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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去
by snowscene

因为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所以张开嘴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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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其实很苦吧。想作音乐，没有门路。家里面也不支持，更没有钱买昂贵的乐器。
和朋友们组了个地下乐队，每天辛苦的排练到酒吧里表演。赚一点点的钱，却要熬到深更半夜。GACKT边这样回想着，边啜了口手中的咖啡。
有时候真的想放弃了，可是一看见那个人，那个人，旁若无人地享受着被光芒包围的滋味，翘着头发厥着嘴把腰扭到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角度，GACKT就咬着牙说不行……
他还记得，那大概是有史以来最阴闷的一天。八月当中，空气潮得厉害。
他满身大汗地坐在不足八平的拥挤杂乱的房间里看电视，一台小电扇不堪重负地疯狂地转着，连吹过来的风都是湿的。
窗外的是大片大片昏黄的云，也许要有暴雨。看了看天，他不想出去了。
电视里的人忘情地歌唱，想不起来是什么歌了，那嗓音却咸而腻得让人不能安坐。GACKT缩在墙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霉。
于是抓上雨伞冲出门去，正好赶上乐队的开场。那一天，他被唱片公司的人看中，从此有了不同的人生。

“久等了吗？”戴着大帽子大墨镜穿着过时的长大衣的小个子男主角出现了，旁顾了一下，在GACKT对面坐下。
GACKT推了推自己的墨镜，将咖啡杯挡在嘴上说：“易装的话，也不必打扮得和农民大叔一样吧……HYDE。”
“你知不知道天很热哎，我这样打扮也很辛苦的。”
我看得也很辛苦啊。GACKT边想边抿了抿嘴，怕自己笑出来。
“不要在那里装酷了，”对面的人不耐烦地拿起菜单扇起风，“我们走吧。”
“哦。”
走到快出咖啡馆大门的时候，两个人忽然被服务生拦住。
“糟糕，”HYDE歪歪头低声对GACKT说，“不会是被认出来了吧……”
GACKT和平时一样板着脸没有半点表情，眼睛被墨镜挡住，看起来和发呆没有两样。
HYDE有点紧张地推了推眼镜，故意粗着嗓门问：“怎么，我们不能穿成这样来喝咖啡吗？”
“不是的，”服务生小声说，抬起手指指HYDE因为热而不停晃动的另一只手，“本店的菜单是不外赠的。”
将手里被当成扇子牺牲了半天的菜单放在服务台上，HYDE甩甩大衣的后摆带着咳嗽不停的GACKT离开了。

犄角旮旯中貌不起眼里面却干净豪华的小旅馆里，进行完幽会的最后一道程序的两个人在昏暗的壁灯下不做声地躺着，都没有睡。
静默了一阵，像是厌恶了这无所事事一般，HYDE从被子里探出身子把扔在地上的裤子捡起来，掏出烟和火机。
“对嗓子不好。”背后伸出想也知道属于谁的手，抓过火机撂在另一边的矮柜上。
HYDE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将已经含在嘴里的烟吐出来：
“那你干吗送我打火机？”
“我是说，对我的嗓子不好。”
翻了个身，HYDE不再理GACKT。依然没有睡意，所注视的方向不同却都睁着眼睛躺在一张床上的两人，想着各自的心事。
“我听说，你昨天去找我。”
“恩。”HYDE随便支吾了一声。
“YOU没有说什么？”
HYDE扭身坐起来，看着斜靠在床头的GACKT缺乏表情的脸：“你怕他说什么？”
GACKT抬起眼瞥了瞥旁边挂着嘲弄笑容的人，抬手把柜子上的打火机丢过去。HYDE也不客气，兀自点燃一支烟，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的时候神色放松了许多。
“GACKT，我想问你一个问题。”HYDE背对着GACKT坐在床边，时不时地弹一下烟灰。
“什么？”
“如果有一场大火在你家烧起来了，我被困在你的房间。你是救我呢，还是救那堆东西？”
GACKT一震：“……你看见了？”
“既然去你家，当然会在你的房间坐坐。”说完，HYDE又怕不完整似的补充一句，“并不是刻意的。”
等了一阵，没有回音，HYDE将烟头戳在烟灰缸里拍拍手凑到GACKT旁边，环住对方的脖子贴着耳朵低声问：“怎么不回答我？”
被灌进耳朵的热气弄得发痒的人很难得地笑起来：“这么笨的问题。大活人在那里，我还能管那堆死东西么。”
像是听见了意料之中的回答，HYDE并不惊讶地笑着哼了一声：“你会后悔的……”

和GACKT在一起有几个月了呢？HYDE难得有闲心搬着手指头数了数，四个月了。
老婆收拾完晚饭的盘子擦擦手说：“那么，我先去洗澡了。”
HYDE答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
其实，那个男人，在卸了妆以后也只是普通的英俊吧。偶尔一笑，整个脸上的肌肉都仿佛不适应那种平常的举动一样僵硬得别扭。
HYDE喜欢看他歪着嘴角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最喜欢看的是他睡着以后毫无防备的脸，可惜GACKT总比HYDE晚入睡。他就是那么一个人，如果可以选择在睡眠中也保持着优雅的姿势的话，他一定宁愿少活个十五二十年。
最初答应和他在一起，绝对有虚荣的成分。HYDE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连表白时弯腰的弧度都拿捏得分毫不差的男人，心里诧异他怎么能完美得这么过分。GACKT到是一脸坦坦然，没戴墨镜，微眯的眼睛透露出期盼和担忧。
如果可以找到他的弱点就有趣了。一个闪念，HYDE就说“好吧，请多指教”。对方到是一点没客气，反身给了HYDE一个法式长吻。技巧不错。
贴身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起来，HYDE掏出来随便地一按，又挂掉。这是今天重复了七次的动作了。还会打来，可是还不到接的时候。HYDE边想边恶作剧地笑着。
果然，晚上十二点，电话又震了。HYDE懒洋洋地喘了一口气，才说：“喂——”
“我得见你。”言简意赅的GACKT。
“这么晚了……”
“我就在你家后面的停车场，第三排从左数第四个车位。”
“……知道了。”

找到GACKT并不困难，HYDE认得那辆黑色的BMW。
很熟练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把空调打开，音响关上，HYDE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GACKT正在抽烟，发觉HYDE打量他，就很体贴似的递上来一根——万宝路。
“不必了，”HYDE没接，“对嗓子不好。”
GACKT轻哼了一声：“哦？你还真的是……只抽他抽的牌子啊。”
“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事？”
“你昨天去找他了？”
“你不是很清楚么。”
也许是HYDE太理所应当的回答让GACKT有些羞恼，他掐掉手中的烟一把扳过HYDE的脸，瞪着眼睛说：“那个记者是我的朋友，不然早就暴光了！”
“哦？”
一下子无力，GACKT放开手让自己靠在座位上：“当然，需要封口费。”
“为什么？我无所谓的。惠也不会介意……”
“我介意。”
“因为会破坏你完美情人的形象？哪怕是自欺欺人也要让‘GACKT的情人’‘看’起来很纯洁和无辜？”HYDE低笑了一声，对GACKT要杀人的眼光视若无睹。
车里忽然静下来，只听得见空调呼呼地吐气。又是约会时惯有的沉默期，这样的貌合神离，却被彼此奢侈地享受着。
“你还爱他？”顿了顿，GACKT装作随意地问。
“我说不你信么？”
“你还爱他？！”
“我说不，你信么？！”
不觉中音调都高了八度，GACKT和HYDE对视着，电光火石碰到HYDE冷冰冰的脸上都给反弹回来，打到GACKT心口，有点疼。
讷讷地陷在座椅上，GACKT喃喃地说：“算了。”
HYDE也不言声，推开车门钻出去又砰地一声碰上，片刻就踪影全无了。

并不是第一次了。
在常去的酒吧里要了一杯酒，GACKT让重心都倚在吧台上，默然地回想他和HYDE。
并不是第一次了，为了那个狼一样的男人而争得面红耳赤。SAKURA，如果他知道那个总抬着眼睛的“王子样”为了他和情人吵成一团，他一定很得意吧。
调酒师面生得很，大概是新来的，见一个忧郁男人一脸落寞地喝闷酒，就甩了几个媚眼儿过去。
GACKT没忘记保持风度地对她笑一笑，于是她像得到了某种暗示一样靠过来低声说：“先生，不要再喝玛格丽特了。不适合你。”
“是吗？”GACKT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有什么适合我的？”
“我推荐给你一种酒吧。”她说着从吧台下面掏出几个瓶子然后很熟练的东摇西晃了一番最后在高脚杯里倒出一种碧绿色的液体，在晦涩的水晶灯下如绿宝石一样闪着不切实际的光芒。
女调酒师将酒杯推到GACKT面前微微笑着不说话，GACKT忽然发现她的睫毛很浓很长，她的眼睛很深很黑，瞳孔里射出来的光忽然就像一把利刃一样从他心上刺过去，一点回生的余地都不留。
“Evergreen，永远也不会褪色的青春。”
“我不适合这种酒。”
“不尝尝吗？”那双眼睛带着惊讶和好奇探究地望着脸上阴晴不定的男人。
“不必了，我先走了。”
尽量让自己礼貌地鞠躬，GACKT的脚步有点仓皇地冲出大门。无能为力，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物，无一不让自己联想到那个人。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们不是在一起么，为什么依然得不到快乐？是因为SAKURA吧，都是因为HYDE忘不了SAKURA。GACKT不想开车，沿着步行道漫无目的地走，他想起认识HYDE之前就听过的种种传言，认识HYDE之后也从没有从HYDE那里得到否认。这其实是挺凄美的一个故事不是么？可惜他不是观众，因此不能作壁上观，也无法享受自虐的快感。

最终还是回了家，猫和狗都睡了，YOU却在客厅里看电视。GACKT一瞥，看见一个乖巧的身影投入地哼唱一支尖锐的歌。
“你……”指着电视，GACKT说不出话。
YOU没有回头：“不是你的，我可不敢碰你的宝贝。不过那天他来过以后，想起以前你看见他的海报就喘不上气的举动，忽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想要了解一下，”顿了顿，他接着说，“就买来了。”
GACKT失神地踱到沙发边坐下。六年了，有六年了吗？陷得太深，最后就连意义也迷失了。HYDE没有不同，从那时到现在，他梳着黑而微乱的短发，发梢都翘起来，就像他肆意挥霍的青春。
舞台上方飘下来很多羽毛，他觉察到，就转着那对灵活的眼睛四处看。白色的长袍懒散地随着他手臂的挥舞而翩飞，不必插上翅膀，他就是天使。GACKT没有见过比HYDE更适合白色的人，以前这样认为，最后变成信条。他昂着头翘着下巴，黑溜溜的眼珠让宝石也逊色三分。空中浮浮沉沉的是上帝的泪水，HYDE站在中间，美得不像真的。
心里一阵一阵的刺痛，GACKT以为自己要死了。黑暗里他看见一身洁白的HYDE在奔跑，前面没有路，自己只管一直追。恍惚中，一个依然美丽却不再无忧无虑的金发男人挡在他面前，微微憷着的眉端有一丝陌生的忧郁。GACKT伸出手，大声地质问“你还爱他？你忘不了他对不对？”那个男人淡淡地笑：“你在乎么？”
一时间，长着天使的羽翼的HYDE和眼前的男人重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可是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GACKT想，一定有什么地方……他抓不住他的HYDE，他又不甘心放手。情急之下他蓦的从梦中醒来，醒来了，就不必再挣扎了，然而痛苦依旧。
天已经亮了，耀眼的光被挡在窗帘外面。愣了愣，GACKT想起他还要去酒吧那里取车。

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SAKURA说。
简直是鬼扯，你那条路当然是你自己选的，我的呢？我的呢？！HYDE咬着吸管，愤愤地在心里喊。他起了个大早，觉得心头莫名其妙地憋得难受，一个人缩在厨房喝酸奶。
心情混乱的时候HYDE就想吃东西，如果胃被称满了，胸口也就不空了。
他想起前天去找SAKURA的时候冰箱里竟然空空如也，让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不过日子吗？”甩上冰箱门HYDE大吼。
后脑忽然被一个不明物体击中，捂着脑袋转头一看原来是SAKURA一摇一晃地过来了。
“你真是猪啊，到哪里都是吃。”
“YA-CHAN……”HYDE软绵绵地叫了一声。SAKURA一抖，终于颇无奈地叹道：“好吧，我去买就是了。”
在窗边站了一会儿，他收回拨弄百叶窗的手，转身看向HYDE：“外面有记者。”
“我知道。”
“你故意的？我可不想招这种风。”说归说，SAKURA依旧一脸不以为然。
HYDE横躺在沙发里打量自己右手上的戒指，不搭腔。
“你想气GACKT是吧。”
“……”
“那人……是让人看见就挺来气的，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
“HAIDO，你在自卑么？”
像被针扎了一下，HYDE弹起来用力瞪着SAKURA。对方一脸懒洋洋看热闹的模样，嘴角挂着他惯有的被HYDE称为邪恶的笑容。
笑话，我为什么要自卑？就因为GACKT比我小四岁什么都很优秀并且还在平步青云蒸蒸日上？HYDE一边在心里狠命地否定SAKURA的话，一边不服气地抢过SAKURA的杯子大口喝水。都是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没有走什么他所谓的“自己选的”路，彩虹今天不会是这样，HYDE也不会是这样。也许是另一种方式的颓唐，谁说的准呢？
起码，一个可能性已经没有了。
无力回天。
现在的HYDE，遇到了一个叫GACKT的男人。可是，有什么细节出了差错。这出剧本，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能够顺利的演完了……

我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人错了。
我们之间，至少有一个人错了。
到底是什么呢？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埋着，不想去承认，仿佛一旦看清楚了，所有的一切，就会被迫失去了。可是这样刻意掩饰着，又能坚持多久呢？
“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吧？”还是GACKT先打了电话。
“好啊，老地方见吧。”
说是老地方，也是最近才去的。一个很偏僻很幽静的咖啡馆，根本就不像是赚钱的，反而好像是老板自己想乐得清静一样。
GACKT先到了，点了自己的咖啡，慢慢地啜着。
“久等了吗？”一会儿，戴着大帽子大墨镜穿着过时的长大衣的小个子男主角出现了，旁顾了一下，在GACKT对面坐下。
GACKT推了推自己的墨镜，将咖啡杯挡在嘴上说：“易装的话，也不必打扮得和农民大叔一样吧……HYDE。”
“你知不知道天很热哎，我这样打扮也很辛苦的。”
我看得也很辛苦啊。GACKT边想边抿了抿嘴，怕自己笑出来。
一切，如果看得不真切的人，会以为一切都回到原点了。回到原点，意味着可以继续画圆，是一切终结的开始，是重新来过的希望。
然而那毕竟只是一个错觉，一个看得不真切才会产生的错觉。
“GACKT，我们分手吧。”
“哦。”
两边都是平静的语调。戴着墨镜的脸如同两潭死水般的波澜不兴。默默地喝光了手里的咖啡，HYDE的嘴角牵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在笑。
“你其实，从来也没有爱过我。”HYDE说，说完了就走了。
他直接回了家，家里，有他贤惠的老婆边打着毛衣边对着电视咯咯地笑。
HYDE没有打搅她，径自走进卧室很舒展地摊在柔软的床上。忽然就想起有一次GACKT说起养猫心得，就问起HYDE原来不是养过一只猫吗？
“早就不养了。”HYDE随口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GACKT点了点头，表情郑重。
他还记得那天GACKT穿的是浅灰色的会折射出亮光的衬衣，还有一件样式普通做工精致的西装外套。当GACKT抬起手缕头发的时候，手腕上镶着珍珠的衬衣扣子就会从西装袖口里露出来，在灯光下一晃一晃的。
其实他早就找到了GACKT的弱点，并且一直利用着。只怕自己最后得不偿失，原来却从没有得到过，又哪有所谓的失去。
想着想着，眼前的场景都模糊起来。HYDE以为自己哭了，急忙伸出手去拂拭，触到眼睛的时候，却是干得连一点潮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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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可以指望时光的流逝而淡忘。可是卡在那里的，就如同不曾开口告诉你的话一样，永远卡在那里了。
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