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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不 是 天 使
by 螟蛉啸

（七）
一周的外巡。不下去那些边远地区的老头子又要唠叨了。虽说下去我也只是玩，但挂个名就好——接
到下面来的邀请函的Sakura，抱着这样的心态，拉铃叫来了tetsu。
把邀请函给他看，并吩咐他代为管理事务。
“还有，那个天使…”起了个话头，tetsu专注地听着。
“他要什么，你就给他送去。我回来前别让他受伤了。”
交代只有一句，但tetsu知道Sakura从前根本不管这种事——即使对他六宫的嫔妃。
“请好好享受。…对了，”知道魔王外巡形同于玩乐的总管，形式上祝贺一句后拾起了另一个话题，
“请记得带上给Izam小姐的礼物。”
“Izam？”
“那个地区领主Shazna的千金。此外，还有Shinya小姐，Sakito小姐，toshiya小姐…”
“…是吗？”
“要带给Izam小姐的是中都的红宝石，Shinya小姐的是北庭的紫金绸缎，Sakito小姐的则是玫瑰香
水，然后您说天岭湖的珍珠最能衬托toshiya小姐的皮肤……以下，等等…”tetsu翻动着长如购物单
的记录表。
“…你去办吧。”放弃再想的魔王挥挥手，结束了谈话。
他的总管鞠了一躬，出去准备了。等所有的礼物齐备后，魔王Sakura被通知过重的行李将会延迟行程
而不得不提前出发。

第二天，tetsu去见hyde。
请侍从通告后，他被请入大大的寝官中。
魔王的嫔妃们并不会让其他贵族进入自己的内室，哪怕是魔王的心腹总管。虽然她们总是极尽挑逗地
显露自己，但谁也不愿遭来不悦而失宠。
事实上，Sakura跟本就不会去注意这些事。tetsu想。
……但这个“堕落天使”也未免太少心眼了。“天使”应该是更善于卖弄的，工于心计…
见着hyde时，他震了一下。
虽然稚气，但魔王会宠爱的，果然是绝色。
跨在露台上的天使，正百无聊赖地逗弄着腿上的猫。樱桃诱饵一上一下，跳到脸边，他嘴唇的微笑，
颜色竟比樱桃更娇艳。
表情这么单纯的天使，从未见过。无怪乎之前Sakura就说——从堕天门抛下来的，本就是个异类。
侍都通报了，他抬起了脸来。
但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你看……
这样的孩子，真的会取悦人吗？
tetsu向他说明了来意，但hyde给他的回答大异其趣。
“我什么也不缺，只一样，我想学弹吉它。”
“可是……”
“Sakura说我可以要求任何东西吧？”
…早知道，不跟他传达这句有极大纰漏的话就好了。

学弹吉它？魔王宠爱的对象何曾需要有力量？他可坐拥闪闪发光的绸缎、厅珍异兽，完全给予满足的
创造性和好奇——只要他说一句，tetsu进献到他腿下的宝石，甚至可以填平天边的银河；并且，走到
哪谁也动不了他一根头发。
至于hyde给tetsu的理由？
“因为我太无聊了。”
tetsu自是不会相信，但他也不能拒绝。
他无论如何更不会想到htde学弹吉它是为了有力量后跑掉。
但弹吉它还是太危险了。
“不能让他受伤。”Sakura交代过。那么，哪怕是刮破手指这样的小伤…
因此，做个样子玩玩就好。tetsu想。

hyde自然不满意做个样子玩玩就好。
“来攻击我看看。”拿着吉它的他，表情相当不悦。
自然，不能伤到魔王的宠儿。所以tetsu拉了一个音调，点到即止，但hyde却飞了出去，倒在树丛里。
音波还是太强了。
tetsu忙把他扶起来，所幸除了满身树叶外，没什么擦伤。
他等着hyde发脾气，摔吉它，然后放弃这一声无聊的游戏。
虽然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露出了生气的表情，但他却说：
“教我如何抵挡这个音调。”
叫tetsu大跌眼镜。
“然后，下一音调，下下一个音调…”
不过既然是防御术，也不好多拒绝。抱着闹不出乱子的心态，tetsu给他教授。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每次用于进攻的音长都拉得不同，还变换了花式调法。
这样，hyde能记得的，真正只有防御的指法而已。魔王的总管这么想。
实际也如此。

hyde的悟性很好，他似乎是凭感觉来体会音乐的。声调的强弱轻重在他来说是再容易区分不过的事。
这大概只能说是天生音感吧。
教授了一上午后，tetsu发现自己把一套防御指法给教完了。
同样的地方，不用指正第二次。
虽然没有力度，但hyde的指法极其准确。防御，作到这份上，基本已可立于不败。
当然，也胜不了。
tetsu心里有一分犹豫，看着飞尘，他疑惑自己是否多此一举，让他开始掌握了利器。
这个天使将不只是魔王的宠儿这么简单。
“……下午我有事务要处理。”
他便想推托，但又怕hyde独自玩吉它伤到自己。
“我给你找个贴身侍卫。”但我会记得叮嘱他别教授你任何指法。tetsu在心里喃喃地念。
hyde看着他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笑。
tetsu下午的事务处理中就一直出现着hyde的这个笑。他像踏到了一个玄虚里，捉摸不透。
hyde有长长的金褐色长发，这金褐色长发会随风飘摇，在这飘摇的头发里，有阳光一样的笑脸。他也
可以只是微笑，tetsu不知道一个人微笑时，眼神可以这样妩媚。一个天使，很年轻，他睁着眼睛看你
只觉得很单纯，但为什么同时又能具备诱惑人的成熟呢？
hyde是孩子，另一方面也是成人。
有一种人就是如此，虽然不曾用心去蛊惑任何人，但他举手投足间就达到了这种效果。
tetsu想着，不觉苦笑出来。

（八）
“有什么想要的吗？”
这是他第一句对我说的话，这位学者打扮的管家，魔王的心腹。
“尽管开口没关系，Sakura很喜欢你。”
那还真是高兴。我笑了一笑；大概笑得相当假，他露出了奇怪的眼神，但也装作没看见。
他绕室转了一圈，确定我还住得舒服之后，要走了。我开口叫住了他。
“你是否可以教我一些吉它的指法？”我大胆地问了。
“……做什么？”看他闪烁的眼光，没那么好对付。
“啊，”我说，“我太无聊了。”
他考虑了一下：“……我建议你可以学学插花。”
如果我的功力能够达到用花亦能弹奏的地步，我自然会做！
“打电动呢？”
“不。”
“牌艺？”
“不。”
“玩摇控吧。”
“我只想玩吉它！”我盯着他说，尽量用最柔但也最坚持的声音。
“我想要。”
“Sakura说我可以要求任何东西吧？”
他沉默了一会。
“我知道了。”

狡猾的东西，我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亏他还长了一张骗人的乖乖脸。
他都教我一些花架子，他只教花架子！
“已经很足够了。”他说。
如果我真的要扮演音乐会上的拿乐器小弟，应该就很足够吧。
“其实我是想教你菜刀的用法。弄得一手好菜的话，Sakura会更高兴的。”
我并不想跟他搞笑，但他的表情却很认真。
“来跟我拼看看吧。”我说。
“这个……”
“Sakura说——”如果这句话可以利用的话，就尽量用吧。
“……我知道了。”
在全无技巧的情况下，想凭运气躲过真是太傻了，但看到自己就被那么轻易地弹了出去，也不是一件
乐事。
天上园时，从没这么狼狈过，虽然也不时被那些蠢天使绊倒，可小心些也就没事了；但这个家伙仅仅
拉了一个调子，就那么一个音，我便摔得唏哩哗啦的，看到他担心得好像对易碎品的眼神，更加不
爽！
“教我怎么抵挡这个音调。”
只要不学攻击的指法，换个角度，他会接受吧。
他答应了。
“再教我挡下个调的指法。”
“……好。”
“然后，下下一个音调也…”
“……”
至少他还是不能拒绝的。
学了一上午的防御指法。不打也没关系，躲得过就行了吧。
他收起吉它：
“我下午有事要处理，那么，你……”
果然皇帝闲大臣就得忙。
“我会派个贴身侍卫来，若你真那么想要学吉它……”
他用一种很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奇异的生物。虽然说天使在恶魔眼里本就是很奇
怪，但我可没用这种眼光看过他。
“不管怎样，在Sakura回来之前，别弄伤了，玩也要有个限度。”
他用这句话收尾，结束了谈话。
下午来的侍卫相当闷，我怎么开口他也不搭话。胡子拉碴的，大叔你贵庚几许啊？一张脸老藏在烟雾
缭绕后，我问他要烟，他二话不说给了我一支。
这种东西，和清春在天上园时早就有私底下接触过，但绝不能让Gackt闻到一点味道；伯爵也不搞这类
收藏品，说对皮肤不好；Sakura没限制我，只不准我在他面前抽。
“为什么？”
“不准就是不准。”
该死。
这位大叔倒不介意，也许tetsu没向他多嘴。
我问他名字，他写在一张纸上给我。老古板，和我说话又不会中毒。
好吧，我问他借吉它。
“……”他用眼神询问我。
“想玩嘛。”我微微一笑。
很干脆地给我了。大概认为就算我想突然袭击，他也能很轻松制止。
如果他功力真那样强，就值得一钓了。
拿着吉它，我就在他面前练习——一上午学来的防御指法。
弹到第几式时，故意弄走个调。
他眼珠动了一下。
听出来了，果然有些水准的。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好吧，再来。
我很细心，每一个音都弹准到位。
就只是那个地方走调。
……重复了几次？
对专家来说，不规则音符就像一锅粥里的一颗老鼠屎那样有碍观瞻，他能忍到几时？
我看着他的嘴张开，又闭上。
终于——
“…这个地方错了。”
鱼咬钩了。
“哦，是吗？”我装作吃惊的样子，于是他给我指正。
“那么下一步攻击的指法是这样弹的吗？”
“不，是这几根弦，这样…也可以这样拉…”
果然，就算教我同一式防御指法，tetsu也故意用不同的指法攻击。他并不想让我涉及防御外的任何东
西。
如果Sakura是恶魔，tetsu就是恶魔的尾巴，更彻底的那种。
恶魔的尾巴的手下又是什么呢？因为tetsu已经达到了某种极限，别人该是不那么容易超过的吧。
“一个人练真无聊，你攻我挡吧。”
“但是…”
“只是玩嘛。”
果然这位大叔是个肠子不太打弯的。他的指法放得很慢，音波的力量削减，让我能挡住。大概是不想
伤了我——他还不像tetsu那样刁钻，点到前方减速。
只是这样的话，我记起来就很方便了。
而且他不会变更攻击的指法。
“你会连续一周当我的贴身侍卫吗？”
“对，tetsu不在的时候。”
非常好。我对他甜甜的笑。

（九）
tetsu选的贴身侍卫是他的得力助手ken——一个个子高大，除吉它和女人外不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男
人。tetsu选上他，看中的也就是“性趣”那一点。
他也许会被hyde戏弄，但起码不会为他所动。
每晚一定的时刻，由ken向他报告hyde一天的动向。
“怎么样？”
结束一天的事务后，tetsu把他派出的得力助手招到跟前。
“真是个美人。”
“…呃？”
“身材也很标准。”
“……”
“可惜，女人还是不吸烟的好；另外，胸部的发育也差了点。”
tetsu差点被口水呛到。
等两位皆把事情沟通清楚后，时间已是后半夜。
“你陪他练了一下午的吉它？！”
“不，我只是…”因为上司的眼神已明显地露出对他“见色忘义”的怀疑，为了自己三十年坚定的性
向，ken连忙辩解，
“因为这位天使在我面前玩吉它，错了一个音，所以…实在手痒，就忍不住…指正了一下。”
hyde会出错？事隔后生疏了吗？
“……只是指正了一下？”疑惑中，tetsu皱起了眉。
“是，再没有了…”
看到tetsu仍皱眉，ken只好再加一句：“接下来他就只要我陪着练…既是你教的那套指法，所以我
想…也没什么关系。”
“如果只是反复练习的话……”tetsu找不到毛病。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
ken舒了一口气，如获大赦般溜了下去。
……也许，只是单纯对吉它感兴趣而已。
但想起hyde眼神里的那个笑，他仍然放心不下。
这天的后半夜，总管大人又为那个惹祸的笑宣告失眠。
第二天，tetsu顶着熊猫眼去见飞尘。
“tetsu先生，来得正好！”看到他，hyde立刻跑过来，像小孩子突然找到了父母亲似的，“再教我下
一套吧！”
“不，我……”他的笑脸的确可以满分，但tetsu告诉自己，一定要免疫。
“只是防御指法嘛。”大眼睛漾着轻轻的笑意。
虽然只是防御指法……tetsu开始觉得胃痛。
“Sakura说——”不允许拒绝，hyde立刻把这一句搬了出来。
……啊啊，Sakura，你该死的为什么要说这种要我帮你善后的话？
tetsu默然地看着事态发展。hyde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着技巧——虽然只是防御的指法。
“你不喜欢玩电玩吗？电玩，一款新发售的电玩软件相当有趣。”教授时，他仍然想要转移他那奇怪
的兴趣。
“是吗？”但hyde不为所动。
“……电单车怎么样？如果你只是喜欢运动。”
“tetsu先生，你的指法慢了。”
他不得不加快，hyde的反应已经非常熟练且敏捷了。
“前些日子电单车出了好几个新品种，很漂亮喔——你不喜欢电单车吗？”
“……”hyde只专心于躲闪。
“…这次的性能很好，车驾轻，速度却很快。这种车骑起来真的很剌激——你科可以体会飞的感觉，
像风一样。”过后tetsu才发觉自己的愚蠢——我是在向鱼推荐游泳的好处！
“啊，是的，”hyde却很快接过话去，“我真的很感兴趣，我会去看的。所以，请你快点把全部的指
法都教完吧，tetsu先生。”
……那将会是在，多少万年后呢？魔王的总管只好闭嘴。

tetsu第六天去敲hyde寝室的门时，庆幸今天是最后一天。
“tetsu先生。”
但他看到的是——
头发？hyde的头发？
那垂弯在额边的月牙形的前发还是那么可爱，但那额后的呢？那颈部以下的一整片，浓浓密密的，几
可披到腿弯，稍稍一动就像阳光下的湖水般柔软，亮得几乎不见发痕的，极润滑的长发？那长发？
——
“……hyde，”tetsu像是要确认似的，“Sakura明天就要回来了。”
“是啊，没有意外的话。”
他自然不会做梦头发在一天之内长长吧。
“那么…Sakura原来是喜欢短发吗？”
但是大眼睛只莫名地望着他：“呃？我不清楚。”
“……这是欢迎他回来的新造型？”
冒然试不是太大胆吗？魔王的情人变造型就像现在的偶像明星转型一样的危险。
“不，只是为了弹吉它方便。”
“……”
“怎么了，tetsu先生？”
“哦，没…”
其实，很俊俏。削薄了额发才发现他的眉毛原来是上飞的真线，线条很利落，配上大大的杏眼刚好合
适。之前，tetsu一直觉得他卷翘的睫毛会衬得五官线条太柔，但现在，hyde笑时，眉弓放开的形态，
溢满了少年的清爽和傲气。
而且，hyde不常靠近看人。他通常隔着一段距离，或坐在廊台上，微微向下俯视。
如果他在那个时候笑的话——只是微笑便足够。
那种表情娴静，就像初春薄冰下的湖水无声地冒着泡——简单而深邃的味道。
那种表情能迷惑人，因为人往往不知道他这时在想些什么。
他在笑，但这种表情不仅仅是笑。
由于神秘，所以显得傲慢。
他的傲慢与众不同。
tetsu觉得，这或许就是他被丢下堕天门的理由，也是Sakura独独宠爱于他的理由。至于今后会怎样
？——
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在hyde舍弃一头长发，握起吉它时才刚露倪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