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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十一点的太阳(全)
by tangt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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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Tetsu——叶奕 hyde——刀儿(请用纯正的北京话发音^^) sakura——“我” ken——老肯
背景:刀儿,我,老肯是八六年上小学一年级没赶上好时候能在祖国改革开放后经济快速发展的大潮中扑腾的北京大院长起来的孩子,俗称混混,本质纯朴不泡吧不吸毒称热血青年有点过但善良可爱还沾边。
叶奕的背景自己看。
自打我把头发留长了大伙儿就说我看上去挺忧郁有点文学青年的意思,末了还是刀儿了解我他说我就是看街上那要饭的羡慕。头发是冬天长起来的,到了夏天我爸就老拿湿毛巾抽我后脖子说你小子不热啊,铰头去铰头去,不过刀儿说其实你留长头发挺有气质的,不说话怎么着也赶上我了,别铰头铰了就更没女的要你了。我踹了他一脚恨恨道你一边呆着去,我不怕没女的要就怕她们围着我,我烦。
其实说心里话,刀儿是要比我漂亮不少,打小儿我们就叫他丫头片子。后来有一次他急了指着我骂“我他妈就算认了自己是个丫头你也甭高兴,你就是那片子,老骗子!”我心话说我骗你财了骗你色了,骗财吧只要你赖在我身边儿吃串羊肉穿都得我花钱,骗色吧按说还真是“天使的脸庞”,可那身材也是天使的,我到宁愿找个魔鬼身材魔鬼脸庞的,反正关了灯也看不见。刀儿见我半天不说话察言观色道你丫又想什么呢?我忽然严肃道刀儿你说你怎么没个女朋友呢?他也严肃道因为那帮女的看见我就觉得自己没自尊。我再一次心话说人家是没自尊,不是因为自己还没自己男朋友长的漂亮,恐怕是因为自个儿男朋友坐着站着都没自个儿高,不但没自尊还没安全感,所谓柔情似水小鸟依人都没法儿施展,所以就死心了。心里这么想可我还是嘴上谄笑道刀儿你说的没错,总有一天你能找到一长的比你好看的女朋友,哥们儿信你。我跟他一块儿十六年,知道什么时候当骗子能给自己省点事,你们是不知道刀儿那人一生气我得哄他多半天,真跟丫头似的,说他胖他就喘,我上辈子欠他的啊我。
我们亲爱的官纯胡同儿建军大院连着的是一条不宽不窄的马路,后来中国人民为了给自己争脸申办奥运会,就把那马路整修路面儿兼种花,那一阵子好多人都不得不推着自行车穿过官纯胡同儿绕道而行,这样就势必得从我们建军大院门口经过,我们于是就坐在大院门口的高台上,晃着腿,冷眼看他们过去。胡同儿不宽,有的时候我们腿晃的高了就能踹着他们自行车,他们是不敢言语的,闪着就过去了。我们哥儿几个在一起就是有其实,叼着烟嚣张的抬起眼看人,就嚣张了怎么着吧?后来想这其实是一种很无聊的优越感。
我们就是在那段无聊的优越着的日子里认识了那个叫叶奕的男孩。很久以后我还总是在假设如果没遇见他呢?我们的生活又会是怎么样?假设来假设去我就开始变的不爱国,我痛斥中国政府干嘛就非得申那个奥运会,申就申呗一条小马路招你惹你了?干嘛就非得整修?……其实也许,该碰见的即使那么巧,就是那么活该。
“嗳告儿你们,我新找那女朋友身材赛过莫文蔚长相气死关之琳。”老肯在某个夏日午后说出这句话,此时我们懒洋洋的一字排开坐在高台儿上,晃着腿,听了老肯的话就一起大声“哦……”刀儿尤为大声,叫完了神秘的一挑眉毛说没错没错,人老肯没骗咱们,他那女朋友我见过,身材是赛过莫文蔚,还过了好几圈儿呢,长相气死关之琳不至于,不过笑死吓死的话那是没跑儿。“你丫欠抽嘿……”老肯叼着烟去摁刀儿的头,刀儿往我这边躲,我把他推过去说老肯咱兄弟帮你不包庇坏人,小刀儿可怜的被老肯摁着头还一劲儿嘴硬说“你干嘛你干嘛,光天化日之下……”叶奕就是如此,出现在刀儿倾斜75度角的视野里。中午太阳炎热,胡同儿里人烟稀少连个行迹可疑的苍蝇都没半只,从远看他背着个大包走过来,头低着耳朵上塞着随身听,头发半长不短几丝掉下来挡住眼睛,可那发型应该叫“凌乱有致”吧?我想让刀儿犯致命错误的是他的衣服,我总想叶奕这男孩子也真是的,本来长的就又矮又轻胳膊腿儿秀气的跟个女生似的,还穿那样的衣服,就比如那天,他穿的是一件漂亮的粉红色T恤。刀儿被老肯摁着,本来就近视的眼更是视线模糊,光看见一团粉红色跟着一皮肤白白的人飘过来了,就费力侧过头问老肯,“那女的吧?长的好看么?”人越走越近了老肯忽然松开手搡了刀儿一把笑着说“哥们看清楚了,那是男的。”没准话太大声了没准凑巧没准无聊,反正那走过来的男孩就忽然抬头了,他在我们面前抬起头来,眼扫过我们,先抿了下嘴,然后开始笑。后来我们知道他总是那样笑的,可当时……我反正是一下愣住了。
对不起了各位打小儿到大我作文就没及过格,所以我不能向你们描述他的笑容,说不明白,就是那种流行话叫“特阳光”,但又不单是那么简单,还又有点……行了我也不费劲了,反正他笑的很好看。然后他头一低,就接着往前走,走两不我们就在他身后了,也许再走两步走出这条胡同我们就再也不会看见他,可出乎所有人的医疗,刀儿以无比潇洒的姿势跳下高台——虽然没站稳——跑了几步追上那男孩儿,拍拍他的肩。男孩把耳机扯下来,回头,刀儿背冲着我们,不过我们听他话音儿也能猜出他不善的表情,“你笑什么你?”刀儿问。“啊?你没事你笑嘛?”我们都跳下来走过去,我觉得这次刀儿是无理取闹了,两步赶过去想把他拉开,但,我站住了,因为……我看见那男孩,他笑着说“我叫叶奕,朋友叫我阿奕。”他侧了下头眯起眼睛看了我们一下,笑着告诉我们,他叫叶奕。
我先前说,该碰见的就一定会碰见,那叫巧了。可我总觉得和叶奕那么快又再碰到,应该叫活该。事儿过去两天老肯那赛过莫文蔚气死关之琳的女朋友来找他,一进门就喊要老肯帮她出气。据她说有一男孩对她有意思缠着她不放,要老肯帮着教育教育。我们起哄说难得老肯难得了,那男的可算是你的知己,你们哥儿俩这审美……老肯黑着脸冲他女朋友说“我不管”,那女的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老肯不理她;她又吵吵喝农药,老肯说“你跟一农村妇女似的”;后来她要坐在院儿里自焚,这下老肯软了,倒不是怕她烧死,是怕公安局的把我们当法,轮,功痴迷者给逮起来。我们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那没眼光的小子的学校门口,东张西望之际,忽然一起愣住,叶奕,从那学校门口儿,光彩照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我们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可老肯女朋友一句话让我们彻底绝倒,她说——“就是他,你们给我打他!”
老肯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很少着急上火——他说那叫跟自己不对付。不过那天他女朋友让他给吓哭了。那女的哭着告诉我们真相,其实是有一天晚上她在酒吧里看见了叶奕,走上去搭话,未果,怀恨在心想方设法套出了叶奕的学校,然后就拽着我们来了。一群人黑着恋脸站在学校门口,老肯一挥手冲那女的,“你滚吧。”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女朋友在外面不规不矩,而是因为这么着,我们在叶奕面前实在是挺没份儿。
后来我一直记着那个下午,但那记忆却怎么回想都是愉快的,因为那天叶奕站在那儿,慢慢的慢慢的开始笑,他笑着问我们,“我一会儿有一场球儿,你们过去给我加油行吗?”三个大老爷们儿跟在他后面,他在前面走,背影都看的出来他在笑,妈的怎么就那么贱,三十多度,我们三个就像傻子一样跟着一就见过两面儿的小子去球场,还竟然挺高兴——除了刀儿有点话少……有一搭没一搭的他一回头笑着问我们点什么就赶紧点头回答,老肯后来一语道破天机,他说真是的那叶奕,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想了一会又补充说,他怎么那么笑呢?我那群女朋友加起来都没他笑的好看。
那个下午叶奕跑在球场上,球鞋是荧光绿色的,他是死毛病就是不改,一男的穿的这么鲜乎,不过和他的人真的很配。我和老肯坐在围着球场的阶梯看台的最下层,可刀儿一个人爬两下就跑到最上层了,在上面撑了一下坐到发烫发亮的铁栏杆上,注视着球场。本来说好是来加油的,可知道中场休息我们也没吭过半声,到是叶奕在队友中间远远的向这边挥了挥手。下半场实力太明显了,叶奕的球队势如破竹的把二比零变成五比零,叶奕进球时我和老肯不约而同的想喊却没喊出来,所以只听见刀儿响亮的一声“漂亮”直冲过密密的人群,扎进叶奕灿烂的笑里。终场了,几个女孩朝队员休息的地方跑过去,一会儿叶奕拎着四瓶水过来,我们坐那儿一直没动,叶奕一路笑着过来,我忽然觉得看多了,他的笑也就像北京一年四季的阳光,灿烂,好,可也不是不能习以为常的。叶奕把水给我们两,比画出“V”的手势,抬头看看刀儿,顿了一下自己爬了上去,我听见他问刀儿,“我踢的好么?”刀儿笑,“得,得啊,甭问我这个。”刀儿这个人一贯这样,你要听见他说你好了,那就一定是你出了嘛不可挽回的洋相,所以我听到他的回答时向平常一样和老肯两个人笑,都挺正常的。几年之后我回想时,最后悔的却是看球时没有爬上去和刀儿坐到一起,我记得刀儿小时侯最老实的就是一个人搬个小凳子坐在那儿看院儿里满地都是的阳光,如果我坐上去了,也许能发现,刀儿看球场的眼神和看院子的眼神有多像。
一个月后我们叫他——“阿奕”。那时他已经高考完了。我不知道刀儿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叶奕在我们认识他时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在后来又成为重点大学的学生是顺理应当的,看他的人就知道。不象我和刀儿,刀儿好歹混到高中毕业,我在高三十就被劝退了。老肯就更耍,初中文凭,现在卖羊肉串。其实老肯应该是小肯,他才21,不过谁让他爸长了张娃娃脸他却成天不刮胡子叼根烟呢?于是老肯就成了小肯小肯就成了老肯,有时后我们在院儿里大声喊老肯你给我死出来时他爸就出来了,可想而知最后死的是谁。话扯远了,叶奕考进北大那天刀儿非让他来我们院儿吃饭,其实我们也赞同,好不容易兄弟中间有一个出落的人模狗样,还不庆祝庆祝。不过我也奇怪刀儿怎么就那么有把握叶奕会留在北方,刀儿笑笑跟我解释说“奕那么阳光的人,南方城市太多雨不适合他。”仔细想想我也很赞同这个分析,可心里怎么就觉得有点不舒服,想了一会儿喝了多半瓶儿啤酒时好象一下子想起来了,却又硬生生的忘了。
总有些事在某些时候被故意的不再想起,比如刀儿私下和我说过,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身上有太阳味道的人。
2000年冬天流行金色时,我一度失落,如果刀儿现在还……,他一定会把头发染成金的,一定的。
那天的庆祝宴宾主尽欢,就是中途我们院儿一老头过来颤巍巍的说,“刀儿这是要结婚呐?”我一口啤酒上不去下不来,翻白眼心话说大爷啊,刀儿女朋友生没生下来还x呢。
上大学之后叶奕反而往这边来的少了,秋高气爽的,北京的秋天就是痛快。刀儿有时还跟我贫,不过贫着贫着就有点走神,我觉得刀儿——有点伤感。我知道我这么说刀儿各位一定不满意,我也觉得用“伤感”这词儿形容刀儿就像用“幽香”形容红烧排骨一样,根本就不沾边儿。可刀儿,的确是,和以前不大一样。
一天晚上凉快时刀儿主动跟我说,他说阿奕这个人……恩啊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好象就提了叶奕其实一直都在北京的摇滚圈儿里混——当初老肯的女朋友就是看见叶奕弹Bass才不知死活的过去搭话的——然后还说那儿挺乱的,我模糊的好象记起来叶奕很久以前和我们在院儿里吃西瓜时怎么着就提起来刀儿的声音性感,他说“性感”,当时刀儿脸就红了,我赶紧说那刀儿你去电台得了,当个午夜节目的主持人专门听人敞开心扉……就叫“知心大哥”。刀儿把西瓜子吐到我脸上说拷你丫快去死,老肯感人的站在我这边说阿奕,你可以跟去叫“识意姐姐”。叶奕举着西瓜刀满院儿追着老肯跑,我笑了两声,然后头疼,一定是中暑了。
再说那段时间的刀儿,也对摇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这是看在兄弟面子上的客气话,就刀儿二十分那英语水平,他自知道人家唱的嘛呀。他天天放着从叶奕那儿拿回来的带子,整个院儿都听的见,后来发展到他一开录音机大家就站他屋门口拿垃圾等着,一听见音儿就往里拽。有一次刀儿发神经了跟他爸说要学电吉他,他爸火冒三丈说“你把我卖了得了!”刀儿面色平静的说,“不够。”那天晚上我让他睡在我们家,半夜起来给他盖毛巾被,看了他一眼开始找药给他上被打的地方。三点多钟我们两个黑着灯瞎忙活,我听见他轻轻说“谢谢”,那么轻,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
最后这次“摇滚狂潮”事件是在刀儿爷爷的果敢下落下帷幕的。刀儿他爷爷让他出去找工作,刀儿不理一把把音量开大了,他爷爷二话不说举起录音机就扔到院儿里。刀儿对着那一堆废铁,没有表情。几年之后我们偶然整理刀儿的东西时找出了那批收藏的很好的带子,那时候正赶上王大妈的孙女从国外留学回来,她听了那带子说你们不简单啊前几年就知道听这个拉,过了一会儿又惊呼怎么盗版的这么厉害,哎呦呦你看你看这还出来许茹云了?
星期六下午我去找叶奕。刀儿不知道,但老肯知道,我这是和老肯商量过的。大伙儿都知道我去找叶奕干什么,这也是我们能想出的唯一解决途径。我在宿舍门口站了一会儿叶奕就出来了,他刚洗完头,难得穿着件清爽的白T恤,头发湿湿的,一见我就笑着说“我在上面就看见你了,头都没擦干就窜出来,怎么了是不是那么多天没见我想我了?”我干笑说臭小子谁没事想你啊,他笑着甩头发,水珠儿溅到我身上,凉凉的。我别过头说,叶奕你以后和刀儿和我们都少来往行吗?我他妈觉得自己就像一中学生,算了索性丢人丢到底,我狠下心问他“行吗?”……蝉在树上闹的厉害,浮躁。“其实你啊老肯啊人都特好,我挺珍惜你们的……不过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着。”我不回头,背冲着他胡乱挥挥手说那我走了,他笑着恩说不送了,走出去两步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就这一眼,就一眼我就像当初一样愣住了。叶奕像挺多男孩子一样把T恤拉起来擦脸上的水,他身上……有好多疤痕,划伤……还有……用烟头烫的痕迹。
当时我脑子里的想法是只有四个字——“夺路而逃”,可我就是没有动,眼睁睁的看叶奕朝我走过来,表情平静的说“其实干什么不干什么都是自己选的”,然后就有同学叫他,他就从我身边过去了。我一个人站着。
好了,现在跳出来让我们一起分析一下当时的情形:我们遇见了叶奕。一个笑的非常好看的男孩子。看上去孱弱而温柔,刀儿总说叶奕你别这样你别那样,你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啊?老肯一旁补充说“是不是看了特让人疼?”刀儿点头笑。其实叶奕,孱弱的外表下潜伏着可以感染任何人的东西,而我们只不是一群院儿里长大的孩子,打群架抽烟喝酒但……但……叶奕他什么都没做,我们是自愿的。我那天还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叶奕他说,“其实你啊老肯啊都人特好……”他不把刀儿和我们相提并论。叶奕的笑是北京一年四季的阳光。刀儿是我认为最纯的男孩子,做什么喜欢的事都有点义无返顾的意思。叶奕的笑是洒在建军大院里的阳光,小小的刀儿搬了凳子,老实的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的一看一个下午。
可我就是我,我家境不优越头脑不聪明思想不另类,十个我加一块儿也分析不出来上面的情形。所以我那天就是站在那儿,也想不明白叶奕话里的意思,只是我相信叶奕,他说到一定会做到。还记得当初老肯深沉的和刀儿贫说“阿奕是你天空中偶然邂逅的阳光,当注定停留。”妈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估摸着回来又得念叨什么晴转多云。
傍晚刀儿一进院儿门就冲我过来,他问我“你今天是不是去找过奕了?”我忽然很生气,刀儿的语气不是严肃简直就是森冷,我说“找过了又怎么样?刀儿你……”话没说完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我从来不知道刀儿有那么大劲儿,晕忽忽的听老肯在那儿咋呼,“刀儿你这怎么着啊你……嘿……”我撑起半拉身子冷眼看着刀儿说“你以为叶奕什么都告诉你了?你是他什么人?你看见他身上都有什么了吗?”这些呢可能是我这辈子说过的最后悔的话,因为刀儿狠狠的看我,然后一句话也没有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我没追他。隔了好一会儿老肯说,“你最大的错误不是问刀儿他是叶奕什么人,而是,刀儿都不知道叶奕身上有什么,你怎么知道的?”我毫不客气的把老肯撂倒。
刀儿有五天没回来。他爸都快疯了满处找他,我们找了所有认识的人问刀儿的下落,其实我潜意识中觉得刀儿一定在叶奕那儿,可我偏偏不去那里找。我们院儿那老头见天天人仰马翻的又溜达出来说呦这都忙什么呐?几天没见刀儿了这是不是刀儿他忙着结婚呐?要不是看他那么大岁数了,我非抽他。
五天之后刀儿回来了,非常累的样子,漂亮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我们瞪着他,瞪了一会儿他自己“扑哧”笑了,他说你们怎么跟见了一特难看的网友似的,没事我就是自己找了趟他然后又无所事事的逛了几天。对了你们想不想听个故事?
莫名其妙的故事这辈子我就听过那么一个也就只想听那么一个,他其实就是问了我们好几遍同一个问题:你说一个男孩会不会很喜欢另一个男孩?很喜欢的那种?老肯干笑说刀儿你没事吧……其实这事儿吧也不好说……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刀儿打断他说,“一个男孩很喜欢另一个男孩,就跟他组了乐队,后来有点名了第二个男孩就找了一女歌迷做女朋友,于是他们两就老吵架,第一个男孩又不甘心分手……”我和老肯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刀儿站起来说我睡觉去了,明早儿见吧。半响老肯干咳了一声说,“刀儿的意思那第一个男孩不会是叶奕吧?”我心虚的说听着有点像。
以后的几天刀儿又回复到以前的样子,打牌打游戏打人,嘴黑说老肯其实是天才,用抹布擦擦就能放射出金子般的光彩。如果没有后来那件事,我就已经把叶奕当作刀儿美好生活中一个精彩的小插曲,甚至准备以后搬出来作为调侃刀儿的笑料。可那天下午,就像很早以前的一个午后一样,我们一字排开坐在院门口的高台上。老肯清清嗓子说嗳再次通知哥们儿,我又找了一女朋友,长的像张柏芝唱歌像许茹云,我往远处挪挪说得了吧,肯定是说反了,长的像许茹云说话像张柏芝,老肯一吐烟头,说你听马路上那警车叫唤的,肯定是来找你的。果然,半分钟之后两辆警车一路鸣笛浩浩荡荡的开进来。
其实故事的真相呢应该是这样的。刀儿那天离开大院儿就去找叶奕,叶奕的同学说他不舒服回家住了,可到他们家又发现门是锁着的。傻子都看的出来叶奕在躲着他。刀儿站在叶奕家门口,一天十几小时,甚至有两天晚上是坐在楼下花坛上过的夜。三天里,有一个男孩找过叶奕五次。刀儿知道叶奕在家里,可是也没敲门进去,那个男孩第五次找叶奕时刀儿站在门口听了十分钟,听见里面以极大的摇滚乐为背景,吵的天翻地覆。刀儿回到楼下继续坐着,看到叶奕把那男孩一直送到楼下,站在楼洞口的阴影里笑着和那男孩说再见。刀儿坚持——叶奕的那个笑很悲伤。
往后就是刀儿省略的内容了。他跟在那男孩后面,发现一个女孩站在路边等他。二人言笑晏晏之际刀儿走过去问那男孩,“你认识叶奕吗?”男孩愣了一下,“叶奕?那又怎么了?”刀儿没有第二句话一拳打过去,其实刀儿也就只有在老肯和我让着他——通常情况——让着他时打架才能赢,所以想当然的,他被那男孩摁在身子底下。那男孩说“你的叶奕是多好的朋友我不管,不过你别来烦我”,后来的事不多说了,刀儿所以叫刀儿除了因为这是他爸为了让他像点男孩子给他起的小名儿外,还因为刀儿总是随身带着刀。顺便说一下随身带刀其实是很多男孩子都有的习惯,个性点儿的还随身带板砖呢。而刀儿身上比较特别的是有两把刀,一把是我十六岁那年给他的,一把是叶奕送的。
我想知道他用的是哪把。
我一直都发现,我们中国的国家机器在侦破各类鸡毛蒜皮的刑事案件上有着超乎一般的准确性和及时性。刀儿,他恐怕是近代史以来,官纯胡同儿第一个坐着警车出去的人。方圆五十里的吃饱了没事干的人都不辞辛苦的赶过来,刀儿他妈也很光荣的做着国家福利部门的120跟着警车出了胡同。热闹之余那老头又出来凑热闹挤到我们身边说“嗳好多人啊,刀儿呢他这次又结婚呐?”——敢情这大爷已经得了老年痴呆症了。老肯很温柔凑近大爷耳朵边说,“大爷,刀儿他不结婚,……他从来没想过结婚。”
从头到尾我一直站一边儿看着,警车出胡同口时我回头骂了一句话,声儿挺小的我自己都没听见,然后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垃圾筒。 刀儿被带走时的空前镇定和他的纤细秀气的长相让铐他的警察都不由一愣,后来铐上了之后非常好心的——我们中国警察太重视人权了——给刀儿的手铐上盖了件衣服。警察叔叔,我们所有做的一切,都是,欲盖弥彰。
“阿奕是你天空中偶然邂逅的阳光,但注定停留。”
再让我们一起跳出来看一下这场闹剧。我们客观的详细的看了刀儿的故事之后就应该发现,其实一切都是他的主观想法,仅此而已。没错北京的摇滚圈是很乱没错叶奕是和一个男孩来往密切时常说几句关系暧昧的话没错他们是总吵架。可这又代表什么?就代表他们真的是刀儿认为的关系和感情吗???也许他们吵架只是因为音乐理念不合,最后一次就更可能是因为乐队的解散才吵的最厉害,而叶奕的笑也许只是对于一个好队友的惋惜,甚至连惋惜都没有。但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可我就是我,我家境不优越头脑不聪明思想不另类,所有的结论都是你们分析出来的,十个我加一块儿也分析不出来所以你们别告诉我。我不想听,你们别对我说任何一个字你们给我去死吧。
刀儿判了七年。他爸一次都没去看过他,所有的东西都是拖我们转交的。入冬时我去看他,骑车一边骑一边骂这监狱怎么这么远。“刀儿你实在是个没良心的人你记得吗四岁你搬到我们这院儿是谁先找你玩儿的?八岁时我为了你打架第一次进医院,我十二你十岁时我骑车带你满北京的晃悠,那时候我刚学会骑车,你是我车后座带过的第一个人也将是最后一个,我们还在天,安,门合影留念了你记得吗?像两个小傻帽儿一样。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没事总说我是你发小儿一辈子不会忘,然后特别高兴时还赖着我非说咱俩算青梅竹马。你十四岁时北京夏天下了一场空前大的雨,半夜12点你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怕打雷,我都没来得及嘲笑你就出家门绕过院儿里无数废品跑到你们家,才2分钟身上就全湿了,结果是你爸给我开的门,我看见你站在你屋门口乐差点没打算冲出去让雷劈死。还有你说哪次出去吃饭不是我花钱你又那么挑食,不吃的就一口不吃爱吃的就没完没了你猪啊你?不爱逛街是你的大缺点你说你哪次开学之前不是我帮你买什么烂七八糟的东西——虽说你上课也不用吧——你每次要买什么不告诉你爸先通知我然后就坐家里等着验货了,我真的上辈子欠你的啊我?就算是欠了吧我用这辈子一辈子还还不行吗知错就改你得给我这机会啊……”
本来我是打算这么痛斥他的,不过在接待室里我把一堆东西推过去时临时改了主意,我想了想说刀儿想要什么就和哥们儿说,你私底下那声哥不是白叫的。走出接待室大门时刀儿在后面叫住我,他低了一会儿头然后问我,“叶奕,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我目瞪口呆,敢情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刀儿忽然大声说行了你别告诉我,我现在不想听了。
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我看了眼表,十一点了。我在墙上靠了会儿忽然想起来以前有一位伟大的老人形容孩子是八、九点钟的太阳。那我们……怎么慢点蹭现在也得是十一点的太阳了吧。我叹口气开始往市里骑,这破监狱真远我骑的也真慢,两个小时啊,到家都一点多了。这时开始下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我点了根烟看外面的天,抽完了又点了一根,后来我觉得有点饿就站起来去厨房,腿很麻,我抬眼一看,怎么就……四点了。过的太快了。我穿过建军大院油漆剥落的回廊去厨房,雪打在脸上凉凉的。我抬了抬头发现天黑了一半了,冬天果然日短, 四点时北京里就看不见了太阳。
后记:汗,本来是为了补偿猪魔写的文,写完了我发现好象这次不管是樱猪还是猪魔都不会放过我了,那我就闪先了……(跑了一半又折回来)哎兄弟们等会再打我先让我说句话,这个小说里的人名呢是这样的:(nooto就是你说多余的那个介绍),叶奕,奕通衣,刀儿就是刀,合起来是“初”;然后文里有一段sakura跟他们贫说他们是“知心大哥”和“识意姐姐”,那个意通亦,心就是心,合起来就是“恋”。再合起来,yes答对了,就是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