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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 莲 花
by snowdrop

第一束 大石惠
“秀人,我进来罗。”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打开了他的门
屋里充斥着嘈杂的音乐。老实说我对这种摇滚毫不感冒,跨过散落一地的乐谱,零食和乐器,我终于
发现了他。
他静静地躺在所有杂碎之中,简直象和这些东西混在一起了,但是因为有了他,这些对我也就不再是
毫无意义的杂碎,而似乎和他一样闪闪发光。是的,这个我爱的人,就象光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视
线,包括我。
“釘东”,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打开门,是花店外送人员。“这是SAKURA先生定的,请宝井
秀人先生签字。”“SAKURA!”我还来不及回答,秀人已经抢先一步接过了花束。银白色的包装纸上
有一个很小的卡片:
给HYDE BY SAKURA
他反复看着这张卡片,直到我忍不住说:“上面好象没有写什么嘛,我去把花插起来吧”微笑着拿下
了那个花束,他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转身,愣愣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SAKURA……”,我听到他说
出了这个名字,但我装作没有听到。“秀人,我这边有点麻烦呢,拜托你过来帮帮忙好吗?”我回过
头,微笑着大声问。“啊,好。”他总算向我走过来了。
那束花我把它插在客厅的中心,散布在周围的蓝色玻璃折射的幽光洒在白色的花瓣上,那一刻,我突
然觉得很冷。虽然他就在我身旁,默默地望着那摄人的光与影。于是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还有
一个星期我们就结婚了,那时我就可以和这个公寓,这些冰冷的光告别。我要找一间向南的屋子,当
温暖的阳光从天窗照进来的时候,我会把他搂在怀里,而他就象刚才那么沉睡着,如同婴孩。

后来我们照例共进晚餐,然后他又沉迷于音乐的世界中去了。“要为新单曲作词啊,真没办法。”他
常常这么无可奈何地搔搔后脑梢。“有一次啊,为了那该死的专辑,我急得都哭出来了。”有一回约
会的时候他这么说过,“真的哭出来了吗?”“是啊!”他一边再次肯定一边还作出很夸张的哭的样
子来,我忍不住笑起来:“一般来说,男人会把这种丢脸的事随便告诉别人吗?”那时他露出了很困
惑的表情,“也不是随便啦,只是觉得可以告诉大石小姐你的样子。”他也许不知道,我是从那时开
始爱上他的,虽然他有那么多我不了解的地方,虽然我永远都听不懂他的音乐,虽然大家都提起他那
个谁也不清楚,又都在谣传的过去,我,仍然,爱着他,因为那句话,和那个略带羞涩的笑颜。
“秀人,你知道SAKURA先生送的是什么花吗?”我坐在他身后,问到。带着耳机的他有些吃惊地回过
头来看了我一眼,索性横躺在了沙发上,懒懒地说“不知道”。
“那个,叫银莲花哦。”
“嗯……”他的声音模糊起来了
“你知道银莲花的花语吗?
如果你爱的人爱上了别人的话,就送他一束银莲花……”
“秀人,你是SAKURA先生所爱的人吗?”
回答我的是微微的鼾声
我拿下他的耳机放在耳边,“真是,听这样的音乐也会睡着啊。”
我俯下身,一直一直望着他,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一缕发梢掠过轮廓深刻的脸庞。
“可是,那些真的都没有关系的,
秀人
你爱上的人,是我吗?”
一滴泪水,落在了他紧抿的嘴唇上

第二束 TETSU
你又醉了,你是真的醉了吗?HYDE……
也许我们不该和KEN一起喝酒的,那家伙一喝起来就成了标准的大嘴巴
“喂,HYDE,还有6天就告别单身了吧,让我们喝一杯来哀悼吧!”
“如果要怪别人夺去了快乐的单身汉生活的话,就怪队长好了。你还记得和大石小姐命运的邂逅吗?
那可是队长的精心策划,他专门去找过那个制作人呢。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就让队长去当干爹来报复
他怎么样?哈哈……”
你竟然把一桌的酒瓶全都掀翻了,然后就那么趴在桌上呼呼大睡。KEN被吓坏了,后来一个劲问我
“HYDE是真的喝醉了吧?”“我看你才是真的喝醉了。”YOLIHIRO一边轻抿果汁,一边冷冷地说。而
我,只有苦笑罢了。
于是我又理所当然地成了送你回家的人。十年来,一共有多少次呢?你这样靠在我身旁,好象完全地
依靠着我。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你是属于我的,不是大家的,也不是SAKURA的,即使在那无数
个夜晚,激情让我们的身体结合在一起时,我也只有体会一次一次更深的绝望。我宁愿你永远这样沉
睡下去,不再醒来,那我就永远不会失去你。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我害怕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我
为你制造机会结识那个女人,我不断提醒你那个女人的存在,我也看着你对她微笑同时暗暗在手背上
抓出一道道血痕,我知道你会喜欢上她的,她是正常的,而且清白。
而我们,已经被罪恶掩埋了。
你的家总是太快出现,十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它就那么使我毫无准备地出现,但是我没有想到,那个女
人会在你家里。“是TETSU先生啊?啊,秀人他又喝醉了,真是……”她这么不知廉耻地叫着你的名
字,我却不得不对她微笑,和她一起把你抬到沙发上去。我真想向你大吼,问你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么理所当然地等待着你。然而我已经失去资格了吧,我自己放弃了这个资格,因为我甚至不知道我
是否曾经有过。
你一沾到沙发就迅速蜷起身子,好象一只入睡的猫。以前我总是坐在你的对面凝视着你,直到窗外的
灯火一盏盏熄灭,你的轮廓隐没于黑暗;然后太阳渐渐升起,蓝色的玻璃把整个房间映成深深的海底
般的色彩。我们好象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这个你是主唱我是队长的世界。这个房间总会给我一种错
觉,好象你爱着我,而不是SAKURA。但是现在,我只能起身告辞了,这个女人会取代我的位置,不是
SAKURA,我应该满足了呢。把你交给一个无罪的人,不要再让任何人的罪来玷污你,或许,你就不会
再这么痛苦了吧?不会再抓紧我在暗夜里疯狂地哭泣了吧?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却又诱惑着所有的
人的你,那个快乐的你已经被SAKURA破坏了,那么,让她给你宁静吧。
她忙着为你盖上毯子,突然,你翻了一个身,嘀咕了一句“TETSU,混蛋!”我愣了一下,她“扑”地
一声笑了,“你们的感情真好呢!”。
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
“大石小姐,我该告辞了。”
“喝杯茶再走也不迟呀。”
“谢谢,不过我还有事。”如果再和她呆在一起,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她送我走过客厅,我注意到一束白色的花朵在蓝色的光芒中绽放着。“那是银莲花呢,很美吧?昨天
已经送了一束过来,今天下午又送了一束,SAKURA先生还真热心啊。”
“SAKURA?!”我吃了一惊
“嗯”,她的微笑忽然变得狡狤起来。我想起了银莲花的花语。她又接着说下去“是为了祝福我和秀
人的婚姻吧,你说呢?TETSU先生?”
我看着她的眼睛,有一丝挑战的意味,也许这个人也恨着我吧,因为你。

离开你家,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走着,那束银莲花总在我眼前晃动,所以我没有注意到迎面飞速驶来
的那辆车。
相撞的刹那,耳边响起你的低语“TETSU,混蛋!”

第三束 SAKURA

我向你下了三重诅咒,亲爱的HYDE。因为我爱你。

第一重是我的爱。真的,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我可以这样爱一个人,爱到迷失了自己。
我一直总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能得到的是什么。学业,音乐,还有女友。生活本来是一潭浅
水,清可见底,而我游于其间,从容自若。我以为没有什么会迷惑我,除了音乐在某个刹那给我的冲
击,而人世的聚散离合对我不过是轻抚水面的微风,只能掀起淡淡的痕迹。在各个乐团间游走,专心
于自己喜欢的鼓点,静静等待着机会,这是我为自己设计好的生活,因此我结交了各式各样的人,没
有人了解我,于是所有的人都信任我。
听到彩虹需要一个新鼓手的时候,我想,机会来了。而遇到你的时候,我听到了某种东西崩溃的声
音。在那之前也曾漠然地在远处看着台上的你,我以为人们总是爱为自己披上伪装,让自己看起来象
个什么东西。特别是在LIVE HOUSE里徘徊的年轻乐队,大家都一样,为自己涂脂抹粉,自欺欺人。也
许你只是比别人合适而已。“幸运的家伙……”那时我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嘲讽地笑着。但是我范了致
命的错误,真正加入彩虹时,我才发现这一点。为什么你会这么美?美得不着一尘?为什么当你离开
舞台的时候,那眩目的光芒还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你为什么要对我微笑,为什么当我向你的心灵看
去的时候又看不到我几乎确定会存在的罪?是的,你是幸运的家伙,是神的宠儿,是注定要被人爱的
人。我也不得不落入这种宿命。
然后,我才知道,我的爱是一种诅咒。它日日夜夜缠绕着我,用欲望和嫉妒包围我,在每个鼓点间的
空隙,恶魔都会一遍一遍地低语:“他是你的,去吧,不要让任何人和你分享他……”有一段时间,
我甚至以为自己得了精神病,很可笑吧?原来连我自己都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

第二重是让你爱上我,可是那时,我还以为那是一种幸福呢。
我装作没有被你迷惑的样子,我装作掌握了一切。我打听所有你感兴趣的东西,然后在你不经意的时
候装作和你不谋而和。只有一个家伙看破了我的伎俩,那时我轻视他,因为他也可以这么做却缺乏勇
气。日子一天天过去,你看我的眼神,还有他看我的眼神,都让我有一种充满快感的颤傈。
我喜欢忽然用胳膊环住你,欣赏你惊慌失措的表情,当然也要佐以KEN的大声起哄和那家伙的不以为
然。我喜欢在有星的夜晚和你一起飞驰,再把车扔在某个海滩,让你靠着我自言自语,和你一起沉沉
睡去。现在我还记得你说的每一个字,还有你的拥抱,你的吻,在你那蓝色的房间里,你用身体和灵
魂告诉我,你爱我。那个瞬间,这些年我常常这么想,我如果在那个瞬间死去的话,我们都会多么幸
福啊。为什么。当你和我都以为彼此相爱的时候,我没有死去呢?
或者在那之后,你和我一起嘲笑那家伙的一本正经,用轻佻的话让他难堪,我以为全世界你只在乎我
的时候,为什么,我没有死去呢?

所以我向你下了第三重诅咒,我要毁了你,因为我没有在合适的时候死,只好想尽办法活下去。
我没想过那家伙有受不了的一天,他总是默默地站在你身后,因为他从不反抗,所以你也越发肆无忌
惮。其实我知道他并不是弱者,乐队的对外事宜往往是他来打理,即使我也不得不承认很少有象他那
样称职又负责的乐队队长。但你是他的禁区,只有我们三人发觉了这一点,而忙着换女朋友的KEN(虽
然他的音乐是你之外乐队的另一灵魂),他那时还一无所知呢。后来一切向他揭穿后,他应该在祈求
时光倒流吧。可惜发生过的事是无法挽回的,当TETSU在为了你一个过火的玩笑而狠狠给了你一个巴掌
后,在我们没有察觉的角落,齿轮就开始疯狂地转动了。
TETSU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酒吧,我和KEN都愣住了。你简直好象站不住了一样跌坐在地上,眼神如此
空洞,我那样地摇晃你,你也仿佛没有感觉。“喂,HYDE,去给TETSU道歉!”还是KEN先缓过神来,
过来拉你。“搞什么,是他打我的!”你终于被惊醒了,却不肯起来。“混蛋!!”KEN忽然大吼一
声,“想想6年来TETSU作的努力,如果没有他我们不可能会有今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对他,我
他妈的也不明白他过去干嘛忍气吞声的!”KEN吼完就转身离开了,而你终于缓缓站起来,要向门外
走,但我不能就这么让你走,我拉住了你,“HYDE,等等,你先冷静一下。”“放开我!”你疯了般
摔开我的手,冲了出去。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酒吧里,这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过去的每一天,我们?
墓叵担谑俏曳⑾至艘桓隹膳碌氖率担盩ETSU在你身边时,你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唱歌,可以微
笑,甚至,可以爱我,前提是,他永远在你身后两步的地方。而有一天,也许你不再爱我,这没有关
系,只要他还在你身后,你就还是可以唱歌,微笑,还是这么美丽又无邪。
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一点吧,那样你就会爱上他吧,那样我会活不下去的。从那以后的每个夜晚,
虽然你回到了我的身旁,虽然那家伙又恢复成了一个影子,但这个念头已经烙在了我的脑海,让我痛
苦到想和你一起死去。但是,已经晚了,我只能选择活下去。所以,我要毁了你,我要给你一个不能
愈合的伤口,每当它流血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我,并且刻骨铭心。
于是我开始吸毒,也把你拉了进来,我用罪恶来污掉你的翅膀,这样你就不会飞走了吧?其实我也早
猜到那家伙会来救你呢,为了你,他也被刻上了背叛的罪,就算你们将来会拥抱,那个也会更深地刺
进你们心里吧?我听过那首《虹》哦,只听了一次,我只需要知道你们已被打上了罪恶的烙印就够
了,那个罪就是我的诅咒,我诅咒你永远不能忘记我,不然我无法活下去。

在几年后我听到你要结婚的消息,那时我正经过我们原来常去的花店。一束银莲花灿烂地绽放着,为
什么想把它送给你呢?我也不知道啊。

第四束 HYDE
10:00 AM 公寓
我知道有人在看着我,我一直在寻找着。但是,那个人是谁呢?那么美,象天使一般,却被刻下了堕
落的烙印,他看着我,嘴带微笑,目光绝望。我向他伸出手去,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镜子吗?”我撇撇嘴,把头伸到水管下冲了很久,还是不能消去宿醉的晕旋感。抬头的时候,水珠顺着发梢
滴下来,我突然想起了你,TETSU。想起在无数夜晚我对你说的话,“TETSU,我在一点一点地腐蚀啊,我听
得到那个声音哦。你听,又来了,比任何音乐都美,好象冰在碎裂一样……”你总是不等我说完就紧紧抱住
我,让我快要窒息,但是那个声音是不会停止的,“TETSU,你听不到吗?真奇怪”,我把头埋在你怀里,
无法抑制地喃喃自语:“你犯了同样的罪啊。”你还是一言不发,但是你的泪却从我的发梢滴下来,就象这
些水珠,沉默,透明。
“秀人,你起来啦?早餐马上就好了。”惠打破了这些沉默。我转过身,可以隐约看
到她在厨房忙碌
的身影,从窗户照进来的光似乎要将她熔化了。她常常站在光里,她常常微笑,即使我完全地腐蚀了
她还是会爱我吧?昨天在我还清醒的时候KEN说了什么?她是TETSU帮我找的女人。TETSU,你真是周到
呢,周到到让我恶心!“秀人,你没事吧?脸色不好啊。”不知什么时候,惠已经走过来了。“没什
么,放心吧。”望着她担心的脸,我看见的是你,所以我只好别过头。
早餐的时候我的反常引起了惠的注意吧,但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提醒我以后不要喝太多。“又是TETSU先
生把你送回来的,秀人,你还是要适可而止啊,今天下午还要录音吧?会影响嗓子的……”“你可以
不要再提TETSU吗?”我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天知道我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说,“对不起,我还有事,
先走了。”抓起外套,我逃似地向门外冲,但是惠拉住了我。她给了我一个吻,温暖柔软,她说“再
见”,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但是有些东西无法挽回地改变了,我们都有所感觉又都装作一无所知。
穿过客厅的时候,我觉得那束银莲花在晨光中象苍白的火焰在燃烧。是的,我还有些事要做……

12:00 PM 花店门外
我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我不知道是否还要等下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是为了见他
吗?见到又如何呢?即使时光流逝,所犯的罪也不会有丝毫改变,我不是早就明白了吗。但是我还是
来了,也许是因为了那些银莲花吧,我又来到这家原来常来的花店。那时从LIVE HOUSE回去的时候,
我总爱拉着他进来转。他买过白色的玫瑰给我,因为我说喜欢白色的花,但只有那么一次,我们都觉
得两个男人买花太傻了。人要是回到老地方就会想起过去的事吧,无论经历了什么,回忆还是完整地
栖息在那里等着我,永不褪色。然后我听到了那个声音。
“老板,一束银莲花,帮我送到老地方。”
我回头,他就在那里,好象早就和回忆一起栖息着,等着我。
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黑色的长发,黑色的天使。
他看到我,笑着拍拍我的肩,“HYDE,一起去吃午饭吧。”和三年前排练完时说的话一模一样,好象
时间在这里静止了一般。

12:30 PM 餐馆
我们去的是以前那家小餐馆,仍然还是没什么客人的样子。我们点以前点的盒饭,连味道都停滞在过
去。但是我们,已经迷失在时间中了,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那束花……是什么意思?”我艰难地说了第一句话
“难得见面你只有这些话说吗?”他笑笑,漆黑的目光望着我,我永远不能面对那样的目光。
“我……”我没有说完,手机响了。接起来,是KEN歇斯底里的声音
“HYDE,你他妈的在哪里?TETSU昨天送你回来的时候出车祸了!现在我们都在综合医院,你快给我过
来!”
“怎么了?”放下电话的时候,SAKURA淡淡地问
“TETSU出事了,送我回去以后,出了车祸。”
“你要去吗?”
“我要去吗……”我其实不太清楚SAKURA在说什么,只好一边重复,一边努力理解,“我,要去吗
……”
他过来拉起我,“走吧,在哪里,我送你去。”

1:00 PM 医院
下车的时候,我没有忘记向SAKURA道谢,虽然在车上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静静看着我说:
“HYDE,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我怎么会没变呢?TETSU,你说我怎么会没变呢?我们都变了呀,我们不是刻上了同样的罪吗?你不是
说要一直在我身边吗?你不是说不能失去我吗?
我梦游般找到那间病房,里面围了好多人,KEN先走过来说你还在昏迷,经纪人又走过来让我挺住,
YOKI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握了握我的手,他们挤在我的身边,害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费力地推开他
们,向房间中间走去,那里只有一张床,旁边连着奇怪的管子。你被这些管子包围着,躺在和你的脸
一样惨白的床单里。
就在那个时候,我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断开了,那会把我逼向疯狂。我扑上去抓住你,不然你就会逃
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样什么都解决了吗?你以为找个女人给我自己就可以开溜?你他妈
的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啦?”你没有反驳我,只是保持安静,这是你的老把戏啊!我才不会上当!大家
都来拉我,他们都想夺走你吧?你忘了吗?你说没有我会死的,那你又为什么要从我身边逃走?
“HYDE,你冷静一点,你再这样TETSU他会死的!”公司的人终于把我拉开了,大家总是帮你呢,那时
候也是,“HYDE你要为大家为乐队想啊……”你们都这么说,其他人我不在乎,但你是我的共犯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逃?你说过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罪恶里的,如果是这样的话……
“今天下午有我的录音吧?”
“嗯?”按住我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是不是?”我吼到。
“是的,本来是1点半,但是现在……”
“我要去!”我要唱歌。
“HYDE!”
“我可是去工作啊,大家没意见吧?”没有我你会死吗?那就去死吧!
“可是……”
“快点吧,别浪费时间!”即使你死了,我还是会高高兴兴地唱歌。
人们沉默地看着我,可是我不在乎。
“我走了,再见。”我在门口送给所有人一个微笑,你看见了吗?就算你死了我还是会一样笑的!
出去的时候我才见到惠也在人群里,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2:30 PM 录音室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剩我一个人坐在完全黑暗的录音室里。
他们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人敢看我,这是他们的体贴,但是更让我难堪。
“SHIT!”我把耳机狠狠抛向墙角,尝试想唱出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句话,然而只是徒劳。和刚才那
一个小时一样,我连第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只有黑暗和沉默继续陪伴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纵声大笑。
“结果你要夺去我的一切吗?你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吗?没关系的,TETSU,你拿去好了……”

7:00 PM 酒吧
这个酒吧隐藏在原宿蛛网般的巷道里。当SAKURA还在的时候,我们还在相爱的时候,我们2个常来,?
荢AKURA推荐的,因为这里的人都很疯狂,“他们在为自己的事疯狂,所以很少注意别人。”那时我们
混在乱舞的人群中狂饮,是的,几乎没有人注意我们,他们的疯狂是为了自己。和我们一样。后来,
SAKURA的药也是在这里弄到的,先是一人份,再来是双份……
又一杯下肚,回忆不可抑制地蜂拥而来,在这迷乱的灯光下,我又想起了那种感觉,在天堂和地狱间
徘徊的幻觉,还有SAKURA的喃喃低语:“我们一起堕落吧,天使。”“好啊……”我答应过他的,但
我背叛了誓言!
酒瓶已经空了,我又要了一瓶,鲜红的液体,苦涩而魅惑,就象我们的吻,TETSU,或许我不该吻你
的,但我一个人没法背负这十字架。你也有错啊,谁叫你不让我告诉所有的人其实那些毒品有我一
份?谁叫你把我关在家里逼着我戒毒?谁叫你紧紧抓住我不让我垮掉?你做了残酷的事呢,如果你要
逃走的话,一开始就不要来管我呀,混蛋!
我正想再干一杯时,突然发现酒不见了。然后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HYDE,今天我们很有缘
呢。”
我不想抬头,但是声音的主人却已径直坐下了,他握住我的手,那只手非常温暖,奇怪,喝了这么多
酒,为什么我竟全身冰凉。
“你不陪TETSU?”我还是抬起了头,我看到SAKURA在笑。于是我夺过酒杯,对他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既然今天这么巧,不如你来陪我吧。”
他没有回应,只静静看着我手中的酒杯:“喝这么多可以吗?呆会儿可没人送你回家啊。”
酒杯开始无力地下坠,他正好击中痛处,痛得我掉下了眼泪。于是就在这个时刻,流着泪,我发现终
于可以对他说了,那句一直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
“SAKURA,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低着头,反复重复着,直到他轻轻举起我的下颚,他还
是静静看着我,双眸深不见底。
“HYDE你知道吗,我曾经非常非常害怕你这样哭着跟我道歉,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我做了我能做的一
切。但是最后你还是说了,而我也很惊讶呢,我竟然可以这么平静地听你这么说。
其实你不用向我道歉,你没有任何错误,这些都是住定会发生的事,而我在很早以期就知道了,只
是,我没有告诉你……”

11:00 PM 医院
我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你的身边。因为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
所以,请你回来,好吗?

最终束
TETSU
我做了梦。在蓝色的迷宫里,我向那唯一的光芒狂奔,它总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却永远无法触
及。
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射进来,好像我终于来到了那光芒之下。费力地微抬起头,我竟然
看到了你,我的天使,收起了你那闪闪发光的羽翼,静静栖息在我的身旁。
这才是梦吗?我小心翼翼地触摸你的头发,你闭着的眼睛,让我相信自己已经到达了吧,我已再也再
也没有力气前进了,时间为何不能就此停止,或者,让我就此死去?
“你醒了吗?”不知过了多久,天使睁开眼睛看着我,那个笑容几乎让我再度迷惑。
是的,我已经醒了,梦也应该结束。
“放心吧,我没事。”我对你微笑,我轻轻握住你的手,然后放开,这是我一个人的仪式。
“好了,快回去吧,大石小姐在等你呢。”
你的脸色突然变了,刚才的光彩一下子消失。“TETSU”,你看着我,是我从没见过的目光,“我现在
不想谈她。”
“你累了,需要休息,回去吧。”如果我们都还有未来,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想回去,我想待在这儿!你别这么多事行不行?”你恼怒地从床边站起来,背对着我,望向窗
外。
“HYDE,转过来,看着我,你不能逃避。”我奇怪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平静,“还有4天你就要结婚
了。”
“是3天,”你回过头来,嘲讽地抽了抽嘴角,“你昏迷了整整一天。”
“是吗……”
“祝你早日康复,也许还能赶上我的婚礼。”门在我身后狠狠地关上了。这是我设计好的结局吧,绝
望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希望。

我没想到在醒来的当天下午就离开了医院,医生说我主要是伤到头部,清醒后就没有大碍了。出院的
时候公司的人和KEN,YUKI都来了。“那家伙搞什么鬼,医院的人说早上还看到他在这里,中午我给他
打来接你他竟然说要准备婚礼的事,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打断KEN的唠叨:“是我让他回去的。”
KEN和YUKI静静看着我,我也静静地看着他们,然后我们再也没说什么。
回到家时接到香织的电话,她正在美国录音,竟然也听说了我出事的消息,我劝她不用担心就把电话
挂了。并不是在敷衍她,只是我太累了,累得快要崩溃。

还有3天就是你的婚礼了,然后你将带着你的新娘离开这里,当然你还会回来,但那时一切都不同了。
就这样和过去告别吧,你会踏上新的旅程,没有我也没有SAKURA,没有罪的生活。
这样你会幸福吗?你会回到过去那个纯洁的天使吗?而我,其实是多么地爱你这被摧毁的容颜啊,所
以我也一边爱着一边毁坏着你呢。

大石惠
也许我会成为不幸的女人吧,捧着洁白的婚纱时,我不由得这么想。
那时,他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无神地望着客厅里插的银莲花,第5束银莲花,而最后一束,就放在我的
身旁,仍然只插了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THE LAST ANEMONE BY SAKURA。收到它的时候,我们什
么也没有说,从3天前开始,他就不再说什么了,沉默地收拾旅行的东西,在我不停的自言自语中偶尔
插上几个心不在焉的词。我们已经不能再回到从前了吗?还是,所谓的从前,只是我一相情愿的幻想
呢?

所有的请帖我都已经写好寄出了,当然也有那个人的一份。当他在那个人的病房里撕吼时我才明白这
所有的银莲花的含义,然而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他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我在黑暗和光明的交替中等
待着,握紧拳头等待着,为了在他绝望地回来时给他一个笑容。笑着对他说“你回来了”,笑着擦干
他的泪水,当他那样紧紧拥抱着我的时候,给他一个温柔的吻。于是,现在,他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在我身旁,即使他将再也不为什么流泪,又有什么关系呢……

“秀人,我要用这束银莲花当新娘捧花哦。”我转身看着他,“没关系吧?”
“啊,随便你……”他头也没有回。
我走过去,用双手环住他,“明天就是婚礼了,我爱你,秀人!”
他有些迷惑地望着我,依然沉默不语。
“笨单,你爱我吗?”我装作打趣地敲了他一下。
“嗯,我也爱你。”我知道这是多么勉强的答案,可是我需要它让我支撑下去,直到用尽一生。

即使你不爱我,即使你已经心灰意冷,至少,你还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会比那个人更加更加地爱你。
不知什么时候,我看见自己的泪滴在手中的花束上,这是最后的泪了,就让我用笑容陪伴不会流泪的
你吧。

SAKURA
你的婚礼那天,我坐在教堂的最后一排,没有穿我一直喜欢的黑衣,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在这个你
和他告别的时刻,我不想充当第三者。
那天的天气很好,教堂的门口还有成群的白鸽,一个愉快的早晨,对吧?HYDE,真是选了个好日子
呢。
婚礼总是冗长的,又挤着无聊的记者,我不得不点支烟来打发时间。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新娘倒是
神采奕奕的,你们的身高差距让我忍不住觉得滑稽。你竟然没有让他当伴郎,这点出乎我的意料,他
坐在我斜前面两排的地方,这个位置让我很方便观察,可惜他一直面无表情,只有手指在神经质地敲
着椅子的扶手。

那天你向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以为一切会有什么不同,看来没有啊,即使没有我给你的伤口你们还
是不会在一起吧。不,也许他本来可以永远站在你身后两步的地方,用他绝望的温柔守护着你,但
是,他绝不会前进的,因为他的温柔只是绝望的另一种表达罢了。

婚礼终于接近尾声,你挽着新娘向教堂外走去。我看着你们一步一步地靠近,直到擦肩而过;我看着
他抬起头,于是你们的视线在一刹那相交。
直到很久以后,我还是不能忘记那一眼,你们的一切都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中用尽了,也许还有我
的。从此,纠缠着整个生命的东西已经逝去,再也无处可寻。

步出教堂的时候,本该看到新娘向人群抛出花束的,然而她没有,却将花束交给了你,这个举动引得
记者的相机闪个不停。他们永远也猜不透这个举动的意义吧,那束新娘手中的银莲花……
如果你爱上的人爱上了别人,那就送他一束银莲花吧。

我扔掉燃尽的烟头,告别一段人生。

HYDE
再次遇到你是在乐队解散好多年以后了,我正在和大儿子在纽约的街心公园玩棒球时,突然看到你从
街角走过来,不知为什么,我叫住了你。
你看起来老了一些,但还是那么瘦,听说你开了一家经纪人公司,也许是太忙了吧。而你似乎已经有
些认不出我了,是啊,结婚不到一年乐队就因为我的离开而解散了,以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那之后
不久我就来了这里,成了一个音乐制作人,第一个孩子出生以后,我开始蓄胡须。现在的我就算走在
日本街头,当初再铁杆的彩虹歌迷也认不出我了吧。
我让孩子自己玩,和你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TETSU,你怎么会来美国?”
“公司有些事情,我明天就离开。”
“是吗……”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你……当初,为什么离开?”不知过了多久,你艰难地说。
“为什么?我当时好象说过吧,没感觉了……我不知道,就是什么没感觉。”
“是吗……”你不再说话,点燃了一支烟,这个动作忽然令我愤怒。
“这不正是你想给我的生活吗?没有SAKURA,也没有你。只有老婆孩子,和这平静的生活……平静的
生活,我已经死了,所以没什么关系了。”我轻轻笑起来。
“不是的!”你转过来抓住我,眼神那样悲伤,“我想要的不是这样……”
我还是轻轻地拿下他的手,安静地说:“没有SAKURA,也没有你,没有罪……那么,你给我剩下了什
么呢?什么也没有了,TETSU,你把一切都拿走了,只剩这淡而无味的生活。”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是,
我的翅膀早已化作灰尘。
“我该走了,惠在家等我们呢。”我站了起来,这时我看到你流下了眼泪,可是,TETSU,我已经早已
没有泪了。

走到街的尽头时,儿子回头看了一眼说:“爸爸,那个叔叔还坐在那里呀。”
“可是,我们已经不能回去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