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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不 是 天 使
by 螟蛉啸


(四)
被伯爵捡到了。
"随便你吧……"
这句话说起来轻松,真实行却是恶梦。
"我有一个玩具娃娃,金头发,大大的眼睛,
"娃娃坐在窗前,第一天早晨看过紫藤花向木蓿求爱,晚上就用藤条把它勒死;第二天早晨看过杜
鹃向黄鹂诉衷情,中午就离它飞去;第三天早晨看到男人向女人海誓山盟,转身就亲吻她的朋友,
"我爱上了我的娃娃,我请求她的爱,
"'好的,'她说,'但你要把你的心切下来,给我,我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的快乐;你要把你的脑子
切下来,给我,我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的幸福。'
"我给了她,我变成了娃娃。她从桌上跳下来,又唱又跳。
"她把我放在窗前,我只剩下情人的泪水和情感。
"'我来爱你。'她微笑,带着紫藤花的颜色,杜鹃的清脆嗓音,人的表情。"
恶魔是残忍的东西,一群放逐了的罪犯。我以为自己要没命了。手脚被锁住,喉咙出不了声,又
全身是伤。
但Kozi喜欢我这个模样。
锁链,永远裸露的伤口,强迫地被拉扯着走,奇异又粗暴的折磨。
他弹着吉它,哼着上面的歌,每哼一句,慢慢地在我身上划上一刀。
我哀求他。
"……不,我的娃娃,"他轻柔地说,"放了你,就到我要做娃娃了……"
森林的沼气先有毒,就让人失去理智发狂。他把我装在毒气的大玻璃瓶里,和一群肉食兽、蜥
蜴、毒虫一起,看我发狂的样子。我吃那些东西,生生地咬断它们的肢体,吸那绿色的腥液,翻露的
内脏,凸出的眼珠子,绞成一截截的肠子。
……每次我在铁链上醒来,都腥味好重,身体,要散架了……
但他就要在那个时候对我下药,为了加强感觉还把毒涂在断翅尖上。
……我无法让他大意后逃脱,他对我下了蛊。
但我一次也没想过死。
那么,什么时候……能结束这种日子?

sakura。
说实在的,有一段时间,我没有了记忆。
直到意识恢复,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恶梦一般的笼子里。
……这是哪儿?身下好柔软,清洁,植物香。
有阳光……这个森林竟然……
我用爬的爬了过去。
……好……暖和。
这个时候,才有了想流泪的欲望。
有树精定时送来食物。他们比我弱,又不会说话。
食物很正常。
但是,即使有毒,也比爬虫类的生肉好太多……
我在阳光下的金海苔上睡,做着梦,醒来总是泪满襟。
当我在某次睁开眼睛,看到了不属于树精的面孔出现在我上方,观察着我。
感觉到我害怕,他立刻退了出去。
一个年轻男子的脸。黑色的中长发,很酷的五官。
他是魔王。
……新一轮的恶梦?
第二天他又来了一次。
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堆话,我直尖叫到他闭上嘴。
我是那样的,全身冰凉,抑制不住牙齿的打战。
他离开了。
在他再来的时间里,他不知道我有多紧张,没有一刻安静下来。
"我有一个玩具娃娃,金头发,大大的眼睛……"
又是这首歌!我在金海苔上打滚,咬嘴唇直到嘴里有咸味。
他迟迟没来。
但离上次见面大约十天后,他又出现了,只站在了栅栏外。
这就够我紧张的了。
他没有说话,做着各种表情,最后,苦笑……
"我一周后再来。"他说,然后走了。
食物依旧照常。
之后,他每次来,都告之下次再访的时间。
很难对他放松,但他仅仅又只站在了栅栏外。
猜不透他的想法。
说一些毫无关连的话。天气、饮食、花园里花草生长的速度、某棵树上小甲虫做了窝……
这恶魔真的很聒噪,我倒宁愿他直接说出真实的想法。
吃了我?或做玩具?仆人?为他做某些特殊服务?
那样我才能采取下一步行动。
天知道我有多少次咬着指甲,背着他忍住不耐,但一旦他停下说话,我又紧张得僵直了脖子。
他不要说,他最好不来,让我一个人待着。
阳光很暖,海苔很软,食物细腻。
我没有什么欲求。
虽然想起外边的世界会有一些不甘……
但我知道,他是绝不会让我一个人这样永远待着的。
他迟早会来,他迟早会进来,他迟早……
我等着。
他开口说要进来时,我没有意外,但我真的害怕。
他却说得轻松自在:
"你至少可以请我喝杯茶。"
我自然知道他不是要喝茶。
"阳光很暖吗?……"
"但恶魔是不喜欢阳光的……"
"……阳光感觉如何?"
阳光很暖;我知道恶魔不爱阳光;阳光太好了,只要你不在,会更好。
但这样说会惹怒了他。
我知道已经拖得太久。拜访,由一月一次,到了一天一次,我已经没有什么借口可以延缓他迈进
花园这道门坎。
至今为止,他都还"和蔼",也许是装着如此。
但我不能现在就打破了这一"和蔼",而且,拖得越久越好。
我还没有跟他说过话。
我知道我势必得让一步了。

他非常的高兴。
然后,一切又转回了原点。
看得出来他想碰碰我。我真不愿意。
但每天光听他在身边闲扯--就那么一伸手便摸到的距离:风有些湿了,那棵树的叶子长得不错,
月光会不会太冷……。我更紧张烦躁。
于是我缩短了装模作样的日子。
他的第一个动作是摸我的头。
也许认为我还是小孩子,但我也不想他做得更亲密。
天哪,到他认为可以跟我随便接触为止,又磨去了几个月。
我只希望他能赶快说出意图。

(五)
也许,这是一朵受伤的花。含着像眼泪的夜露,有些零落,却更显得楚楚可怜。
终于,有一天魔王把这朵受伤的花再摘下了。拉过他的一瞬,hyde 没有抗拒,但眼里闪过一丝冷淡的
了然。Sakura 没有忽略这一闪。
拥抱时,他对他的逆来顺受感到吃惊。
“……为什么这样?你并没有感觉。”他在他耳边低语。
“因为抵抗会更痛…”天使的声音好轻好空。
“你想习惯这种事吗?”Sakura 笑了一下,“别这么虐待自己,…因为”他亲了他一下,“明明可以
很舒服的事,啊…你这样,” Sakura的口气吊高,有些无可奈何,“唔,我实在没办法施展自己高明
的技巧。…哪,”他伸手给hyde,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
“你是块原石,天使宝贝,需要雕琢。”他用一副大感兴趣的口吻来说。
“交给我,我会让你知道自己能放出什么样的光,”
“那一定是,惊世骇俗……”
魔王非常自信地笑了。

那天,hyde 就随Sakura离开了花园。
“你得先学会说‘不’。…来,讲讲看。我知道你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乖,小天使,”他勾他的下
巴,“用你的大眼睛瞪我看看。”
“这样有什么用?”hyde躲开他的手指。
“起码对方会了解你的想法。”
“然后他们就不会强迫我了吗?”
“这个…”Sakura看到他眼里露出了轻蔑,然后魔王闭上了嘴。
自然,他看得出,hyde开始时是会说的,但他还是遭遇到了最坏的结果,于是他便觉得说“不”也没
有用了。
“嘿……”魔王微笑着盯住他的眼睛。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倔。”
“很好,”Sakura一把抓住他的脸,轻拍着,面向自己,“那么,告诉我,说,觉得我怎么样?嗯
?”
hyde明亮的大眼睛迟疑地映出他的影子:“…一定要说…吗?”
Sakura笑了一下,抓着他下巴的手一点也没放松。
“……很好呀。”
“唔?”
“你既没有弄伤我,也有给我东西吃…”hyde说着,想转开视线。
“哦,”Sakura笑着,“你喜欢我吗?”
“唔…”
下一瞬魔王拧住了他的脸,“坏、小、孩!”虽然手劲不重,但hyde愣了一下。第一次有人对他用这
种称呼。
甜心、sweet、honey、天使宝贝,这些叫都叫腻了,Gackt会说“我的hyde”,清春也是叫“hy—
de~e~e呀”(玩笑的时候),全都甜得可以蜜里调油。
下一刻他被推倒在毯子上,Sakura压住他,抬起他下巴就俯过脸去。
hyde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不是这样!”责骂声让他睁开了眼。
“一个家伙莫名其妙地压住你,难道你只是闭上眼睛接受而已吗?用用脑子!”
“……那是怎样……”
“你脑子里有什么感觉?你想怎样做?直觉做就好!…”Sakura这么说,手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话音未落,hyde的手放在了魔王的脸上,他的唇轻轻地覆了上来。
“……喂…”
大为意外的魔王愣住了。
hyde柔软的唇认真地吸吮着,虽然青涩,但非常惹人怜爱。
“……”
…本来想教他拒绝对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想活得好。”放开Sakura后,hyde这么说,认真地。
Sakura第一次感到自己说不出话来。
后来,他在向自己的总管tetsu谈到此事的时候,Sakura苦笑。
“真是会附势对方的要求,这么灵敏的感触,不,是狡猾的‘骗术’…”
——你想要做什么,这都顺着你的意,所以,就别再打扰我了,让我随自己意地过。
hyde摆明了是这种表情。
靠在椅子上,Sakura慢慢地吐了一口气。
“……tetsu.”
“是?”总管应着他。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单纯地做着表面功夫取悦人的家伙,…竟然还是个天使…”
奇怪…
“天使是更纯(蠢)的,…那些金头发蓝眼睛的东西,Gackt的玩具娃娃,就算诱惑人也是像三流妓女
一样粗俗…”魔王抚着嘴角,喃喃。而 hyde…“那么清澈,天真的眼睛,…竟然…”
“我几乎忘了一件事tetsu,”魔王后来笑了,“原本会被抛下堕天门的,就不是普通的天使。”
“看来,我真是找到个奇异的宝了…”
只不知最后他会变成圣母玛莉亚或抹大利玛莉亚?…
Sakura在嘴里喃喃地说。
tetsu看着事态发展,不置一词。在魔王着迷于这个堕天使期间,他的帐本上的收支一直是呈现“高输
入,低输出”的;虽然Sakura完全不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人,但这种情况要是再持续得久些,
总管tetsu也不必为水费的过度支出而胃痛了。
“……你想要怎么雕琢我呢?Sakura?”
有一晚,魔王把hyde抱在怀里时,他这么问。
“唔?”
这次拥抱比上回好多了,起码hyde有感觉,他发出了喘息,动着身体。但有多少是属于真实感受,
Sakura还无法把握准。
此时,hyde在他挽弯里,抑起脸看着他。
那双眼睛好透明。Sakura端详着,想要逗弄他。
“你这么可爱,当然是想着如何好好调教你,把你诱导成最好的玩具娃娃了…”
宠物。这两个字眼在hyde眼中一闪而过,Sakura注意到了。
“啊…”但这个小天使打算说服他似的爬到他身上来。
“喂,”他抓住他的肩,清澈大眼睛单纯地望着,用那么一副毫无心机的语气,
“你为什么不教我弹吉它呢?”
(p.s.诸君注意,在这个世界里,音乐即是力量)
“弹吉它?”魔王念了一遍,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明白了,却想逗着他玩,“为什么呢?你这双可
爱的手,抓那么重的东西一点也不衬。”他在他的手心里亲了一下。
“但是,…我想玩啊。”hyde用了一点撒娇的口气;白天瞥到嫔妃向Sakura献媚的片断,他直觉这样
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还不太清楚原因。
但因为是第一次,所以hyde这句话下的意图变得十分明显。
Sakura轻笑一声,起身。
“…你真是有样学样。”看到他穿上衣袍,耳里听到这轻轻的一句,hyde知道自己穿帮了。
“告诉你,天使宝贝,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装,”捏住他的下巴,Sakura这么说。
“有什么需求你得明明白白跟我说。”
hyde紧咬住下唇。
“…说吧。”魔王转过身束腰带,“你为什么要学弹吉它?”
hyde黑色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他。
“因为觉得好玩!”
如果血可以冲上来的话,现在魔王就有这种感觉。
但他还是笑出来了。
“你慢慢玩吧。”丢下冷冷的一句,他出去了。

(六)
今天,他终于抱我了。
没有像伯爵一样,原来恶魔不全是异常的。
但他又不像Gackt ,因为他中途停下来问我:
“你没有感觉?”
这重要吗?奇怪的家伙,我发觉他真是难以伺侯。
当然,后来没有感觉还是做完了。
过后,他说要雕琢我,原来真是要我做玩具娃娃。

离开那个唯一一束阳光的花园,真是怀念。他的宫殿很大,不愧是王。天上园穹顶最高的建筑是图书
馆,在魔界,大概只能作普通的卧房。他拨了南苑的一处给我,连带一堆侍从。房子是复古式的建
筑,天顶、墙、地面满是精致的图案,青绿色,很漂亮的花纹。恶魔重视感官享受,果然名不虚传。
那高高帷帐的床,我在上面滚了四五圈,也没挨着边,大而无用。
在一个说话都会有回声的房子里住着,觉得自己像个老鼠。
风从这个窗户进来,自那个窗户出去,因为地方太广了,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像风笛。很美的音色。
这大概是唯一的好处。
食物更加细腻。
盛在银盘子里端上来的蒸得嫩嫩的小牛腰肉,切开来看还滴着细细的血;酒里也有淡淡的铁味。
瓶中绽放的玫瑰红得不像真的。
银餐具,金色的酒樽,这一切却更刺激了我的胃口。纵然吃下去的料理还有很浓的生气,听得到生命
在血丝里轻轻的哀叫。
不像天上园,这里的颜色多么鲜艳,就算灰色,也灰得很美,壮观。
洗浴时摸到背上残余的翅骨,剌痛感从指间传来。
露天的浴池,满天的夜空是墨黑色,筑着恶魔头像的喷水口,被拔了翅膀的天使,多么合适。
我一个人待着,直到侍从进来,说Sakura让我去。

我发现我真是猜不透他。
“你要先学会说‘不’。”
他是想要会抵抗的玩具吗?但他又没有伯爵的嗜好。
他跟我讲莫名其妙的道理,问我对他的感觉,他是要听好话吧?——像Gackt一样。但他又捏我的脸,
显然对我的回答不很满意。他真是弄得我筋疲力尽。
下一刻,他把我推倒,作势要吻。“不对!”却又不满我闭上眼睛。
……到底是怎样?
真累,但他要是发怒了怎么办?我便没命了,做做表面功夫取悦他吧。
我吻他。这真是我第一次吻人,Gackt和伯爵从不用我主动。真不知感觉怎样。
过后,他惊讶的样子表示我表错了情,那么,难道他不是期望着这种事吗?
还好,他没发火。
Sakura总算是比Gackt和伯爵有人味,唯其如此,却更棘手。
想要安静些活下去,不触怒他更好。清春,除顺应外还有什么方法?
……也许,我要先有自己的力量。

保护自己。这真是个奇怪的课题。一般来说,只要不去碍着别人,别人也就不会找你的碴。书上是这
么写的,清春也是这么说的。
用这方法,我在天上园平安度过了4年。
但后来,我的翅膀呢?即使我要说这是我自己大意。
那么,伯爵呢?
重要的是,未来会怎样。目前Sakura已经让我很头痛了。
所以,我还是学学动粗时该怎样吧。
这个世界,音乐即是力量。
也许,Sakura能教我,但我可不指望他会白教。

想好了,当晚我柔柔顺顺地躺在他的怀里。
他的心情不错。垂下眼睛,嘴习惯性地翘起一边,懒洋洋的神气。——刚完结了一件事又还没想起有
什么新的可干的时候,他总这样。
于是,我赶紧提出了我的请求。
“学吉它?”他挑起一边眉毛看着我,眼睛上下一溜。
我讨厌他这个神色,似乎马上把我看透了。
“如果你真想玩吉它,我可以考虑让你在音乐会上扮演一下拿乐器的小弟。”果然只是逗着我玩。
我向他撒娇,却被他嗤之以鼻。
“如果你想要什么,你得明着跟我说,并且要说清楚。”捏着我的下巴,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只听真
话。
好,学吉它,学来做什么?
——方便有朝一日逃跑,并且有机会的话,把你的脑袋打下来。
我能这么告诉他吗?
他生气了,走掉了,当然。
我只好再努力想办法。

接下来,Sakura有一周的外巡。魔王果然还是不能光坐在王座上饮酒抱美女的,要抱,也得换着地
方,于是,便有了“外巡”这冠冕堂皇的理由。
也好,快些忘掉与我闹别扭的事。他回来我再试试看吧。
但是,一周……
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我实在不能光坐着发呆。——从前是很乐意的,但现在不是可以逍遥的时
候啊。
并且,我还没有被允许自由行动。
我不再觉得我的房子好了。再大,也不过是一个新的鸟笼。而我纵然变成了一个小老鼠,在重复折返
于窝里上百次后,还是觉得自己一步也迈不开。
我的牙齿已经很痒,想咬某样东西。
有人来看我。
红色的长发、类似学士的帽子与装扮、银边眼镜。一看便是文质彬彬的外表,认得出是Sakura身边的
心腹总管。
Tet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