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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ilent letter
by snowdrop
a silent letter 5
发生的已然发生,失去的已然失去,那,又怎么样呢?
97年的春天,每当我试着回忆那段时光,就仿佛潜向一片幽暗的湖泊,我在那里沉溺着,四周是永恒的浑沌,唯一
的印象只有偶尔从水面反射过来白色的光的碎片.它们一闪而过,难以捉摸.是的,我可以描述的就是那样的片
断.....
"SAKURA真的是个干脆的人呢."HYDE俯视着莱茵河的波纹这么说着.他没有回头,但是我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话.
是在讽刺我的不干脆吗?他大概明白了我为什么老是紧跟在他身后吧.KEN在远处桥转角的地方和工作人员说笑
拍照,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只不过是保持默契罢了,真不愧是少年时代就认识的好友.
"TETSU,你害怕我跳下去吗?"他终于转过身来,背对着栏杆,凝视我.那眼神非常骄傲,却让我觉得悲伤.
在此之前他一直表现得很好,他不是不颓丧,但就和我还有KEN一样的程度,他也不是不关心SAKURA的现状,就好
象失去了一个亲密伙伴一样消沉.总之在公司的会议上他给所有的人这种印象,而当他回去以后,我不敢去找
他,不敢给他打电话.没多久我们被送到欧洲来散心,于是我起码得到两个信息:公司没有放弃LARC~EN~CIEL,以
及SAKURA的离去只是迟早问题.
在我沉默的时候HYDE已经坐在了栏杆上,左手揽着古桥两侧样式典雅的路灯柱子:"帮我拍张照片吧."他侧过头
去望向蒙着一层雾气的河面,悬空的双腿轻轻晃动着.
我犹豫地拿起相机,他在镜头里微笑着"快一点."
我退后两步,调焦.
图象清晰的刹那我看见他放开了左手,他裹在毛衣里的身体微微向后仰去------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倒在地上.我紧紧,紧紧地抱着他,他的脸埋在我的胸口,温暖又柔软.过了一
秒,两秒,或者一个世纪,他抽出手,拨开我眼睛前面的流海,和刚才一样微笑着:
"TETSU,你哭了."
"我没有..."
"TETSU,我不会自杀的."
"......"
"TETSU,我不是已经选择好了吗?不是这边就是那边,没有中间路线可走的."
"......"
"TETSU,不要哭了,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迷路了,还不够吗?"
"......"
我什么也没说,但是放开了手,和他一起都靠着栏杆坐起来.一分钟后KEN气急败坏地跑过来,看到我们连忙松了
口气:"你们两个坐在这儿搞什么啊.刚才看不见你们吓了大家一跳."
HYDE悠闲地点起一根烟"刚才我一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多亏TETSU把我涝了上来."
KEN盯了他一会,豪不犹豫地一脚踹了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甚至可以算得上愉快.欧洲的确很美,美得让人几乎忘了日本的一切,但是,回去的日子
立刻到了眼前,现在还有些什么问题等待着我们,我们一无所知.收拾行李的晚上,KEN故意大声说笑话,HYDE也
附和着和我讨论手信问题,可大家心里都埋藏着深深的不安,所以很早就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关于那天夜里为什么会醒来我至今无法解释.大概在凌晨时分,仿佛被蛇缠绕住的冰冷和绝望感把我从沉睡中
唤醒,喉咙如同火烧般焦渴.我拿过床头的水杯足足喝了一大口.当我平静下来时已经失去了睡意,窗外那轮白
色的满月吸引了我的注意.不如到露台上走走吧,我披上外衣,踱出房间.
在那里看到的东西我终身难忘,即使是烧红的烙印也不会这么清晰.
HYDE蜷缩在露台的中央,那诡异的满月映在他的身后,给他镀上了一道没有温度的光圈.在那光芒中的他....纯
洁,美丽,但是却似没有生命的无机质.
我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扶起他,他的身体竟也似完全冰冷,没有了那天的温暖.他的眼睛睁开着,然而目光涣散.我
使劲拍打他的脸颊,大声呼唤他的名字,终于,他的瞳孔里映出了我的影子:"TE...TETSU..."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去叫医生!"
"不....不要..."他拼命拉住我的手"带我回房间去."
我诧异地望着他,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那快使我窒息了
"难道...你也...."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无力的笑了一下:"不,不用担心,这不是毒瘾发作."
我把他送回房间,扶上床,盖好被子,又为他倒了一杯热水,看他喝下去
他抬起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在黑夜里更加明亮
于是我也脱掉外衣躺到那张床上,尽量轻柔地抱住他,他环住我的脖子,然后,突然地,他的泪滴在我的发梢上,
一滴又一滴,从我的后颈滑落到胸膛,濡湿了我和他紧贴的皮肤。他就这么无声地哭泣着,我默默感觉他的
眼泪,那一刻,我好象终于理解他了。他在为SAKURA而哭,或者说为他自己的一部分,为他那不得不失去的
自己。那月光下绝望的仪式正是他的道别,从此,他开始长大,而某些东西将随着SAKURA一去不复返。最
后,他还是选择了“这边”,我没有问原因,只是吻着他的头发直到他入睡。
当然我在黎明前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我们回到了东京。下飞机的时候我和HYDE相视一笑,这让我想
起多年前我们的第一次试音。即使付出了代价,即使失去了无法挽回的东西,即使也许还将付出更多,我们
还是在选择好的道路上毅然前行,只为了一个纵使时光也无法改变的眼神。
在那个春天里,我和他互相拥抱,因为我们如果不用这个确定对方的存在就无法再支持下去,我和他哭泣着
舔干彼此的眼泪,因为只有我们才可以互相安慰。
于是我们活了下来,但被刻下了永远的伤痕。
春天总是比人们想象的短暂,夏天到来的时候,我们找到了新的鼓手YUKIHIRO。最先认识他的人是KEN
,听说他们在TOWER拿到了同一片CD,于是成了朋友。KEN能和任何人交朋友,而且真心诚意,我和
HYDE把这看成某种奇迹,“所谓傻瓜也有一两件可以炫耀的事情嘛。”HYDE常这么开KEN的玩笑,但其
实他是在嫉妒吧,因为他永远不能直率地表达自己。无论如何,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YUKIHIRO走
进了我们的录音室,态度沉稳地向所有人打招呼,然后安静地坐在鼓架前。我们听了他的一小段SOLO
,是和他本人所不相称的激烈,这反而更具魅力。“了不起!”HYDE最先做出反应,KEN有些得意地冲
我挤挤眼睛,“他的鼓和我们想做的音乐很合拍呢。”他简直是出乎我们预料的好,连一旁的工作人
员都忍不住热烈鼓掌。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SAKURA,他的跳跃的节拍,他是个不错的鼓手,这是我
唯一对他可以下的结论。那时的HYDE是怎么想的呢?望着和YUKI攀谈的他,在略显憔悴的脸庞上我只
能看到一种对全新开始的向往,他把别的都藏起来了,也许这对谁都好。
秋天的时候所有人都全心投入到工作里,歌一首接一首地出来,快得令我们感到吃惊。大家的心里都
沉淤了些什么需要发泄出来,工作倒成了一个机会。
那段时间HYDE写的歌词美丽又混乱,在一叠抒情诗中会冒出几段强烈的毁灭性撕吼,或者在万劫不复
的绝望之下又生出重生的憧憬来。KEN对于他的跳跃性思维不置可否,一门心思钻研配乐,YUKI倒是满
怀新鲜感地捧着读了半天。后来见识到YUKI ROCK味极重的英文歌词以后,我非常好奇他对HYDE的幻想
抱着怎样的评价。总之当时一切顺利,唯一的麻烦是HYDE对我做的曲似乎缺乏灵感。我们就这个问题
讨论过不止一次,两个人都觉得特别抱歉,但是没办法,不能不用我的曲子,他又确实写不出词来,
于是干脆拖着,听天由命。秋天要过去的时候制作人来讨债,我负责上阵打哈哈,还是被扔了个最后
通牒加威胁式的警告。公司反正砸了钱进来,我谅他也不会怎么样,而且大半歌曲已经完工,《虹》
也反应良好,总是会有办法的。是的,总是有办法的,秋天的我和春天的我是多么不同啊,就在几个
月前我还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然而现在,我几乎可以确信,更大的成功就在不远的地方,哪怕我们
的歌还没有做完。因为我们已经事先付出了代价,那个痛成了定金的发票。
10月的晚上我带着酒去找HYDE,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他喝酒。夜晚的空气十分爽朗,他的房间还是一
片深蓝。一边喝我一边例行公事般地问他词怎么样了。他只是嘿嘿笑了两声,我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了。后来我们都有些醉了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凑到我跟前说:“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我凝视着他
的眼睛,蓝色把它们模糊了,什么也看不见。“我知道。”我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喝。过了一会儿他象
困了的猫一样蜷缩在地板上,把头埋在我的膝盖。我静静看着他,试着把手搭在他纤细的脖子上,试
着收紧,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我再收紧一些,还是没有反应,好象他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一样。然
后我明白了
即使我现在杀了你,还是失去任何意义了。
所以我松开了手,同时听到他低低的笑声。“你们都是半途而废。”他抬起头咧着嘴看我,“为什么
都不干脆一点呢?”
我也笑了,"你自己也一样啊。大家半斤八两而已。”
我们坐在那个蓝色房间的地板上放声大笑,命运原来这么滑稽。
那天回去的时候已是凌晨,我慢步在无人的路上,天上星光灿烂。这情景似曾相识又晃若隔世。就这
么迷迷糊糊地一首歌词从我脑袋里冒了出来,“这下我可帮他减轻负担了,总得敲他一顿。”
第二天排练的时候我得意地把歌词拿出来,没想到HYDE也已经填好一首,幸亏没有填重。YUKI仍然饶
有兴趣地把歌词拿来研究,还难得地发表了评论:“这两首的感觉好象啊。”HYDE在一边插嘴“哪里
象啊,他那种水平怎么可以媲美我这样的诗句呢!”KEN虽然早已习惯了他的自恋还是忍不住吐舌头。
我有些好奇地问YUKI:“你觉得是哪里相似呢?”“怎么说呢,”YUKI害羞地笑了一下,“就象是对
情人说的谎言一样。”
“NANE???”我们3个一副跌倒的样子,HYDE还气冲冲地跑到他跟前:“喂,新来的,你怎么能这么
污蔑我的心血啊!本大人的词可全都是发自内心的哦。”我一拳敲到他脑袋上,继续问YUKI:“你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啊?”
YUKI恐怕被我们吓坏了,连连摆手:“只是我的个人观点而已,其实经常有人说我想法奇怪的。”
“如果没有人这么说那才真的奇怪呢。”
“喂,HYDE,你给我合适一点!YUKI,可以再详细说说吗?”
在我鼓励的目光和HYDE恶狠狠的目光的夹攻下,YUKI还是“招”了:“因为两首词都太过自信了啊,
对感情其实应该不会那样完全自信的。那样写出来给我的感觉反而是深陷在怀疑和绝望中却拼命给对
方笑脸看,就象是自己的问题还没搞清楚却想解决别人的麻烦,最后两个人都无法得救吧。”YUKI自
我表现陶醉地发表完议论后,扫视了一遍我们麻木的面孔,深受打击地自觉躲到鼓后面去。
这个小插曲被准备复出演唱会和新专集的发售给掩埋了,只是从那以后我和YUKI不知不觉地关系亲密
起来,在我内心深处存在的那个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东西,也许他能理解也说不一定。每当我在黑
夜中回忆起他说的“最后两个人都无法得救吧”,就忍不住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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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40%的精力去干你不得不做的事,再用60%的精力去干你想干的事。其实这样反而比起100%全力以赴的效
率高得多。”
在复活DEMO的庆功宴上,YUKI的这句话令我印象非常深刻。当时HYDE缠着他打听为什么他在年轻时代功课和
音乐都没有耽搁。其实众所周知,KEN也算是考上过不错的大学,不过每每问起他,他只会得意洋洋地吹嘘自
己是个天才,次数多了以后,连我也对他这点失去了兴趣。
但是面对YUKI的答案,HYDE似乎同样难以理解。他隔着桌子把小小的脑袋凑到YUKI面前去:“我不明白啊,
听起来好象有点矛盾呢。”在觥筹交错之间,那双带着醉意的双眸越发明亮。面对这种不熟悉的状况,本来
就有些害羞的YUKI开始不自觉地向后缩。于是我只好发挥队长的作用,把借酒装疯的HYDE一把拉回座位,还
不得不扶正他顺势倒到我肩上的身体。“喂,HYDE,你怎么这么快就喝醉了。”KEN不合时宜地凑过来按他的
头。“惨了!”我暗叫不妙。果然,HYDE奋而站了起来:“谁说我醉了!”接着回过头,勾住我的脖子,用
那种天杀的诱人嗓音在我耳边说:“你知道YUKI的话是什么意思吗?恩?TECHAN。”他散在额前的留海把我
的耳朵弄得很痒,所以我偏过头来,笑嘻嘻地推开他,轻声说:“别撒娇了。”后来KEN跟我说那时候他看见
坐在对面的YUKI整个面孔在短短的几秒里红成一个长条形的蕃茄。
现在想起来我也很同情YUKI当时的窘况,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不得不向继续追问的HYDE解释自己的说法。
“在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我们虽然非常讨厌但却十分重要,如果忽略了它们,最后就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麻
烦。所以那40%的精力就要用来扫清这种障碍。”“就是所谓的磨刀不费砍柴功嘛。”我在一旁对看起来仍然
很PUZZLE的HYDE解说。“对,对!”YUKI用无限感激的眼神看着我,不过其实也有可能是为了回避HYDE的目
光。
“那么,当你遇到了很想做的事情的时候,怎么还可以空出那么多精力来啊?那难道不是不全力以赴就不行
的吗?”HYDE似乎根本没有理会我的说明。
“这个,就是因为喜欢,所以一定要事先做好准备啊。”YUKI仍然努力地在回答。
“可是,我怎么也无发想象一个人一边跳《胡桃夹子》一边吃铁板烧呢。”HYDE用无比认真地语气说这句话
的时候我觉得YUKI已经快晕过去了。
“行了,HYDE,你闹够了吧。”我及时地把YUKI从困境中解救出来,“我看你都醉得不象话了,回去吧。”
“那,你送我回去。”他死死拉住我的衣袖,盯着我不放。
KEN习以为常的向我挥手作别,我冲他用眼神瞟了瞟快石化的YUKI,就扶着HYDE出去了。
我们是坐计程车走的,半路上HYDE总算清醒了些,然而有点闷闷不乐。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地说:“这个鼓
手一点也不有趣。”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SAKURA一样有趣。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是象我这样无趣的人
。”
他吃惊地看着我,然后低下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TETSU最近变得很爱笑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当死亡也失去意义的时候,除了笑,我还能如何?
“因为一切顺利嘛。”我依然在笑,自从那个写出MILKY WAY的晚上,我好象就再也无法停止发笑。
你……知道吗?
“哦……”HYDE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就再没有说话了。
一切确实都很顺利。《WINTER FALL》的单曲倍受好评,2月发行的新专集《HEART》突破150万的销量,更被
誉为我们里程碑式的作品。
而新旧队员的沟通也比公司预想的好。我说过我和YUKI很快熟悉起来,我们有很类似的处世之道。他的害羞
大概是一种自我保护,在那之下是敏锐而冷静的洞察力。事实上不久连HYDE也发现了这点,而且用行动推翻
了原来的评价。但是4个人在一起的时候,YUKI更宁愿和KEN呆着,也许是那晚受了刺激的后遗症。“那两个
人很危险。”KEN老是无比夸张地和他开玩笑。通常这时候,YUKI都微笑地点头,我想他能理解KEN的意思。
只可惜我和HYDE恐怕不见得能懂吧。
然后,大概就在新专辑发行后不久,HYDE交了女朋友。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简直奇怪事情为什么会顺
利到这样一塌糊涂的地步。
那个女孩从不在事务所露面,我们只是从HYDE那里听到一点零星的信息,再加上几个目击者的证词,“HYDE
交到一个长的象相川七濑的模特般的发型师女友”的传言开始在事务所的每个楼梯口飘荡。HYDE对此没有表
现出任何不快,反而很得意一般,气得刚离婚的KEN一有空就抓住HYDE逼问“口供”。
那段时间的HYDE出奇的温和,连声音都变得甜美。我甚至有时会想他说不定真的在恋爱,不过在下一秒又推
翻这种想法。庆功会之后他鲜少找我,我也不敢问他,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的笑容,基本上我也不太喜欢。但
我微笑的频率还是无可救药地继续上升,后来公司就建议我去把头发染成金色,换成阳光的形象。我真的这
么做了,结果反应出乎意料地好,再后来我对于微笑感到习惯了,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
染发的那天我见到了HYDE的女朋友,HYDE说过她的名字是“抚子”。当时我经过HYDE公寓的楼下,一个女孩
刚好出来。我之所以认定她就是HYDE的女友,不仅仅因为她确实长得象相川七濑,也不仅仅因为她身材一
流,而是她全身散发着一种气息,那个让我觉得熟悉。
“抚子小姐?”我顶着明亮的金色脑袋和灿烂的笑容,试探地问。
她真的回过头了,有些迷惑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也笑了:“是小川先生吧?这发型很适合你哦。”
我们很自然地泛泛聊了几句,我发现她有种习惯性的微笑。和我的不同,她的笑容看起来让人觉得怜惜而又
有点哀愁。在谈话过程中这笑容让我不断联想到在遥远的欧洲的桥上,HYDE对我说他已经回来了,而我知道
他失去了多么重要的部分。
和她告别以后我可以确定HYDE真的爱着她,至少他自己一定是这么觉得的。我说不上心情好坏地晃回家,喝
光了冰箱里的啤酒,对着挂在床头的明日香招招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见到抚子是在大约3个月之后,而不久前狗仔队对她的追踪令HYDE烦躁不已。我们把那些写着“曾有离婚
史,LARC-EN-CIEL主唱是第三者?”之类标题的杂志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生怕他会在录音室里发飙。
看见她的时候我又是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HYDE被留下来单独录音到晚上。当看到抚子站在搬家公司的卡
车旁把一盏台灯装进纸箱时,我惊慌地上前拉住了她,颤声问:“你要走?”其他人兴趣盎然地盯着我们,
大概是打算看一场情侣吵架的好戏。她镇定地吩咐了几句,平静地对我说:“小川先生,我正想和你谈一谈
呢,我们另找个地方好吗?”
于是我们来到附近的小咖啡馆,为自己点饮料,在等待之中她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叶,那种树常见
得很,但我一直叫不出名字来。
结果还是我先开的口:“在这种时候,也许由我来说很不合适,但是,真的希望你不要离开他。”
她收回视线,对我抱以熟悉的微笑:“不,我知道小川先生一定会这么说。从秀人那里也听到不少你的事
情。”
“是吗?”我很好奇HYDE会怎么描述我,不过我想在这种场合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所以我大概可以想象你是什么样的人,以及,你对他意味着什么。
因为有小川先生在,我想,即使我离开的话也没有关系吧。”
这是哪门子逻辑啊!我对面前这个女人感到非常生气,但还是尽可能诚恳地说:“请不要这么说,我可以肯
定,对于HYDE,你是他非常珍惜的女人。也许现在外界的报到对你是很大的压力,但是希望你可以相信他,
和他一起支持下去。”
“不,并不是那些报道的问题。”我们点的饮料端上来了,她轻轻呷了一口咖啡。“你大概也知道我是离过
婚的人吧?”
“我想HYDE是不会在意的。”
“秀人在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想我们会相爱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我们都是不完整的人吧。”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我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接着说下去。
“我们感受到了对方和自己一样有难以愈合的伤口,于是自然而然地靠近。我们都以为从对方那里可以找回
失去的东西。但是,现在,我知道那是不行的。失去了的永远都回不来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也只是在自我欺
骗而已。”
我看着她,她的神情非常坚定,我奇怪她为什么可以把事情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好象和自己无关一样。
“无论如何,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HYDE他……”我无力地申辩。
“即使现在不了解,他终究会明白的,这样或许太残酷了,但我不想做事拖泥带水。”这个女人的意志实在
是和外貌不相称。
我无话可说,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可以强行挽留她的立场。
又过了好久,她仿佛下了决心似的抬头对我说;“但是,小川先生,我也知道这个要求不合情理,请你一直
留在他的身边,可以吗?”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自己随随便便离开他却为什么让我留在他身边?任性也要适可而
止吧!”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却不自觉地用了复数。
她还是那么悲伤地笑着,低声道歉:“对不起。”然后我们都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看着她离开咖啡店,永远
走出了HYDE的生活。
我直接回到公寓,把EVA的VCD从第一集开始连续地放下去,放到第十话的时候我有种想砸电视的冲动,于是
我关掉电视,在渐渐变暗的屋子里坐了很久,然后站起来,向HYDE的公寓走去。
他的房间没有锁门,我一走进去就看到他横躺在空旷的客厅地板上,旁边堆满了拉罐。我关上门,打开灯,
向他走去。当我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俯下身子看他仿佛熟睡的脸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瞳孔里有什
么亮了一下,然后马上熄灭了。
“是你啊,TETSU。”他的声音充满疲惫和厌倦。
“为什么每次总是你呢?”
我象个傻瓜似的笑起来,是啊,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呢?
“别笑!”他继续躺着看着我,“不要笑。”
但是我停不下来。
他的双手绕到我的后脑,然后一下子把我的头向他的头拉去,直到我们的嘴唇相互碰撞。他给了我一个很长
很长的吻,他的唇柔软湿润,和我一直想象的一样好。等到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他问我:“你爱我吗?”
我想了很久,然后告诉他:“我不知道。”我真的已经糊涂了,他对于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么抱紧我吧,爱我的人最后都会离开我,只有你不会,是吧?”他缠着我的腰和肩膀,一阵阵炽热的气
息传了过来。
“是的。”我埋下身体,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HYDE还是牢牢地抱着我,就象一个胃痛的人抱着热水袋。阳光和透明的蓝色玻璃把房间映
得失去了真实感。我直到他醒来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活在这个世界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