDE！”SAKURA飞快的打掉他手里的刀，“走，快走！”
这时候HYDE开始大哭起来。
SAKURA将他一把抱紧搂到怀里：“不要哭，HYDE！！听我说，听我说……你没有杀他，
知道了吗？你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倒在那里了……明白吗？他和你，和我们，一 点关系都
没有！好了，现在，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HYDE的哭声变得凄厉而哽咽，他两只手紧紧抓住SAKURA的衣袖：“我没有想那么做的SA
KURA……我在睡觉，他突然进来……”
SAKURA用手温柔堵住了他的嘴唇，他说：“我都知道了，HYDE。你不要再说了。所以现
在，我们快走吧……”
HYDE把头埋在他怀里用力的点头。刀哐当的掉在地上。
两个人从那个巨大的宅子跑出去的时候，东方已经开始发白。SAKURA很冷静，他紧紧的
拉着HYDE的手，一点也没有松开。在他心里，他已经决定，不管HYDE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放开
他的。
大门是锁上的，SAKURA打破了旁边的玻璃窗，扶住HYDE跳了出去。在跑向街的另一面的
时候他们被隔壁早起的保姆看见了。
HYDE全身发抖：“SAKURA，她看见我们啦……怎么办？她看见我们啦！！”
SAKURA将他抗到肩上，向难破船所在的方向跑去：“不要管了，她什么都没看见的。”
雨依然很大，回到车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浑身湿透了。车内依然是一片汪洋，黑猫
在一个角落冻得直打哆嗦。SAKURA把HYDE放到床上去的时候，HYDE还在哭。SAKURA伏下头去亲
吻他的额头：“好了，HYDE，不要哭了。我们马上走。”
HYDE抬起眼， 他的眼睛又有了水汽。他用一种近于呆滞的眼神盯着SAKURA。然后他仰起
头去，吻了SAKURA。
SAKURA心里突然想哭，当两个人的嘴唇紧贴到一切的时候。在他心里，日日夜夜，他都
在梦想着这样的情景，吻HYDE的情景，就像在海盗船上的时候一样。但是，为什么，它真正发
生了，却是在这样的景况下呢？
两人紧拥在一起，忘情的亲吻着，在大雨冲刷下的难破船里。让水漫上来吧，SAKURA心
里这样期盼着，把一切都淹没的话，应该是最理想的结局。
然后HYDE推开了SAKURA：“SAKURA……”
“怎么了？”
HYDE的眼神暗淡无光：“SAKURA，我想起来了……”
“什么事？”
HYDE的声音细若蚊叮：“好早以前，我杀了我哥哥，清春。”
大雨滂沱。

难破船在坑坑洼洼的狭窄乡村小路上蹒跚前进。
SAKURA握着方向盘，今天，他没有点烟，因为他需要万分集中精神。 旁边的床上，HYD
E睡得很熟。
雨还在下着。
SAKURA回过头去看了眼角还挂着泪痕的HYDE，然后平静的说：“HYDE，我爱你。”

接下来的流浪成了逃亡。他们不敢再进城，只能在郊区或者农村飘来荡去。SAKURA有的
时候甚至不敢去买汽油，他怕电脑记录会留下他们到过这里的痕迹。他们也开始面对食物吃光
的时候，不能像从前一样及时补充的情景。至于其他日常用品，就根本不敢奢望了。
报上已经登出了有关那个男人被杀的报道。并且，那个看见他们的保姆，已经向警方描
述出他们的相貌。两个人的猜测照片，也被登了上去。
SAKURA将报纸撕得粉碎：“该死！”他没有让HYDE看到它。
他们继续流亡。
难破船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避难所。
有一天，他们在进一个小城去买食品的时候被盯上了。3，4个警察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但是SAKURA最终还是发现了这一点。他想这些愚蠢的家伙也许害怕他们有枪，所以才没有马上
冲上来。
在拐进一条巷的时候，SAKURA拉了HYDE开始狂奔。那是一条弯曲的巷，所以可以挡住后
面的视线和子弹。他们听到后面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和偶尔迸出的枪声，感到生命是被吊在一条
发丝之上的。他们顾不了一切，只能用尽力气的向前跑，即使胸口憋不过气也不停止。然后H
YDE开始摔倒，SAKURA便将他拦腰抱起，继续跑。HYDE害怕的惊叫，而SAKURA连叫他住嘴的多
余力气也没有。最后他们跑回了车上，SAKURA在最后一秒发动了引擎，难破船在紊乱的枪声中
冲了出去。
SAKURA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亡命天涯。
而他也从来没有这样清楚过，他爱HYDE，也许，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爱。
有一天，当他们的车停在路边休息的时候，HYDE看见一个马戏团从他们旁边敲锣打鼓的
经过。他回过头，苍白的笑着说：“SAKURA，我好想去看啊。”
SAKURA喉咙开始哽咽，他想起了好久以前，和HYDE去迪斯尼的那一天，阳光，温度，HY
DE的笑，还有第一次的吻。
他们丢下了车，跟着那个马戏团进了城。
有2天的演出。
第一天，HYDE在人群里兴奋的尖叫，好象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天发生的可怕的事。他跟着
所有的人一起拍手，像个孩子一样的蹦蹦跳跳。他的暗红色的长发再次像海藻一般的飞了起来
。他的猫也跟他一样的激动，翘着尾巴转来转去，虽然它因为长期吃不饱而有些消瘦。
SAKURA在旁边静静的望着他，有好几次，他也忘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只是一直望着在他身
边的HYDE而已。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外面很冷，已经开始下小雪。HYDE缩在SAKURA的大衣里，一边
呵着热气暖手一边唧唧哼哼，SAKURA也听不清楚他在讲些什么，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开心得
不得了。SAKURA紧紧的拥着他，不时俯头去轻吻他的长发。黑猫在两个人的臂弯之间安静的熟
睡着。
这天晚上，他们做爱了。回到车上的时候，HYDE不肯松开SAKURA。然后他把衣服脱去，
在寒冷的夜里露出光洁的身体。SAKURA吃惊的盯着他，望着他在瑟瑟发抖。然后HYDE说SAKUR
A我很冷。SAKURA便上前去抱住了他。
SAKURA在进入HYDE的时候听到HYDE发出几近凄凉的哭声。
你怎么了，HYDE？
没有回音，只有更加激烈的亲吻。
第二天他们依然去看马戏团。HYDE依然是快乐的尖叫，还跳了一身大汗。然后他不顾是
在大街上亲吻SAKURA。SAKURA任他胡来着。这个时候HYDE说，SAKURA，那个气球我想要，你去
帮我买一个来好吗？
当然好了，当然好了。SAKURA边回答边走到舞台另一面去买。HYDE要气球，当然要买给
他。
卖气球的小丑服务态度特别好，当他听说SAKURA是买给他爱的人的时候，还特别送了个
比较小的淡蓝色气球给他。
SAKURA拉着两个气球高高兴兴的回来，但是他已经看不到HYDE了。HYDE消失了，连气味
也没留下。只有他的猫弓着背站在那里舔自己的爪子。
猫的脖子上有一条白色的丝巾，上面扭扭的写着几个字：“我走了，SAKURA。”
SAKURA的头垂了下去。漂亮的气球，轻飘飘的飞上天去。
HYDE……
舞台上，马戏团还在精彩的表演着，不时有人们的喝彩声和欢呼声。小孩子们无邪的笑
声如银铃。SAKURA叹了一口气，他明白，明白HYDE为什么要离开。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表演结束了，人群开始散去。SAKURA也开始跟着人流退场。但是，现在应该去哪里呢？
在寂静的夜里，SAKURA回到了难破船。HYDE……曾经在这里与自己同甘共苦那么长的时
间。无论吃过什么苦头，他都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无论自己怎么凶他，吼他，他都没有说过
任何要离开的话。而现在，他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SAKURA坐到床上去，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在这里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而今却只剩下
他的气味。这个世界上，事情的改变真的只需要很短的时间，短得让人措手不及。
SAKURA站起身来，开始在车内缓缓的走动。他目光扫过每一样东西，回忆起每一件在这
难破船内和HYDE有关的事情。黑猫在后面跟着他，沉重的迈着步子。这时候SAKURA突然坐到地
上去，不可压抑的哭出声来，连他自己也为此感到吃惊。
整个难破船里只有SAKURA的啜泣声与黑猫偶尔的一两声哀叫。黛蓝色的夜空，与没有边
际的黑色大地连在一起，还真的有点像凝冻的海。难破船孤独的飘在海上，因为没有海浪而静
止不动。

6.独白
HYDE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果真就像烟雾一样消失怠尽。不过，在那以后，
没有警察再来追捕我，我似乎又可以回到以前那样一个人漂泊流浪的生活。某天下午我在日报
上看到说那件杀人案已经解决了，是犯人自己去认罪的。我不想去想那是不是HYDE，因为是不
是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见到他了。
但是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再这样流浪下去了。流浪对我来说已经具有太特别的意义，我不
能再继续把自己留在这样非常的状态之下。于是我回去了奥地利，回到了我父母所在的国家。
我开始过定居的生活，独自一个人。我把我的难破船停在我的车库里，并且养着那只黑得发亮
的猫。2年以后，它死了，我把它葬在我的花园里。它的死分明的让我感到，所有一切与HYDE
有关连的东西，都已经溃灭了。只剩下我与他的所有记忆，被锁在尘封的难破船里，逐渐的发
霉，发霉。
但是，我是真的爱HYDE，从来没有像爱他一样爱过别人。真的，我一直都觉得，那个小
小的瘦瘦的HYDE，爱哭爱笑的HYDE，一直都是我最爱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