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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ilent letter
by snowdrop

8
那天早上HYDE对我说：“一起生活吧。”
我说：“好。”

在很多东西都渐渐腿色之后，我还记得一张餐桌，铺着难看的粉红色桌布，上面常常放着味道平平的咖哩
饭。由于懒于打扫的缘故，黄昏的时候，厨房里总是弥漫着细细的金色灰尘，把整个房间模糊得如同随时会
消退的古旧照片。但是天窗泄下的光线为那张桌子镀上了一道白色的亮边，划破了暧昧不清的布局，于是它
毫无防备地凸现出来，成为记忆里某种绝对的存在。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来，欢快的，清澈的，好象什么都没
有发生过而所有美好的事物就在身前两步的地方等待着一样。

“TECHAN，来尝尝我今天研究的新口味咖哩饭。”
“又是咖哩饭啊……我们偶尔也该换换口味吧。”
“你有什么不满吗？对于我亲手烹饪的人间美味……”
“不不不，啊，老实说真是太好吃了！干脆下次就让我请你吃怀石料理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吧。”
接下来是2分钟安静的晚餐时间，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我说，HAIDO，”
“恩？”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那个，那个，桌布……”
“是我上星期才新买的，怎么了？”
“我记得，你，好象不是很喜欢这种颜色的哦……”
“是啊，不过我突然想起来TECHAN你喜欢这个颜色嘛，我就将就一下也没关系。”他给了我一个杀伤力十级
以上的笑容。
这让我发现为了生命安全我绝对不能把自己对这个桌布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只好也回报一个微笑：“你想得
真周到啊。”
“恩，我一向如此呢。”

也许我们是在做梦吗？那么反正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全部恢复原状，所以现在，只是现在，不管干什么应
该都没有关系，对吧？
或者以前的一切都是梦吗？那么我们已经醒了，那些过去的事情其实都没有发生过，那些失去的东西只是暂
时藏起来了，在捉迷藏的游戏里，马上，马上就会回来的，对吧？

HYDE的新歌《HONEY》博得了全体成员包括监制的欣赏，讨论编曲的时候，KEN轻轻敲敲桌子，“我喜欢这首
曲，虽然比起我的来稍显功力不足……我要把它配成这种……恩……”他继续有节奏地敲着，“带点劲儿的
东西！”“哈，你得了吧！到底谁才是最有才能的人，今天我要和你做个了结！”HYDE用乐谱狠狠敲了他的
头一下，我和YUKI在一旁趁机起哄。KEN一边东躲西闪地招架，一边又把话题绕到了新歌上：“你最近心情很
好哦，竟然写这么健康向上的歌。是不是又找到新的美女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安静。半响，HYDE把乐谱往桌上一扔，满不在乎地坐下，有一瞬间，
他的眼睛停留在我的身上，我便有了关于转瞬即失的悲伤的错觉。
“健康向上吗？KEN，这是将死的人的遗言呐。”他的唇微微翘起，挑衅地看着KEN。
“是吗？”KEN被他凌厉的眼神愣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随便的样子，“如果那边两个这么说我会问他们是不
是故意耍我，不过你这么说的话，大概就是吧。”
HYDE反而显得不知所措了，他难为情地别过头，想说什么，但KEN笑嘻嘻地走上前挠乱了他低垂的流海：“不
管你脑袋里怎么想的，我对吉它可也有我的做法，走着瞧吧。”
KEN总是知道那种最正确的办法，怎么样让一个人恢复正常。他总是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微妙的平衡点，再轻轻
一拉不让别人滑下去。
回去的路上，HYDE问我：“TECHAN喜欢这首歌吗？”
“很喜欢。”
“真的？”
“真的。”
“那TECHAN相信刚才我说的话吗？”
“临死的遗言？”
“恩。”
………
前面是红灯，我停下车，吻他。
他温顺地迎合我，再要求更多。
绿灯亮了，我继续开车，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哼唱着
“HONEY SO SWEET，
请你一定要相信
哪怕这世界只是一场谎言。”

现在想起来，我是比较容易绝望的人，HYDE是比较不容易绝望的人，SAKURA或许是完全的绝望，或许从不绝
望。
所以SAKURA必定最先离开，HYDE则舔着伤口继续前进，而我逼自己留到最后。

1998年的夏天一直很热，即使入秋也不见凉快下来。但是我们房间的空调总是保持在10度，使得夜晚十分寒
冷。我们制造的寒冷，为了互相拥抱。
HYDE特别喜欢下雨的夜晚，夏天的雷雨在窗外咆哮，而他蜷缩在我怀里，轻声呓语。
"小时候我最喜欢在下雨天睡觉，天气非常冷，雨夹着零星的雪花落下来，人们都皱着眉头走路，哈，那都是
我想象的，不过应该没有人在这种天气还很高兴吧。我就裹着厚厚的棉被听着雨声入睡，比任何时候都感到
满足。那让我觉得，我是安全的，比那些赶路的人。啊，你怎么笑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心眼？”
“坏得很可爱……”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吻他潮湿的眼睛。
他轻轻翻过身，把我的头揽住：
“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因为有雨的声音而显得更加安静的房间里，我一个人，温暖，孤独，离乱糟糟
的世界很远很远……”
“那么现在呢？”我的手指半开玩笑地试探着他。
他散失的眼神重新聚交到我的脸上，绽开一个诱惑的微笑：“你觉得呢？”
于是我们象往常一样做爱，我也象往常一样感受到我们是多么多么的寂寞。
如果不这么紧紧拥抱，不这么热烈地接吻，不这么拼命想要结合的话，寂寞本来不是这么无法忍受。
在短暂又漫长的每一天里，我都尽量避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将要到哪里去，诸如此类的问题，
只有音乐，各种各样的节奏和音符在我脑海里跳跃。我耐心地将它们一一归类，放进完整的乐谱里，我得承
认，自己乐此不疲。

三连发的单曲销售成绩极佳，新的单曲又已经投入了制作，负责人多喝了两杯豪情万丈地拍拍我肩膀说：
“你们现在是坐着新干线在往前冲啊，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我：“可别再闹出
什么乱子来。”
“哪能啊，请您放心。”我指望可以蒙混过关，可惜他看上去更加严肃了。
“TETSU，我知道你是有野心的，这点很好，不要一时糊涂，误了事，对谁都没好处。”他撂下这句重话就走
人，看来公司是知道了。知道又如何？也不过就这么旁敲侧击一下，免得毁了摇钱树。野心啊，在原来是叫
做“理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很多东西都变了，我也越来越熟悉游戏规则。通向天空的桥吗？我抬头望向
夜空，看到匀净的深蓝色。

对不起，只有这个，我绝对不会放弃，即使背离你的愿望……这是我可以给你的，唯一的东西。

第二天KEN心不甘情不愿地来找我，一看就是被公司逼的。
我们爬上事务所的楼顶，他习惯性地点起一支烟，非常开门见山地问我：“你该不会真的在和HYDE同居吧
？”
“是又怎么样呢？”我含笑望着这个多年好友。
“那也没办法。”他耸耸肩，“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觉得你是早晚要陷进去的，可是，”他认真地看着我，
“以后怎么办？你们两个想过吗？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象是公司那边，你们家里……”
“没有什么问题。”我打断他，“没有什么以后，KEN。”
他真正惊讶地盯着我。
我继续说下去：“我们没有到需要想那些的地步，一切会在那之前结束。”
他完全呆掉了似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突然扔掉烟蒂，狠狠踩灭：“你们两个他妈的都有病！”
KEN转身离去，我望着东京枯燥的楼群，直到高层的强风吹得我的眼睛发红。

事实上真的很快，我是说结局的到来，在冬天到来之前HYDE遇见了他未来的妻子大石惠。我从来没有恨过这
个女人，其实连他们的第一次会面也可以算是我一手安排的。她是个美丽安静的女人，她的怀抱应该非常温
暖。她日日夜夜提醒我，我和HYDE曾经作了非常残酷的事。
一个下着小雨的秋夜，没有星光，不知名的花香混着泥土的清香味飘进来，在卧室里无休止地扩散。
那个晚上HYDE告诉我他爱我。
而我选择了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