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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y little thing
by sacressa

在一个冬天的早上,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大踏步的走出自己的家门。在跨出大门的时候,他想他今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于是他把夹克甩到肩上,看着手上的一张卡片,拨通行动电话。他听到一个濡软的女声响起来。愣了一下之后他说,喂喂我是樱泽泰德我要找房子。
95年冬天,sakura从家里搬了出来。他实在厌倦了自己老爹的唠叨和横眉冷对,开始通过房产经济寻找住处。
空闲的时候他会到旅馆旁边的酒馆去喝酒。一天接近打烊的时候,他到卫生间里去,穿过过道时他看见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靠在墙上神情疲倦的抽烟。当sakura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开始下滑。Sakura扶了他一把。红头发男人的眼睛在下面睁开,微笑的看了他一眼,谢谢啊。
这是sakura和hide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他们见面次数多了,慢慢熟了起来。某天晚上, 心情郁闷的两个男人碰到一起,就走到酒馆喝酒买醉。Hide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会手下留情,于是Sakura醉得很快。在将醉未醉的时候,他跟hide说起他在找房子。Hide扭过头去点烟。你可以跟我一起住。于是Sakura就开始往外掏钥匙钱包和驾照,完全不顾hide讶异的目光。全给你了替我收好。然后他捂住嘴,冲到卫生间呕吐起来。在他呕吐的时候,他听见hide走了进来。Hide手里拎着sakura的全部家当,他叼着烟蹲下来,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
Sakura抬起头来看着hide,嘴里非常苦涩。我也认识一个叫秀人的,但他不会这样替我拍背。
Hide侧过头来看他。他把烟从嘴唇上拿下来。你喜欢他?他的目光和语言直接的让sakura招架不住。他又开始呕吐起来。然后他倒在卫生间的地板上。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hide轻轻的叹气。都是一群笨蛋。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但床铺干净,家具简洁。他想了一下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钥匙,开车去取自己的行李。当他提着皮箱重新走进这栋二层洋房的庭院时,他看见hide站在门口看着他。他们都没说什么废话。

就这样Sakura开始他在新住处的生活。Hide是个随和的人,不太注意别人做了什么事,所以和他一起住sakura觉得自由自在。只是有时候在深夜他会听见hide房间里传来短促含糊的呜咽声,象把刀一样的滑破寂静安谧的深夜。Sakura不太明白为什么象hide这样耀眼的男人还会在晚上哭泣,他有无尽的猜测。但他不是一个无聊的人,他只是站在窗前默默的抽烟,等着那呜咽声自己慢慢平息下来。
有时候hide会让sakura敲鼓给他听。他说你们鼓手在打鼓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啊。在sakura拿筷子敲那些杯子的时候,他的眼睛模糊的看着他,神情忽远忽近。他的眼睛虽然看着sakura,但他的整个却好像落在很远的别的什么人身上。后来sakura就不敲了。他坐直身体,转过头和hide对望。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你喜欢他。我知道了。Sakura看着hide睁大的眼睛微笑。他想自己实在不笨。
Hide挑起眉毛看着sakura,然后他也笑起来。他扭过头去点燃香烟,将身体靠在沙发扶手上。他的眼睛在缓缓升起的烟雾的后面看着sakura,笑得温柔而若有所思。
我不是喜欢他。
Sakura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刚刚想笑,却听到了hide的下一句话。
我是爱他啊。
房间里骤然的静下来。Sakura坐在那里看着hide。他笑起来。他没想到hide会有这么坦白。
Hide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然后他也笑了起来。你妈的。
下一秒钟他摔了烟头,把sakura一把揪倒在地上。
他们两人在地上扭来扭去,象两只打架的猫。Sakura被hide压在下面,笑着躲他的拳头。在挨了几拳之后他抽出手抓住hide,喂。他听见hide发出模糊的声音。他带着笑抬起头来看hide,笑容却僵住了。他看到hide的眼睛离得那么近的看着他,非常大的一双瞳仁但是却骤然空洞得没有任何神采。Hide的样子好像忽然变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抽掉了他的心肝脾肺肾,他忽然变成了个空心的人。
Sakura在下面看着他。时间静止下来。
不知为什么sakura的心突然开始疼起来。那一刻他开始想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疤,有的隐藏得深有的隐藏得浅,但在破裂的时候一样会流出鲜红的血。
半晌之后他听到hide轻轻的声音。
今天在录音棚里录完了音我在一边等着。
他把头转到一边去。
但是Yoshiki看完谱子自己站起来走了。我看着他关上门离开,我觉得...他缓缓吸气,克制自己的颤抖,我觉得自己象是被他丢在那里了一样。然后他转过来看着Sakura。我贱不贱?
他的眼睛那么空洞。
Sakura顿时觉得鼻子酸起来。他心想他妈的。他听见hide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呜咽声。他伸出手抱住hide,他把hide的头扣在自己怀里,感觉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他心酸的想他妈的。他妈的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他们这么倒霉。为什么他们的爱情不能象普通人那样一来二去明明白白。为什么他们要爱的比别人暧昧痛苦。而且最令人气苦的是为什么还这样的沉浸其中无力自拔。
就象走进了一条漆黑的胡同,再回头时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天色暗下来,黑暗逐渐笼罩他们。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他们都哭得象小孩子。如果眼泪确实能将压抑很久的灵魂放空,那么能哭出来的人还是幸福的。
窗外传来无数的声音。小孩跑回家去的呼啸声,车子在门前驶过的隆隆声,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放炮声。新的一年就快来了,而他们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目光所及全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希望。

自那天晚上之后,这两个男人,一个爱穿黑色的衣服,一个留着红色的头发,开始真正互相了解。他们眼睛看过去知道他们是同一种人,可以将伤口尽情暴露。他们一起打小钢珠,勾肩搭背的出去闲逛,蹲在墙角抽烟,在酒馆前台的位置上赖着不走,拍着桌子大叫再来再来,然后憋着笑被老板愤怒的轰出去。或者在傍晚的时候坐在窗台上边吸烟边看太阳下山。或者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爬上房顶喝酒看星星。
他们逐渐发展出一种象兄弟一样互相爱护的的感情。

有时候他们只是坐在屋里聊天,一直可以聊到天色暗下来。有时候hide想起来就笑。Sakura你坐在黑暗里简直有保护色啊。
Sakura只是笑。抖抖头发,昂着头笑。锐利的下巴像刀一样线条分明。
Hide想,sakura的线条一直是锐利的,象只豹子,懒洋洋的时候也象只懒洋洋的豹子。
他想着想着就出了声,豹子。
啊?sakura应他,有点傻乎乎的。
说你看起来象豹子。
嘿,sakura笑,低头掸烟,他也说我象豹子。他抬头看着hide笑。
实际上是傻乎乎的狗熊。
Sakura跟着他一起笑起来,熊猫好不好,我喜欢熊猫。他低下头掸烟灰,忽然又悲伤起来,为什么他就不能象你这样好好坐着跟我聊天呢?

傍晚的时候他们坐在窗台上抽烟,看着巨大的夕阳一点一点坠落下去,Sakura开始想到他们得快乐一点。我们要自救。Hide嗤得一声笑出来。怎么救?
不知道。Hide转过头绝望的看他一眼。
但sakura是说真的。他想帮助hide,不过他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yoshiki又不是纯情少女。Sakura在心里掂量yoshiki的份量。后来他终于放弃。他说,你干脆上了他算了。
Hide的黑眼睛蓦然的转过来盯着他。在确定sakura不是故意的之后,他转过去继续抽烟。
他知道sakura是为他好。但他想sa根本不明白。
有的时候,他只是坐在舞台的后面抽着烟,看着yoshiki走来走去的一个人布置一切事情,不论谁走到yo身边他都会露出温柔的笑容,但更多的时候yo只是一个人在做着所有的事。只有hide看到他坐在TAMA鼓前疲倦的仰起头来的样子。他只是藏在烟雾后面看着他。
有时候yoshiki会转过头来看着他微笑,然后走过来抱住他,在他的肩上靠一会。在yo抱住他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快乐,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他所要的和yo所要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的心里如此凄凉。Hide开始明白这世界上是有这样的人,他们想要靠近,却始终错过,因为他们的目的不同。在yo的身边时间越长,就越了解到欲望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它越大越容易绝望。
所以上了谁或不上谁根本不是问题所在。
他只能选择做yo的同伴和朋友。仅此而已。其它的,他和yo,他们都无能为力。
有时候他试图安慰自己,他想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痕,十年之后他就可以笑谈这件事。但是时间那么快过去了,他的伤口却始终血淋淋。
站在时间的长流里看着这件事,容易让人品味到生命的虚无。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论走到都会想起yoshiki。想起他温暖的笑容和明亮带着锐气的眼睛。这个男人象是刻在了他的生命里。这个发现让hide郁闷。有一天晚上他和sakura一起拖着酒瓶爬上屋顶。那晚的夜空满天的星斗闪烁,整个天空好象要就此倾覆下来般的美丽。sakura情不自禁的对着夜空发出呼啸声。而他在sakura的叫声中象中毒了一般的又想起yoshiki。他想起他就在那遥远星空下的另一端。然后他跌坐下来。他轻轻捂住自己的脸,觉得悲凉。
十年过去了,他还不能忘记。
他发现自己已经羞愧得流不出眼泪。

新年快要到来的时候,他和sakura走到附近的寺庙听钟声。
他在花坛的边缘走着,手乍开,走得歪歪斜斜。身后那个黑衣服的男人笑着看着他。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他好象听见他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他扭过头来问他,却被他轻轻一勾脸贴上来吻住:新年快乐。他的眼睛近距离忽闪的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像水里加了绵白的糖,清甜。
他笑起来,然后推开他,变态。
他也笑。
然后他们勾肩搭背的回到他们的住处。在关上各自的房门的时候道一声:晚安啊。
第二天去练习的时候他迟到了。因为看见街头公园里的小孩子在玩荡秋千,让他想起他的童年,就一个人站在那里愣了很久。当他走进录音棚的时候,yoshiki装作没看见他。在无数次无可救药的迟到之后,他干脆不理他了。但是在午间休息他坐着发愣的时候,yoshiki走过来跟他说,吃饭啦。声音硬梆梆象还在生气似的。
他笑起来。
你现在迟到都成了习惯了呢haido。yoshiki看起来真的生气了,他看着他慢慢把脚从椅背上拿下来,唠叨着。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他站起来,对着窗外明亮的阳光伸一个懒腰,皱起眉头。然后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taisho,我昨天和男人亲嘴了呢。他转过身看着yoshiki来不及反应出表情的脸,懒懒的微笑,我发现自己居然并不讨厌呢。

晚上的时候他们仍然去常去的酒馆,趴在前台的位置上喝老板藏了十几年的好酒,眼睛转来转去看长得美的女孩。
喝酒的时候hide问sakura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sakura想想,身材小,雪白面孔上一双圆眼睛又大又亮。说完了他被hide骂做没出息,你喜欢的女人身上都有他的影子。一句话骂得sakura又开始觉得郁闷。
然后两个变得愤然的男人开始愤然的喝酒。他们喝得如此之凶以至于没有女人胆敢靠近。在酒馆打烊的时候他们终于被老板轰了出去。当hide走到街边叫车的时候,一阵带雨的凉风吹来,sakura清醒的感觉到自己被酒精麻痹了一半的心又开始隐隐约约的抽痛起来。他抓住胸前的衣服把自己裹紧,对着清冷的夜空呼出长气。
为什么是这样的令人疲倦又不能放弃。
还有。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忘记这命中注定甜蜜的罪。
后来hide开始给他介绍女孩子。打电话给sakura的时候sa总是惨叫,不要啦不要啦真是的不要了啦。惹得hide大笑起来。后来这变成一种游戏。有一天他又打过去,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来,喂,你是谁啊?
是这样一把清朗又有点蛮横的声音,hide立刻就知道了他是谁。
Hide报出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微笑着听着那头的反应。半晌之后他听见那个小小的秀人在电话那头蓦然的大叫起来,妈的我还以为是谁在给你介绍女孩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是X的hide?Sakura的惨叫声接二连三的从那头传过来,hide笑着挂上电话。后来他想,同样是秀人,这个小小的秀人就比他会折磨人。hide想想就笑起来,他是折磨人,而自己呢,是被人折磨。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啊。

就这样,6年很快就过去了。两个男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守望自己的爱情。
年底的时候X正式宣布解散。开完记者招待会,hide拖着sakura连喝了几个晚上的闷酒,然后他才开口说话。
他妈的。他说。他妈的。
十几年了累死我了。
然后他倒下去。Sakura给他盖上一条毯子,在他身边坐下来抽着烟守着他。在烟雾里他开始想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他想起hyde美丽骄傲的小脸,想起他们之间永远若即若离的试探。爱情到底是什么。是我爱你你爱我那么简单的事吗?是一句承诺就可以解决的吗?还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永远?
他不知道。于是郁闷。

乐团解散之后红头发的男人开始自己做音乐,偶尔在黑衣服男人的鼓上东拍西拍研究鼓点。在敲打鼓的时候,他的脸波澜不惊,好象已经忘掉了一切。但是同时他喝酒也变得比以前更凶。
黑衣服的男人常常在半夜里去卫生间的时候看见他坐在窗台上抽烟。清冷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显得他非常苍白。他让他去睡觉。红头发的男人不说什么话,只是微笑。
在他的房间里钟点工扫出来越来越多的烟头和酒瓶。但同时他的音乐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好,让黑衣服男人无话可说。他只能这样想,时间太长的伤痕都不太容易愈合,比如十年这样长的时间。
因为那留下的已经不是伤口而是烙印。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97年春天的时候,穿黑衣服的男人搬出了这幢房子。
我要开始新生活。他提着箱子站在门口精神抖擞的笑。他终于开始和他的小爱人同居。
红头发的男人照样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所以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色的男人对他反而是种安慰。他笑着说不能欺负我们叫秀人的人啊。黑衣服的男人笑起来了,他不欺负我就好了。
他兴高采烈的踏上幸福征程。
红头发男人站在刺眼的阳光中目送着他。
Sakura走了以后,hide开始叫女人进来住。他只是不喜欢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那种关门时的咣当声会在他心里引起回响,让他发觉自己心里的空荡荡。他渐渐开始觉得女人很好。柔软芳香,还会收拾房间,而且生来就爱着男人,简直无处不是优点。
他想就这样过下去吧。
然而sakura的幸福生活似乎并不太长。幸福是什么?幸福是一条宽阔的大河,风平浪静之下仍然有着无尽的暗涌。从某一天晚上开始,hide开始接到sakura打来的沉默不语的电话。然后过很久,他说他妈的之后放下。开始的时候,hide有点恼火。后来这种电话多起来,他渐渐学会在电话里接收sakura的郁闷和眼泪。

Sakura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使用觉醒剂。他只是有时候会忍受不了hyde任性傲慢的爱情。而当他开始吸食这些粉末的时候,爱情的痛苦就仿佛会离他很远。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不是傻子。但是谁能告诉他沉浸于此和沉浸于彼又有何区别。
Hide知道后曾经严正的警告过他,而他只是笑笑说不会上瘾的。他看着hide的眼睛羞愧的感觉到自己在说谎,因为当时他已经不能超过十几个小时没有它。
他只是不让hyde知道。在纯白的纸上揉进黑色想想都是件让sakura难受的事。他想让hyde只是在阳光里继续任性骄傲的笑着,笑得比空气还透明,至于其他的则一概不知。他只是这样想。
然而他终究控制不了命运坠落的速度。
出事那天,他一直都很恍惚。后来他想到这简直是命中注定,毫无预警的灾难。他一直都在吃这些要命的粉末,一直都没事。结果他妈的偏偏在一个天气挺好的早上被警察摸上门来。
隔着警讯室的玻璃他看见了hyde歇斯底里的小脸。他想他那么骄傲那么骄傲毕竟也还是关心他的,心里竟然还有工夫涌起一股暖意。他甚至还看见了tetsu急得变样的脸。他笑起来,而tetsu见到他露出笑容简直就要扑过来砸玻璃。
他一直都没什么感觉。警察问他什么他也就回答什么。他实在是懒得撒谎。所以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见到亲人和朋友。
他的感觉是那么漠然,以至于看到hyde哭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让他走。见到自己老爹他更懒得流眼泪。但是当他看见一个红头发的身影慢慢的晃过监禁室的过道向他走来的时候,他开始感觉到这一辈子都没有过的羞愧。
笨蛋。hide的眼睛隔着玻璃非常亮的看着他。
他顿时哭了。

一切事情结束之后,黑衣服的男人在一个黄昏里提着箱子站在了那栋房子的门前。
在他最落魄最难过的时候,他还是回来了这里。
一切都跟他几年前来的时候一样。红色头发的男人站在门口看着他。
笨蛋。他还是这样说。然后他接过沉重的黑色箱子,把眼睛红红的黑衣服男人推进屋里。
黑衣服的男人在这所房子里成功的戒了毒。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可以出去见人了。
于是在98年新年的时候,他被红头发的男人开着车连人带皮箱的扔在了家门口。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父亲迎接浪子的平静的脸。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发现印象中一直强硬的老爹背也会变得微驼。
他开始学会了和父亲和平共处。
他回家了。

98年5月2号是个天气很好的日子。后来sakura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坏消息总是选择在这样明朗的天气里传来。当他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象小时侯一样透过叶子的缝隙看着支离破碎的蓝天。
然后他象箭一样的奔出去。
一路上他心跳得好像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但是当他真的看到那栋房子的时候,他又开始茫然起来。
他走下车远远的看着这栋房子。
他忽然发现这个房子真的如同房产经济所说是很普通的。而他当年搬进来的时候没有发觉无非是因为那个红头发的guitar手站在门口的关系。现在那个人不在了,这栋房子就象忽然失去了灵气,不但显得极其普通,甚至还露出一点破败的味道。
他开始想起来他曾在这栋房子里留下笑容,眼泪还有粗鲁的脏话。他和那个红头发的guitar手在这里喝酒抽烟爬到屋顶上对着夜空呼啸,他们聊天微笑然后再在黑暗中流下热泪,他们打架咒骂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象两只打架的猫。他们互相舔舐伤口接受着对方的痛苦和郁闷。
他想着想着,渐渐觉得他可以和这样一栋房子来分享记忆。
其实记得这些的还应该有一个人。但是这个人目前躺在医院冰冷的存尸房里毫无反应,使得sakura现在就只能站在街角象个傻子一样的和一座房子自言自语。
sakura在阳光中第一次感觉到睁不开眼睛。
他闭上眼睛昂起头来。
其实又有什么呢?他们不过是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彼此安慰。记忆中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些琐碎的事情。这些和那些。Every little thing。


98年5月7号hide下葬。
这一天的天气实在是好,明亮的蓝天蓝得一点杂质也没有。初夏的微风在空中轻轻的浮动。
Sakura坐在自己家的樱花树下,象小时侯一样透过叶子的缝隙看着支离破碎的蓝天。他想起来小的时候有人跟他说樱花是通灵的。他不知道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在叶子之间再次看到hide的脸。
Sakura突然愤怒起来。
他想这个红头发的男人总是这样懒洋洋,对自己极不关心。他会收留他,在他难受的时候安慰他,帮他戒毒,撵他回家,就是不会照顾好他自己。
Sakura想起那天暮色中hide哭泣的脸,短促的呼吸和喉咙里小小的呜咽声。他想起来印象中hide好像只哭过这么一次,其余的以后的时间里他以懒洋洋的微笑和无节制的酒精代替了对于自己生命的无尽失望。
直到今天他才开始完全了解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实际上早就已经废掉了。他不喜欢自己。他放任自流。他无所谓。他对别的任何人都比对自己好。
这个笨蛋。
Sakura把头靠在树干上,心里觉得郁闷起来。他想起hide曾经骂他过笨蛋。现在他只想把这句话加倍回敬给他,你才笨蛋。你这不懂珍惜自己的笨蛋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这时候他好像听见hide温柔的笑声在头顶的绿叶之间回响起来。Sakura,要好好活着啊。
笨蛋。Sakura说。
笨蛋。他再说。
然后就象那次在监禁处里一样的,他扭过头去。他哭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