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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不 是 天 使
by 螟蛉啸


(二十二)
这一段时间,tetsu很忙。
演唱会在即了,他得重新审定曲子,每晚常常灯亮至三五点,小睡合眼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看会
场,测音,看灯光效果,提出意见与工作人员协商…这段时间三餐是没有定律的,常常是饿了就吃;
但直到他觉出饿时,胃已经有些痛了。
不能在这种时候搞坏身体。tetsu想。首要的事务敲定后,他把琐事交给总监,带了一身疲倦就搭车回
家了。这种状态下,他不敢开车。
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他吓了一跳。
“…完了完了,我要睡觉,这种脸上台一定会清场…”肚子里的惨叫却提醒他要补充体力。半瞌睡地
完成食物交流后,tetsu头没挨上床,就已经睡死了。
窗外的天慢慢变着颜色,浅蓝到深蓝、暖金、橘红的火烧云过后,天地交接处只剩下淡淡的蔼紫……
远远的厅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tetsu回来了吗?”
“他的鞋子放在玄关。”
“真难得…喂,Yuki该我玩了。”
“等一下,就破关了。”
“破关了还玩什么啊?!”
“别抢!…tetsu…?”
两人转过眼,“彩虹”的队长包着床单,睡眼惺松地趟过厅口:“早…”“早?”两人不约而同地瞟
瞟暗下来的夜色。
盥洗间的门一关,传来轻轻的水响。半小时后,tetsu再出来,已经洗好澡,换了衣服,精神也恢复
了。
“充完电了?”
“80%…可以撑到演唱会了。”tetsu拉开椅子坐下,打了个哈欠,“Yuki,手臂怎么样?”
“还没好!”ken不假思索地接过去,瞥了TV前的队友一眼,“总之,这是某个可以疯狂地打电动的人
的说法,所以,今晚轮值的厨师没了,我们得叫外卖。”
盯着电视屏幕,Yuki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hyde呢?”闲下来四处望望,找不到那个身影。
正拨着电话,ken抬起眼:“终于也轮到你问我们了啊。”
刚睡醒,一时还反应不过这句话。
“楼上。”揿着电话键,Yuki答得简洁。
tetsu起身就向楼梯走去。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
“……一点也不犹豫呢。”ken呆呆地看着楼梯口,…即使是大吵一架之后,“简直像本能……”
打电话的人不应声。
“喂,Yuki,”ken蹲在他身边,“怎么样?那两人体内是否埋有磁铁?”
“相斥的那种吗?”
“相吸。”
“相吸是为了相斥吗?”
“不,相斥是为了相吸。”
相斥、相吸…最后ken也为自己的话弄糊涂了。
“…喂,Yuki,换人了!手臂脱臼的人就乖乖休息!”

“hyde。”
tetsu找到那个身影时,他正倚在窗台上,盘着两腿,眼睛望着外面。听到叫声hyde转过头来,朦胧的
夜色把他的线条融得很模糊。tetsu走近他,低下脸,才看到他大大的眼睛从下面望着他,一片蓝灰
里,只有两点光亮很清晰,一闪一闪的。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很凉,tetsu全身的毛孔一凛。窗纱乱飞,一时他几乎看不到hyde的脸。两三
下拨拢开纱帘,他抓住他,把他拉离了窗台。
“搞什么,都8月份了还吹晚风。”他摸摸他冰凉的手臂,皱眉,“也不多穿件衣服。”
“tetsu。”那两点光亮看着他。
“下去吃饭了。”他拉他的肩,hyde的脚却不动。
那两点光亮在黑暗里盯着他。tetsu诧异。他不知道人的眼睛竟然能那么亮,甚至像猫眼……猫眼盯着
他,他便在那黑得很清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脸上的眉目,眉目里的表情…黑色还悠悠的,像
滴溜的琉璃球一样慢慢地转……
…总管几乎觉得自己被吸进去了。
hyde似乎笑了一下?他倾过头,抵在他的胸口上。tetsu几乎有些惊讶。
“tetsu。”
“呃……?”为什么他会有措手不及的感觉?几秒后,hyde抬起头,那两点亮晶晶看着他,他又伸过
胳膊抱住他: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鼻音轻,但是好软腻,像猫打呼噜一样的呢喃细语。这一瞬间,tetsu有脑海里响起了教堂白色礼钟,
他甚至看到了穹顶尖上的十字架。
……这应该是求婚术语吧?鸽子、花瓣、长长的红地毯…然后,黑礼服,手持白色手套自那端转过身
来望着他的脸。
hyde。
他伸手给自己。
tetsu递过手,却赫然看到自己手上握着白色花球,顺着丝质的臂纱直上,他发现自己竟全套婚纱的打
扮。
“tetsu……”那好听的低音在耳边,总管大人却觉得自己要昏了。
“te……”

结果,当天的晚餐上,hyde脖子上的唇印掀起了很大的反响,tetsu几乎不愿去回想。

……亲下去了。
夜晚,众人皆睡去的楼里,tetsu总管坐在床上,难得地一个人面对着大大的墙壁发呆。
那一个瞬间,朦胧中hyde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带了深潭一样把人吸入的表情,却是一种平静下的凄
凉。
当他意识到时,自己已经亲了下去。
…失策。现在tetsu几乎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他捂住嘴,红了脸,感到耳根发烫。
远不是初吻。之前…许多许多年来,kiss、更进一步的举动,自己不知和多少人突破了远胜于此的界
限。
却为什么只在面对这小子的一瞬间,感觉有一种悸动穿胸而过?……
tetsu抓抓自己的头发,苦思不得解。
大概又会有一个晚上不得好睡了。他叹一口气,这种时候以前也有过……Sakura出巡,夜夜的“骚
扰”电话,醉中说着胡话的天使,而自己就是没法拒绝他。
现在想想,hyde……
这家伙,该不会对我下了什么蛊吧。
这么思量着,总管自己也不知道,他那时候极淡地笑了出来。

同一时间,hyde坐在自己的床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对墙。那一边,是他的房间。他们的床相对着,中
间隔了一面墙。
hyde右手不自觉地把玩着颈链——那是单曲卖得好,tetsu送给他的;一条白金的蛇形坠子。“给我们
的主唱”,他心情很好,用那么轻松得有些轻浮的调子说着,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亲了一下脸颊。
“那我回你什么好?一部车吧。”
他便真的买了一部车给他。红色的敞蓬车座在tetsu面前打开时,他露出了惊讶。
但总管还是笑了出来。他坐上去,一切都那么合适。
“谢谢。”
他那时对他的表情让hyde从心底泛上一种情感。那天没有阳光,却暖得那么舒服。
那短短的十几分钟,他撑在车窗上,给他讲车子的功能。那一刻,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谁也不比谁更
多一些。hyde的经验中还没有过这种情况:他既没有坐在谁的手上低眉看人,也没有抬起眼渴望谁的
怜顾……
当他有这种心情时,他发现心中的情感发生了变化。
……这天夜里,hyde望着对墙,又把视线收回来。他把玩着坠子,最后握在手心里,送到嘴边…
亲吻。
那个时候有谁能描绘他的表情?

整个晚上,他们用相同的姿势坐着,睁着眼睛,想着相同的事,这样过了一整夜。
但他们相互并不知道。

从那天起,hyde开始了紧迫盯人。
tetsu为事务的问题跑东跑西,常常一转身就差点撞着他,“hyde?”开始几次还没注意,几天下来,
tetsu才觉得纳闷,别人已经开口问了:
“tetsu先生是和hyde一开始就认识了吧?”“唔?呃…”“比起其他队员来。”“呀…”虽说ken是
一直就在一起的,却不常处一块,自我空间广的家伙;Yuki则是后来加入的…“感情很好吧?”那人
看着tetsu,吃吃的笑,表情很暧昧,tetsu也只好笑笑。
那人一走,tetsu转过身,就看见了hyde。他望着那人远去的影子,有些不以为然。
总管大窘:“…你一直在这?”hyde点头,这更让tetsu尴尬,眼睛不知怎的就是无法对上那张脸。
“呃,那个…”找个借口要溜掉,背后hyde却赶上来。
“tetsu先生。”
“唔?”他真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他要这样跟着他跑。
“我们感情好很奇怪吗?”
“…怎会?”实际上他根本没考虑过这问题。
“那好,”hyde的声音传来,已在耳边。他挎住tetsu的手,后者全身一僵。“客人来了,队长去见一
下吧。”“呃?”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拉着走。
“是熟客哦,Die ~ en ~ grey的吉它手。

Die。
再见到旧识,tetsu有些惊讶。一般说来,乐队如此忙碌的时期,他队成员是避免来访的,不管是多么
要好的朋友;但tetsu还是摆出了总管的笑容:“几天前真是失礼了,要不是现在巡演在即,这可以请
你出去喝酒陪罪。”
Die起身让座,hyde已拉他进入对席的沙发,tetsu便顺道坐下:“这儿就好。”
桌上有待客的乌龙茶,tetsu倒了两杯。hyde是不用的,他讨厌涩味。
“那,今天有什么事?”
“不,只是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闻言tetsu露出了惊讶的脸色,Die还是迳自说下去,“怎么样
?…你们的鼓手受了伤,现在巡演又近了,赶得上吗?”
“唔…”
Die眼睛看着他,倾身向前:“tetsu,…如果你也认为可以的话,我们队的shinya是很愿意帮忙的
。”
外援……tetsu想着这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Yuki是受伤了,幸而不重,休养该来得及;但另一方
面,为了痊愈着想,他是不是该停他这次的出演呢?并且…与这相比,tetsu更困惑的是Die提出的援
助…在他眼里,他们还没达到那么熟络的地步。
他这样想着,眼角瞥到hyde;自话题开谈起,hyde就一直坐在他身边,不说话,也不离开;他正拿着
苹果,另一手玩弄着刀,犹豫着。tetsu知道他的削皮技术。
唯恐他伤到手,tetsu接了过去。两双眼睛下,这位总管就这样做着削皮的工作。
Die的视线转向hyde,有些复杂;后者清亮的黑眼睛直面向他,很安静。Die却觉得这安静就是一个挑
衅。
他平生第一次觉得不快而站了起来,声音使tetsu抬起了头。
“那么,这次的建议,你就先考虑一下吧,tetsu先生。”留下话,他要走了。tetsu无疑松了口气,
这提议的确需要一些时间。
送他出事务所,Die回过头:“你们感情很好嘛…”语气里却隐约带了讽刺的意味。
tetsu回过头,hyde只看着他,笑笑。
“大家都这么说呃,tetsu先生。”
tetsu不知要如何回答。

(二十三)
前夜。
沉默。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会有这么的安静…我想着我的事情,并且也想到他的时候……
曾经我是那么贪心。老师、队长、父母、情人,最好他都是。然后,我要他赞许我,关照我,宠我又
爱我…如果他教我的是那种东西,为什么我不能连他也抓到手里呢?就像抓住任何一个伏倒在我脚下
的人一样。
……但我现在却不敢那么想了。
从我的情感发生变化的时候起…我好像少了一些什么东西,又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我自己也说不
清楚。
…那个晚上,我坐在我的床上玩他送给我的颈饰。
虽然他又再对我笑,却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地依赖他了。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说出了这句话,真蠢。感觉自己已经在某些地方输掉了。
已经站不到一条线上。
我深深地吸气,抱住自己的膝盖。额头贴在上面,磨蹭…最后睁开眼睛。
以后怎么办?就这样乖乖听话。微笑、唱歌、摆pose、软软的腔调…天使、天使,装一个白色的天
使。
我把头磕在床上,磕着。
“……”
我看着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黯淡了下去。
“老天,你要把这种样子给谁看?”我对自己说,“你要活下去,更要活得好。”

无力原则。
对强者来说,无力迈向一个断面,纵深向上,是另一高峰;对弱者来说,无力是一个泥潭,越深入越
往下陷。
是强者中的孩子,弱者中的叛逆者,他沉沦,但又激烈反叛。

hyde便开始放纵起来。他爱玩,会玩,也开始有了夜游。冰柜里搁着啤酒,桌上放着香烟。ken深夜开
车回来,路上被人飙车追上,抬脚踢着车门。ken被迫急刹,摇下车窗:“搞什么,活腻了?!”一身
皮装的骑士拉下墨镜,冲他做了个鬼脸。
“hyde?!”
他只是哈哈大笑。
“喂,队长!你这职位是摸鱼的吗?”被ken投诉,tetsu也只耸耸肩膀:“能怎么说呢?他答应我不
把私人的事带入工作中。”
“即使女人一个换了又一个?”
“又没被抓到床上的证据…”tetsu仍旧看到他的电脑屏幕。网上Osion榜投票结果刚公布,《And She
Said》,《All Dead》,“彩虹”的成绩在节节上升中。虽然hyde的情况极不稳定,但正因为如此,
他创作出了不一样的摇滚,打破了先前乐队单一的清纯。他在歌词中呐喊着,——虽然只是发泄郁
闷,那却是摇滚精神的源头。
眼睛盯着屏幕,ken的抱怨还是叨叨拨弄着耳膜:夜游,烟,酒,女人,硬性的摇滚风格。总管喃喃自
语:
“好了,ken,你要知道这方面,他深得某人的真传……”

一星期后,hyde自挑自选了一批服装。tetsu皱着眉看着他搬进屋,开封。“你的对外服够多了…”
hyde只看他一眼:“这不是对镜头穿的。”“你的便服也不少。”tetsu拉开柜门露出一柜的纯白,
hyde迈上去啪一声接手关掉。他在tetsu面前换衣服,三两下装束完毕。
“怎么样?”
望着那一身皮装,tetsu动了动嘴。
“是是,要穿向日葵小花是台上的事,水袖缎带都悉听尊便,平时就随我高兴了!”知道他要说什
么,hyde先劈呖啪啦地盖过去,抓了机车帽子就走。
到门边他转过脸来,吐舌头。
“我绝对不穿松高鞋!”
望着关上的门tetsu抓抓头,跷起手。
…他要享受生活,他要品尝人性欲望。在速度、霓虹灯、鸡尾酒、青烟雾中穿过,hyde跳着玩乐的
舞……对于这种个性,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要劝,tetsu发现他找不到理由。
hyde还是hyde,“彩虹”的hyde,在台上轻甩着白裙裾,清纯地笑。他的天使味道纯极了,众人为他
发狂。第一场演唱会完成得很好,Yuki总算坚持着,过后记者招待会上,一群人围着tetsu问东问西,
他一如既往地露出商业笑脸。
“tetsu先生是否喝酒抽烟呢?”“啊,不,我不喜欢喝酒抽烟。”被这么问时,他反射性地那么答
了,像要和谁区分开似的。
真是有些奇怪。
而hyde走过来,照旧乖乖地站在他身边,安静地微笑,虽然底下他又反叛着他……tetsu低下脸去,刚
好看到hyde对上他的视线。两下一接触,不知谁先转开了。
那一瞬间hyde的眼睛在说话,…虽然只是一瞬间。
tetsu觉得脸很热。
后来,队长的眼里映出一个身影。在舞会上,那个女孩静静地对他笑,大大的眼睛会说话。
他知道她是谁。当红模特儿吉川日奈。

后夜。
似乎我不必把话说得那么早。
开完第一场演唱会的夜里,我把头磕在床上,仍旧像那一夜似的磕着,但心情大不一样。
他在我眼里还是那个样子。笑着,和工作人员说着话,轻松的握手间,宣传、拍照、专辑的发行与记
者采访就顺利地完成了。过后他看一眼Osion榜上公布的结果,拍一下手,就马上可以举行庆功宴。
我从来没有想过tetsu会爱我,虽然他亲过我很多次。
既然无望,那一开始就放手了,只不甘于做个被造出来的乖宝宝。
…我开始喜欢接触烟酒。
那白色的细长条夹在手中,盈盈一握的触感,却有女人代替不了的涩香。
“…若我的心中有欲望,把这欲望抽出去。
“搓成又绵又长软的丝,卷在0.125克的烟纸里。
“用2分钱一根的火柴点燃,把馐足的味道吞进去…”飞着蛾子的街灯下,我半靠在黑暗里,看白烟袅
绕地升起,哼着歌。
“…苦涩、浓醉、幽长…
“还有那一撮灰烬,是最后燃剩的欲望。”
然后开着500cc的本田,在湾岸公路上飙车。渴了,在自动贩卖机里投下硬币,啤酒就像南瓜一样地掉
出来。
很廉价的泡沫饮料。喝前喜欢使劲摇,拼命摇;揭开拉环,看那一整串泡沫冲向虚空。
那个时候可以很轻松地笑出来。
tetsu却不喜欢这种味道淡淡的饮料。“要过瘾呢,酒柜里有历史年鉴的红酒。”他看着我喝,耸耸肩
膀。
是这样。虽便宜,但我痛快呢。
后来在这微醺的感觉下醉倒了。他拉过我的手,把我扶到楼上。“tetsu。”我只说,扯住他的头发。
他掰开我的手,慢慢着抚摸我的脸颊,耳朵一侧的线条。
“……撒娇鬼。”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他那一个眼神。他帮我盖好被子,关门出去。
我在醉中仍然忘不了他那个眼神。

那晚后,开始注意到了,他常常用来注视我的那一个眼神——
被ken投诉了,过后他打趣我说:“不要被相机捉到哦。”笑得淡淡的。
买上一堆黑色皮衣穿给他看,他摸摸脸:“台上你还是要换指定的服装。”仍旧笑得淡淡的。
但他用那一个眼神笑,所以只有嘴角笑了,很怪。
tetsu有笑得不自然的时候吗?
他已经笑了一千年,tetsu总管的笑和他的名字一样有名。
他在我面前把这个招牌砸了。
过后演唱会上我拉着ken的衣摆掀起来,得意地东晃西晃。
他就一直看着我。
我真有些想笑。要不是演唱会上我就一直走到他跟前,蹲下来问他。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你要那样看着我?
演唱会在他漠无表情的挥手下落幕了。庆功宴我走到他身边,他仍旧用那么僵硬的动作把脸转了过
去。
我想我的确可以成功,要不是那一位小姐中途插进来打断了……

…………哈哈,终于到这一步了吗?下一回,吉川日奈小姐上场~~

螟蛉啸上

(二十四)
人要陷入恋爱要不了几分钟。眼睛里的tetsu正扣着黑色风衣的扣子,他从桌上拿起横躺的长长蔷薇。
据我所知,那天以后,总管大人每日固定送往一个地址的30朵蔷薇,全是这种颜色——不掺杂一点杂
质的红。这种蔷薇有个名字,“莱丝罗特”,法语意为“无尽的爱”。
“tetsu先生容易动感情吗?”记得一次电视节目,主持人曾这么问。
“不,不会。”当时他答了。过后ken却笑,“骗人,那家伙虽然表面上正经,喜欢人却有一定的模
式,只要是碰上了,有一打就要一打。”
原来如此。看他手上转动的“莱丝罗特”,“无尽的爱”,唯其来得易才能源源不绝吧。
不容易动感情的tetsu先生站在桌边,捧着“无尽的爱”,那是大理石的桌子,桌下是滑石砖的地面,
长长的一条廊道,四面是湖。天色明净,湖面不起一丝波纹,象征不容易动感情的tetsu先生,只有
“无尽的爱”是个败笔。
“hyde,手再抬高一点,支着头…对…这个姿势。”摄影师看着取景窗,打光板的小弟按指示调整光
的位置。围绕的一圈工作人员没半个高声。
“蜷·在·屋·顶·上·的·猫。”迎着日光,我一字字喃喃念着。
没错,在拍写真集。
第一场演唱会爆满,事务所看紧行情,计划同步发行写真集。至于会答应?大概只能说总管先生又被
漂亮的化妆品打败了吧。
…剪短了头发。
没跟造型师说的结果几乎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他也皱着眉看着我。
“对不起……”我淡淡地道了歉,拍写真集时便一直戴着假发。
白长裙、大披巾。我的道具,红色塑料椅。“可以在手上转耶…”我这么想着,正要转的时候被人一
把夺过。
“不要拿椅子来玩。”看着他,我视线又转向他身后的布景:白浴缸,盛着一半紫红液体的高脚杯。
“放心吧,tetsu先生,你的道具是转不起来的。”
他蹙起眉,刚要发话,导演叫了。
“来,来,你那部份到了,不要让人久等。”
他欲语还休,只好去了,ken从一边挨上来。
“最近心情不好呀。”
“你吗?”我随便应着他,眼里映出那个呈现在摄影机前的身影。
镜头追着他,由远及近,最后锁定。摄影师看着取景窗,慢慢的,屏住了呼吸……
——在我把头发剪短的间隔里,他却把头发留长了。
留长的头发,他把它染成红色,紫玫红色。
然后他穿上黑色的紧身风衣,交叠起腿,紫玫红的液体倒映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在紫玫红色的光波中荡漾。
有人叫他时,他微微地偏过眼睛去回应。
然后,淡笑,夹着雪茄的长长的手指划着玻璃杯沿,青色烟雾袅袅腾在液面上。
他是魔术师,属于十八世纪的英国,在空无一人的古堡长廊上漫步,青铜镶嵌的镜子映出他的影像,
他的身后没有影子。……
我不知道我是用什么眼光看着他,但ken说:“你还真是喜欢折磨自己哪,hyde,发泄也不要用这么伤
身的方法。”他隔着我看向休息区。
“是那个女孩吧,tetsu总喜欢幼齿的,恋童癖。”
“不会啊,很可爱。”
ken瞥了我一眼:“说得是,跟你同一型的。”
“很柔软、脸颊嫩嫩、大眼睛、会喵喵叫~~~~~喔~~~~~~!”耳边狼嚎,那家伙憋着笑俯
下身,“有一点忘了,你比她还要‘娇小’。”
我踹去一脚,那家伙险险避过。“好了,虽说快点发泄出来比较好,但我可不能奉陪。”他拍拍我的
肩膀,走了。
“死家伙,你就不要让我抓到!”我恨恨瞪着他的背影,那边的工作人员又在叫了,我吸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才能面不改色地走过去。
“hyde,别在太阳下站着,妆又要重化了。到休息区阴凉处坐着去。”
我接过递来的清爽饮料,走进大棚。tetsu已拍好了照,正和模特儿小姐热络地说着话,她不时爆发出
一阵大笑。我挨到棚边上。“hyde,别站着,坐进去!”造型师经过又说。我只好起身。tetsu望了我
一眼,没有停止说话,只挪开身空出个位置。我坐下摊开桌上的杂志。他的笑声不停刺激着我的耳
膜,比她还难忍。
“那么,吉川小姐,”一个人问,“你现在还在学校吗?”“是的。”“那你还没有接到毕业证书
了?”“我估计要到圣诞节才能接到。”“就为你考试没及格把你留校了,这是不是太过分?”
“……无可奉告。”她冷若冰霜。
“同学说你不比任何人差,可是我觉得实在太古怪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没通过考试。”
“tetsu先生,是脑子太笨,是吗?”她急忙向一直笑吟吟的他说。
“只好怪脑子太笨了。”他笑道。
“胡说八道!”小姐嚷起来,一下跳到他面前,伸手就往他脸上抓。她有一双漂亮的小手,扭打之中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好容易掐脱出来,伸手抓他深红色的头发,使劲摇晃着。
“松手,日奈!”他叫她的名字,随后用手指捋平头发,“坏女孩!”
她高兴地笑了。
“别生气嘛,”她说,“我想坐你旁边。”
“我宁可与一个泼妇为邻,”他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在他与hyde之间挪出了个空档。
“哟,把你漂亮的头发给搞乱了!”她叫道,用自己的梳子把的头发梳好,“还有你那漂亮的浏海
。”她把他的头往后一推,梳起他的额发来。
“这是勾引人的浏海,tetsu先生。”她说,“是危险的红色信号。你有香烟吗?”
“女孩不要吸烟。”他说,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她往里看了看。
“我不吸,只想作个样子。”说着她把烟叨到手里,他为她点燃,她优雅地拿着在空中晃晃。
“上次我这样作了个广告。”她嘲笑道,“非常感谢,tetsu先生。”
“hyde,他点烟的技术是不是很漂亮?”她问一直一声不出坐在旁边的我。
“哦,漂亮极了。”我说。
他自己也叨起一支烟。
“要火吗,先生?”她说着,把她的烟递过去。
他弯腰凑火,她不住地向他眨眼睛。我看到他也调皮地眨眼睛,他那有着唇彩光泽,几乎带了情色意
味的嘴轻轻颤动着。他已经幡然大变,对此我真无法忍受。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巴不得不曾来这个片
场,站在这里,但我仍望看着,眼睛也不能眨一下。
“…先生。”她抚摸着他的下巴说,随后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了个吻。
“给你回礼,日奈。”他说。
“不行,”她咯咯笑着跳起来,躲到一边,“hyde,他真不害羞,是吗?”(以上调情片段全部套自D
·H 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若要我一字字亲笔来写,可能会爆…………)
“咔!今天OK,大家辛苦了!”导演这么说,工作人员都回到大棚来了,我立刻起身到更衣室去,
脱去一身装束,这白色的行头从来没有这样惹我厌。束上皮裤,上身一件黑衬衫,扣子也不扣,我拿
起机车钥匙走出去,正撞着ken。他一把拉住我:“喂!”“如你所说,去发泄啊。”我挣开手,打开
门。tetsu正站在门前,一脸惊讶:“hyde。”我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魔王!不管怎么说,你选了我,我是魔王!”我冲他吼,“也是你的!你再不能管着我!”
不再看他怔住的表情,我冲出去了。
那是靠城边的一所PUB,一层建筑,装饰得毫不起眼,它的下面却是一个赌场,还是会员制的。半月
前,我凭着Sakura教我的技术,在里面得到了一个专属号码。我坐在轮盘前,挥下大把的钞票,再收
回少许,很少有装着钱回去的情况。有不少只手把他们的信用卡递给我,我只把它们丢到抽水马桶
里,直到我碰上了一个坐台员。
黑色的半长发,细长的眉眼,脸的轮廓很深,有几分像Sakura。
我注意到时,他一直对我微笑。
我晃到他那张台坐下,丢了筹码。
“你要压哪一个?”他问我。“随便哪一个。”
那一盘我赢了。他手执着滑球:
“下来呢?”“一样。”
下一盘,
再下,
下……
他替我把轮盘上所有数字压了一遍,我的面前推满了筹码。
我吸了一口烟:“你今天要被老板炒了。”
“我就是老板。”
我凝视着他,他仍旧对我微笑。
我丢掉烟,把筹码推出去:“压所有的号码,一个一叠。”
那一盘滑球跳进了白格,空号。庄家赔,我通杀了。
他俯下头看着我:“别人来这是为赢钱,你是丢钱…可惜,”这个男人从喉咙深处笑出声来,“我希
望今晚这一点重量不会太重。”
我推开大叠的筹码站起身。——自以为性格的家伙,无聊。他却抓住我的手。
“别走,我教你坐台吧。”
“客人只能跟一个人赌,庄家却是对大群人。”他对我说,“你太闲了,有点事做做比较好。况且
,”他耸耸肩,“你出千的技术也能为我赢回大堆的钱。”
那天起,我在他店里成了坐台员中的一个。白衬衫、烫银边的黑色紧身背心、细细的红领结、白手套
上纹着黑色的鹰。名牌上的花体字母写着“GAY”。
“什么意思?”我扯着名牌问他。
“从前我的名字。”
“与我有关吗?”
“别这么说,跟你这张脸很配。”他挑起我的下巴,要吻上来。我照着腹部给了他一拳。
“你适合当攻的那一个。”流着泪,他仍笑着说。
“对象永远不会是你!”我叫着,把门甩上了。

今晚,我照旧进了他的门,换着制服,他坐在工作人员的休息台上看着我笑:“郁闷的人又来了。”
我不理睬他。
“今晚你那桌的客人很漂亮哦,你不来我就打算吃了。”
注意到他用了“漂亮”,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改杂食吗?”
他曾说漂亮是用来形容女人,美才是形容男人——“女人发亮,她们有那个姿质;发不了亮的男人在
我眼里只是上帝抛弃的羊羔罢了。”这么说的GAY手还对空圆熟地描绘出某些部位的身体曲线。
我走出厅外,眼睛在溜到我那一桌的面孔时略略迟疑了一下。“怎么了?认识的人吗?”见状,他在
我耳边低语。
看着那张柔软、脸颊嫩嫩、大眼睛、会喵喵叫的脸。
“算是…相当熟悉的长相。”

吉川日奈小姐是第一次到这儿来,跟她的一个朋友。这里的声色刺激很强,她兴奋极了,眼睛大大的
盯着台面上花色十足的轮盘和号码格。就像白向往黑,黑渴望白一样,好奇心总是如此容易地发生在
女子和孩子的身上。
这种情绪下,她连坐台员什么时候进入了台面也不知道,只觉那包裹在白衬衫黑紧身背心下的腰线很
瘦。白手套拿起滑球,上边黑色的鹰一掠,就听到低低的男声说:
“开场了,请下注,说出您要的号码。”
“6号!”小姐完全被这儿的气氛冲昏头了。
“13号比较好。”男声说,手上滑球就动了。
白色小球在飞速入团的轮盘上跳动,那频率就像吉川小姐此时的脉搏,她盯着,数着,仿佛是她的心
在上面跳,但那白色的小东西只大大方方地晃过6,就十分堂皇地滑进了标着13号的黑色小格。
压在6上的筹码被勾走了。
“8号!”吉川小姐又叫。
“4号比较好。”男声还是说,滚动了手上的滑球。
小姐抬头瞟了他一眼。
坐台的男人低着头,只看见他全向后梳的黑发,露出状似古代男子的优美鬓角;眉是直飞的,下敛的
睫毛在颊部上投下很深的青影。
“4号。”筹码再被勾去了,“您是否要再下注?”然后那眼睛抬起来望着她,像冬日森林里深邃的
泉水,清冷到有一丝叫人心悸的味道。
“……小姐?”hyde重复了一遍,她的目光却像愣住了。
“……?”她嘴里喃喃念着那个名字,只像不置信。
“恩?”他微微向她俯下身,却被一把抱住了颈项。
“天啊,好帅……”两人四目相对下,吉川小姐就把她的嘴唇压了上去。
镁光灯一阵闪烁。
hyde和吉川抬起头,见到那一个背着摄影器材的男子闪入人群里。
hyde推开眼前的人追上去。挤挤搡搡的赌场里灯光昏暗,不一会他就失去了目标。
“‘彩虹’的主唱和当红模特儿吉川日奈,这个消息明天一定可以上头版了。”林荫处GAY微笑地看着
他。hyde一把将他拖入角落里。
“是你…”“没错,我通信了。”男人无害地举起双手,毫不辨驳。黑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你收了
多少钱?”“不会比你扔在我这儿的多。”“……!”
“只是觉得你该收手了,人再这样颓废下去也不是办法。”
“多管闲事!”hyde进了更衣室,脱了制服抓起外套,“我以后不会来你这儿了!”
“也不要到大街上去飙车哦。”听了这句话hyde转过头来。“也许你不记得了,但有一次你踹了我的
车门。”男人向他笑。
“……”
“你哪儿也不该去,你有你要回的地方不是吗?”最后GAY向他送了个飞吻,“再见,hyde,我喜欢你
的单曲《潘朵拉的匣子》,再让我看看你那时的那种眼神吧。”
他沉默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怎么了,人时?”一边舞池里有个人挨上来。光打在脸上,清春懒洋洋的看着“GAY”,他又扫一
眼hyde离去的身影。
“从hyde来你就一直拿他打免费工,别以为我看不到。”
“不,我只是看不下去罢了。”
清春哈哈大笑:“放心,能烦恼就是好事,那家伙以前是太淡了,多烦点好,他会更有人性。”
男人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明白,我怕这种火冷下去,就不会那么容易再点着了。”
清春看了他一眼:“…我只希望你那昼夜颠倒的人格能快些整合就好了。”
“是吗?但是我出来了,我就要说,我真爱你,清春。”
“你昏了头吧。”他只轻轻给了他额头一记。

下一回,将揭开总管大人的心情。
好了,今晚见。
螟蛉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