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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不 是 天 使
by 螟蛉啸


(十三)
那天,Sakura对我说:“我会教你一点什么。”他摸着我的额发,手背顺下来掠过嘴唇,手指轻轻地
抚摸着:
“要求人的秘决是什么呢?”他问。
“……”
“答案和‘sex’是一样的,让他感觉舒畅。”
“舒畅?”
“对,那会使你的成功率高很多,尤其在陌生人面前。”他并未再靠近,就那个距离,眼睛含着笑,
淡淡的,又浓浓的,看着我。
“这世界很多人相信一见钟情。”
能第一眼就蛊惑对方,你便算赢了。
“懂吗,宝贝儿?”他这回轻啄了我一下,微笑。

他让tetsu教我吉它技巧。每周一定的时间,总管都出现在我的面前,表情因温和而显得有耐性,嘴角
抿着,似乎总在微笑。但感觉上仍是一个静静的tetsu。好说话,却难以深入。
“你为什么不教我?”我问Sakura时,他只耸了耸眉毛。
“那又怎样?鸟会飞鸟又不会游泳。”
世上没人万能,而总有人在某些领域特别突出,分工因此而显得有效率。
Tetsu好说话,却没什么耐性。我不知道吉它深入来教竟有那么多讲究,而我也总没能把低重音弹得很
好。
“不!不!那样不能震憾人!”屡试不爽后,讲授几乎变成了吼叫。Tetsu抓着头发,望住我半响,最
后,他到乐器房去翻找:“…让我看看,也许,有些别的什么更适合你…”
他递给我一支话筒。
“麦克风?”
“怎么样?唱看看。”
我试发了一个音。
“哎?对……很有味道么。”他惊讶得忘了打拍子,“那么…试试不同音位怎么样?你懂么?”
我点头。
“好。”他快步走到键盘前。
“低音…”
我跟着他的键盘发声。
“再低一个音阶。”
“高音…”
“更高些…”
“…音域挺广嘛,似乎更适合唱高声调。”他用笔在谱上记录着。
“假音又怎么样?变调…”他面向我作了个手势,“虽然是些花式玩法,但音乐丰富些总是好事。”
我哼了个调子。
“我喜欢更软一点的,”旁边,一直看着的Sakura发话,“像伲侬软语那样,很缠绵,有点黏的腔
调。”
这时又插什么话?我丢给他一个白眼。Sakura点燃烟,微笑着有滋有味地吸着:“你要相信能迷住我
的东西,就能迷住绝大多数男人。”这样的神情是傲慢的,甚至有些狂妄。
我望向tetsu,而他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
好吧,试试鼻腔,只用腔内送气。
我从低音上到高音,几度转折迂回后,放开喉咙,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深处直冲出来。
讶异。这一个瞬间简直是浑然忘我。
收声后,我看到tetsu和Sakura跌倒在地上。
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有不置信。
“……老天…”半响,Sakura先站了起来,摸了摸颊上擦伤的血痕。
“厉害的声波。”说这话的是tetsu。他甩甩衣摆,而那早成了片片破布。这位总管看着,发出苦笑,
“可惜,这个品牌的已绝版了…”Sakura早放声大笑,一把举起我:“有冲击力的电气天使!”几圈
旋转后,他把我放下来,有力地亲了一记额头,“我的确捡到宝了!”
“这么说,我最适合当主音?”
“对,但你得先学会控制自己的喉咙…”tetsu望着我,有些难以言喻地喃喃。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
头。
“好了,今天先到这。”
“就这样?”我几乎有些失望,“我还有余力。”
“我说今天就到这。进度太快,不利于你的身体体会。”这么说的tetsu,收拾器材,完全一副先生的
面孔。
“完了?那么接下来该我这边。”Sakura说着,抱住我的肩就走,我只来得及看到tetsu若有所思的背
影。

这个魔王把我引到了一间房子里。“躺上去。”他指了一下中央的大平台。
“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小手术,为了你。”他示意我俯卧着,伸手解开我背后的扣子,将上衣直褪到手
腕,使我的整个背部坦露出来。
“……情况似乎挺严重。”Sakura摸了一下那翅根残余的两个肉芽,“他在你的翅膀上涂毒?kozi的
兴趣真不怎么好。”我咬了咬牙。
“不用忍,痛就叫吧。”
我没叫:“你要怎么做?”
“我说了,一个小手术,”魔王戴上指套,“帮你拔掉它。”
“拔掉?……”我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唔,这样下去总会碍着你,很痛吧?只要稍微碰一下,”他双手按摩着我的背部,松驰肌肉,“
……再放松些。”
“喂……”我简直要呆住了。
“好了,咬紧牙,只需一小会。”盆内,利器碰撞的声音,随后,背部的剧痛钻心而来。
我是天使,虽然被拔掉了翅膀,但作为证据的残肢还在,就像童话里睡在一粒豌豆与七层床垫上的女
人,用仅剩的细软皮肤证实了自己是真正的公主。
Kozi伯爵高兴的也就是这点。
多么有趣,一个天使的玩具娃娃。这便犹如人类喜欢称世珍兽作宠物的心态。
而他现在说要拔去,还原我一个普通人类的姿态?……
我没法再思考。剧痛却难以消散。“结束了。”Sakura把肉翅放在盆里,而我只有出气的份了。他洗
了手,清洁了我的背部,再缓解痛苦似的,缓缓揉摸着我的创口周边。
我终于缓过了气来。
“…你是只要性吗?”
“唔?…”他顿了一下,随即像明白了。
“自然,宝贝,”按住我的腰,他俯近我的耳边,“…如果你也愿意的话。”
我听见他那一声低若于无的笑。
这个男人不像伯爵,不要珍奇的天使作玩具;但听他的口气,似乎又不对我能提供的另一种服务寄太
大兴趣…
我真弄不懂他是如何想的了。
“别想太多,只是从现在起,你不是天使了。”
对这句话,我只能沉默,身体却无由地颤了一下。“嗯?”Sakura压住我的腰。“…没什么,这样也
好。”我答得平缓,随即便想要起来。
“不,等一下,”他按住我,“还没行。”
“?”我向他投了个询问的眼神。伤口已经不再痛了。
“不是伤的事。”他拿出一钵溶液,“——这个,用它擦擦身体。”“身体…”我看着那片清褐得很
纯净的颜色。
“这是从天然植物中提取来的精华素。”Sakura把我重新按在平台上,指示把衣服都脱了,伸手从钵
中捧了些许在两掌间,“来。”
他抬起我的手,裹在掌心间,轻轻地揉搓。沾上溶液的肌肤,立刻一阵清冷感袭来。一瞬间,寒气麻
木得手臂失去了知觉。
同样的过程在身体各个部位重演。魔王细心地将溶液揉入我身体的每寸肌肤,一遍遍,反复地擦着,
来回涂抹。
“Sakura…”我全身陷入了奇妙的知觉,“我的整个身体好像都不存在了……”
“放心,只是一时凉过头而已。很有趣吧?像泡在千年寒冰池的最深处。”
“……我的骨头好冷。”
“你的皮肤却是暖的。”魔王搓着我的手臂,微笑。
“我是疗养圣品。”最后,他双手撑在我的头部两侧,固定,从上面定定凝视着我的眼睛。
“会保持你的皮肤细腻,柔软,并且不易受损。”抬起我的手腕,他亲了一下。
“成天玩吉它搞乐器的,或空气不洁时,要记得保养自己。手、脚,连带头发都要保护到。”
“Sakura…”
“脸长得漂亮的一抓一大把,身材好的也是…但有多少个能细致到周身无暇疵?真正的美人赢的是什
么?手、脚、指尖…”他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滑着,玩弄着我的耳垂,“甚至是一根头发……”
“迷人是非常有利的武器。”他望着我,说着话,不带什么温度,“在你,更是最可利用的工具,天
生尤物…”
我们的眼睛对望着。他的这种眼神跟tetsu最后的表情很像。
教师。
即使一个摸过我的头,一个舒解了我手术后的余痛……
而我当然记得自己当初要求他们教的是什么。
最后,Sakura对我俯下了脸,也许他看到了我的表情?竖起的肩部遮去了他对我的动作。
“……你为什么不哭一下?”
“为什么要哭?”我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天顶;那雕刻着大理石浮雕的高高穹庐,真的太高,有翼各
族的脸看起来竟那么模糊……那曾经单纯,而纤尘不染的表情……
“我可以活得很好。”

(十四)
曾经,我认为我是一只鸟,不会固定停息在哪根木头上。这儿有美丽的风景,我远远站着看一会;那
儿有新奇的玩意,我顺势凑过去望几眼。飞飞,停停;停停,飞飞……
有人说,这样的生活很丰富,什么都有;
有人说,这样的生活很贫乏,什么都不深刻。
要我来讲,我觉得人生是有必要付出认真的,但又不必太认真。所以,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某个偶然的机缘下,我坐上了魔王的座位;并且,得到了一位最专业的总管。
我的人生是跟“最”字犯冲的,因此,不太能理解他在想什么。
但他能一张口布置好上至殿堂下到厨房的大小事务,脑里的规划比微电线系统还要复杂;当我每晚睡
在床上,想着明天的早餐要吃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计划完十年后的早餐要吃什么了。
……
还能说什么?这种人。
常常,我望着他,我在想,我被天上园丢下来当魔王是因为我太悠闲了,而那家伙被丢下来当总管是
因为他太不懂悠闲。
那么,至少他比我幸运,一个称心如意的差事。
但他看我的眼神却常常在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抱美女、喝酒、玩乐,这就是你一千年来的功
绩;而后,我为你开公款帐单。
……
确实,也不能说什么了。
于是,抱美女、渴酒、玩乐,就这样过了千年。这回,鸟停息得出乎意料的长。
幸尔,在它腻得打瞌睡之时,某日睁开眼,看到停栖的木头缝里长出了一朵花。
花经过了风雨洗劫,颜色依旧耐人寻味。
为此我成了栽花匠,这是我事后想来都觉得好笑的事。

“hyde,不是那样,走路时步子要一直线,左脚在右脚前面,右脚再跟上,左、右、左……你那什么
机器动作,没油了吗?”
“这样我上半身怎么动?!”
“要动的不是上半身,是这!”
“……趁机揩油。”
“你在说什么,小孩子?”我不怀好意地对他笑,“晚上我再你什么是真正的趁机揩油。”
他装作没听见:“为什么我非得这么扭来扭去的走?”
“啊,得了,你会迷掉所有的人!来,把右手给我。”我站在他的面前,托起他的右手,像牵引一个
贵妇人。教他几个月了,这朵花的感觉却越来越有趣。“现在走过来…别看脚下。”我后退,他便跟
着前进。
“…想像是一个君王,走进自己的宴会厅;现在,宾客迎上来,你怎么做?”
他给我一个笑。我要的就是那种目空一切。
“…你真太帅了,hyde。”我沉浸在那个笑里,惊讶。他感触好得像天生的演员。
“感觉怎么样?你彻底迷倒那家伙了,得意洋洋吧。”
“是的,我跟着很想从他脸上一脚踏过去。”他露出牙齿对我说,算是嘲弄。
我把他抱起来,亲了一下,用力咬了咬他的脖子,我的小恶魔。放下他来时,我收起了脸上的笑。下
来的课程一点也不有趣,我知道。
“……这什么?”他看着我拿出的小瓶子。
“毒药。”
我用吸管汲了一滴,精确地控制着量,在一毫克之内。当着他的面,我把毒称释在大杯的热水里。
“你要加什么?hyde,牛奶、酒还是巧克力?别在意,当喝下午茶吧。”
他盯着我的动作:“……什么意思?”
我加了他喜欢的酒,调成他爱的口味。“来吧。”我递给他。
他只看着我。
“别忘了你在伯爵那碰上了什么事。你要活得好,怎么能不预防一下?”我尽量云淡风轻地说,递到
他面前。
“hyde”
他接过去,犹豫着凑到嘴边。那姿态,好像少女看到了悬崖,再闭上眼往下跳。他又抬头看了我一
眼:
“你喝下去会怎么样?”
“那种量,什么事也不会有。”我笑,想缓和他。
“那一整瓶呢?”
“立刻翘辫子——那是不可能的,“我对他做了个怪相,”习惯了,但还是很恶心,感觉好像十个人
把你的肠子都打上了蝴蝶结。”
他僵硬地笑了一下,喝下去了。
那一刻我的心情实在不能说好。

下午的课是舞蹈。照先前,tetsu教着,我只当陪席。
偶尔,hyde中途会攥紧了拳。看样子,他恨不得倒在地上抱住肚子,倦紧四肢。
效力发作了。
“怎么了?”tetsu问着,但他并非不知情。
“……什么事也没有!”那个倔强的小孩子却只是马上又挺直了腰,吸了口气,“继续。”
Tetsu于是再往下教,错了,教鞭毫不留情地敲在他的腿上。
我看到hyde的牙缝里咬出了血。
这个下午漫长得叫人窒息。
最后完结时,他整张脸都青着,几乎要倒下去。
“带他去泡热水,泡久一点。”tetsu对我说,我二话没讲就抱了他出去。
热得烫手的浴池里,他一直攥着我的手,全身都止不住簌簌发抖。
那个晚上,我照顾着他,不让热度上升。
一段日子后,他适应了。我在等量不变的水里加了双倍的药量。
他没说一个字,喝了下去。
然后,三倍、四倍…
终于,他还是因为内调不适爆发了疾症。那天,他全身发着高热,下不了床。
“这个过程是必然的,坚持过去就好。”那天是乐理课,tetsu并不打算停,他拉过椅子,在床边坐
下,打开书。
“你还要上吗?”
“只是念给他听而已,能记住多少算多少。”
“他还能听处到声音吗?”
“那可不一定,睡着觉听外语带也会有个模糊印象的。”
那一瞬,我真有些恨他。但我只是陪席。我望着床上的hyde。冰毛巾盖在他的额上,连带盖住眼睛。
他用嘴呼吸着,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形成袅袅的白雾,那么软弱无力。
Tetsu已经开始读。
我在角落里站着,心底慢慢涌起一阵闷气。在气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
一个侍者进来传话,tetsu有事务不得不去处理。
他把乐理书推给我:“你会继续吧?”
“…当然,总管。”我说,慢慢地坐了下来,翻着书,挑出有谱的部份,哼着给我们的学生听。
Tetsu看着他。
“你瞧,我是在念书上的内容。”我对他说。
他没再说什么,跟着侍者出去了。
那一个下午,我轻轻哼着曲子,看着hyde,有时候为他挑开汗湿的头发,擦着汗,这样过了一个下
午。
晚上,他的热度退了,睡得很熟。
侍者进来,说是tetsu来了。
“让他先在外厅等着。”我轻声交代了侍者,起身把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开了一道缝,让屋里空气流
通。走到床边,我帮他挟好被子,摸摸那额头的温度,最后亲了一下,才小声关上门走了。
走在走廊上,突然感到自己对这一切十分厌烦。那穹顶,满雕花纹的壁柱那么多,似乎没有给人留下
一点清爽的空间;四周都是明晃晃的镜子,重重叠叠的影象看上去想个迷宫,四面八方都有人向自己
走来,深夜一个人待在房子里,人干嘛没事这么吓自己……我想着,咬着牙齿,感到这束缚感由来已
久,已经无法忍受。
推开厅门,便看到了那个男人。
学士帽、礼服、银边眼镜,长长的头发用两条丝带束在身后。十八世纪的宫廷感。他却跟这一切都十
分合适。在这所房子里,他自在得好像空气的一个分子。
我关上门,觉得我和他是两种人。我从来没这么清楚地意识过,直至今天。

我喜欢这一回,SAK大哥和TETE先生在印象中感觉都不错,但两种型的男人,写一起真麻烦,希望下一
回会更好。

(十五)
魔王的厅堂是长长的条形的殿房,仿若教堂的布局,两侧尽是高大的立式窗户,镜嵌着色彩鲜明的琉
璃瓦;天花板的浮雕尽容山川溪谷,泉边一个个半裸的仙女梳洗着她们浓密的长发;身后长看翅膀的
人们尽情宴饮、玩乐,那曾经是他们的前身;昔日,高贵的王候们穿着名贵的软靴,从极尽奢华的毯
子上走过去,每一步,都踩着价值上万的金银织线。现在,Sakura踩着同样的东西向他的总管走去,
顺手屏退了一干闲杂人等。
只剩两人时,tetsu把一份报告推到了他面前。
“什么?”
“他的各方面统计结果。你可以看到,随着日子过去,各项都在增长,…竟然没有一项相抵触。”
Sakura翻翻那一叠纸。对他来说,那只是一堆数字而已。他喜欢hyde,觉得他可爱,而毫不关心他哪
项又增加了多少个百分比。
但tetsu望着他,这眼光让他很不耐烦。
“你还有什么意见,总管?我是按照你的方案来调教他——举止、姿态、走路的方式,甚至sex,”
Sakura把报告单丢到桌上,摊开手,“自从你跟我说他很有天份。”
“你不是也很想雕琢他吗,王?”
“我?”Sakura想想,仿佛感到好笑似的,“我想做的跟你相比好像只在玩游戏。”他又转向tetsu,
“你到底在想什么,总管?”
“你似乎不是把他当作一个学生来教这么普通,甚至让他适应毒药,你想让他面对什么?——大人
物?”
tetsu只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靴尖,抱着双手。
“总管?”Sakura再叫了一次。
“他的资质很好,”他终于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白置了是浪费,做天使只会碍我们的道,成为恶魔
是最好的——没有比这更强大的力量,天上的家伙再也不能对我们指手划脚。”
Sakura露出怀疑的眼神:“所以你让我摘掉他的翅膀?”tetsu却对此不置一词:
“…他骨子里就是恶魔,和我们一道,喜欢声色、艳丽的颜色、不拒绝生命的味道,甚至追求物质的
繁华。天上的繁文缛节根本绑不住他,所以他被丢下来,因为好奇;他根本有着很大的欲望——‘我
要活得好’,没有野心的人不会说这种话…他只是顶了一张清净无害的脸来说而已。”
Sakura不说话,低着头。Tetsu瞥了他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思。
“…况且,”他再说,“…是他自己向你要求的。要求教授我们的生活方式,就是接受我们的圈子,
Sakura。他自己要求成为蛋,然后蜕变成恶魔。”
Sakura微笑,虽然眼睛里没有多少微笑的影子。
“……我常常被你牵着鼻子走。”
Tetsu沉默了一会。“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发现了这一点而已。”Sakura说着,盖上帽子跷起腿,“某一天我不适合当这个魔
王了,你会把我废掉,总管。”
“对此我毫不奇怪,”没让tetsu接口,他径自说下去,“我只奇怪的是,…你这样布置周详,为什么
不亲自来栽培他?何必让我插一脚呢?”他顶起帽沿,看向他。
Tetsu挑了挑眉毛: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Sakura要失笑。
“没错,你能比谁都更强烈地引发出那位天使的妩媚。”
“……”
“妩媚,却不沾一点俗气。”感叹似的,tetsu说,“记得吧?”
“你不是完美地教给了他无爱之性吗?和你一起,他将被教导得最能迷住人,又始终保有一张清纯的
面孔。”tetsu皱起眉,“…我很惊讶。”
他转向他:“…但真的有这回事——真是…”他几乎笑出来,“…谁能想得到呢?”
Sakura无言以对。
“……为什么,你能断言我对他…有那样大的影响力?…”好一会儿,他干涩地问。
对方望着他,半天,笑了一下,有些复杂地低下头。
“……怎么说呢?你是恶魔,……从头到脚,气质、品味,都那么合适——天使最不能抵挡的那种
…”
不能抵挡,所以被吸引,同化。
——用你那挑剔而沉沦的品味重造他,像打扮一个孩子。锋利而圆滑的刀削去他的稚嫩、棱角,剔出
最完美的曲线、性感的形体,再催眠那双楚楚怜人的眼睛,让它们睁开时,能带了半开半合的诱惑。
然后,像希腊的雕刻匠皮格马利翁一样,你将雕出艳世的少女像。
Sakura笑:“然后,我将爱上自己雕的少女像?”
Tetsu看着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光。Sakura也挑衅似的不移开视线。
最后,是tetsu 转开眼,开门走了。
“……我对他也就只有这个用处了,一千年…”Sakura轻轻地说。他默然良久,蓦然站起,抓起桌上的装饰
物向明晃晃的镜子砸去。
当啷~~~~
碎了满地的银片让他得到了某种发泄,但却只觉闷,恨不能一下砸穿这面墙,然后下一面,再下一
面,…直砸到世界的尽头,砸穿个通气孔,才能透一会气。
这天晚上,魔王Sakura在他的厅堂里通霄踱着步,没有人敢靠近。
次日,他去看hyde,出现在他面前时,还是那么神清气爽,面目依旧。但hyde凭直觉嗅出了他哪儿不
一样。他伸出手让他抱,Sakura露出了微笑,笑得有些考虑的影子。但hyde并不去想。他的烧刚退,
全身还懒懒的,只巴望有个人给他当抱枕。
今天早上的课是划归Sakura的,至于他要教他什么,hyde也不在乎——反正上他的课一点也没有“
课”的感觉,Sakura也不像老师,他总是一边笑着一边给了他某些东西,感觉就像玩乐中时间就过去
了,东西也学到了;至于辛苦?那是不存在的。
Tetsu则不同,他的专业课让hyde大吃苦头,看着那张无表情的只会发火的脸,有时候他真想不起从前
Sakura出游时,那个天天为他苦恼的总管形象。hyde相当烦躁——他总是这样,当事情不能顺着他意
进行下去时,他的心底会腾起一阵隐隐的火。所以有的时候,他跟tetsu之间的课总在针锋相对间完
成。
但他生气的是这点——这一点也驳不过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只会发火的脸,他知道他所教的一切都无
可指责;可偏这一点让hyde恨得牙痒痒。生平第一遭,他觉得自己碰到了堵墙,现在,他还没有逾越
的可能。
Sakura半靠在床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腿。早餐也是叫人端进房里来。Hyde不愿起身,他就一勺一勺喂
着他喝,甚至餐后酒也一样。
当甜甜的酒液顺着hyde的唇流往颊边时,Sakura就低头为他舔去,hyde顺势往他颈里乱咬一气。“不
要吵…”魔王压住他的身子,“要开始上课了。”“什么课啊。”他笑,笑得身体动着。“kiss…”
他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唇边。
两秒后。
“…你也得动啊。”“怎么玩啊?”“这样……”他示范。半晌。“…好…憋气啊…!”Sakura笑出
来,“拜托你换一下气好吗?……”“喂,动作也得换一下…”“你根本乱挑一气嘛,舌尖要这样
……”“太轻了,力度掌握好……”“好…好痒!”最后根本是笑场。
“你只适合去吸果汁!”Sakura不得不暂停,去找餐巾擦嘴。那只吸果汁的赖皮鬼拖住他的衣角不松
手,是玩上瘾了。“好了,过来。”Sakura拉起他,擦着那红红的柔软的嘴唇。Hyde只像全身没了骨
头一样往下滑。“喂,坐好啦…喂…”hyde却抓住他的脖子,一起压倒,然后迅速跨到他身上。胜利
没过一秒,Sakura一下翻过来,却又被他从下面踢开了腿,失去了平衡,扳回原样。——摔角?相
扑?柔道?总之,他们看起来,只像两只猫在打架,半认真地咬住对方。
“服了你了!”似乎这种耍赖的玩法上hyde更胜一筹。Sakura 最后放弃,让他骑在身上。Hyde笑了一
阵,也累了,直接趴在他身上,喘着气:“……啊,骨头痛。”这时候才知过火,Sakura帮他轻轻按
着。“唔……”发出的鼻音好软,像梦话。
…他在天上被娇宠的脾气还是没改。Sakura想,…虽然hyde并不缺硬性,但宠着他时他还是会很高
兴。
…真像一只猫。搔搔下巴还会舒服地打呼噜。
后来好不容易教会了他接吻,他就一直亲一直亲,似乎很喜欢肢体的接触。
“因为,皮肤的接触真的很舒服,暖暖的,又软,那种温度很好…”他抱着Sakura的脖子时这么说,
动作像猫一样。
“不管人心怎么冷,身体的温度都一样暖。”
…他很寂寞。
Sakura凝视着他的头发。
不知道hyde本身是否意识到,而Sakura是知道了。他转念又想——
这大概是tetsu即使知道了也没办法对付的事。
所以比起tetsu,hyde更愿意和我一块。
只是腻在一起……
…身体,只要表面的温度就够了吗?Sakura压过他,慢慢地亲吻着他。
寂寞得可怜,又可爱的人。
但他知道hyde的脑子里是一瞬也离不了tetsu。
Hyde很精明,能一眼看出对大局起决定意义的人。
谁能给他最多,教他最多,让他看到最多,他从不会弄错。
因为他要活得好。
所以他把身体给我,思想给tetsu。
然后他得到了双份的满足。
Sakura摸着他的头发,慢慢地摸着,像琢磨一件精细的物品……
怎么说这个孩子好呢?他注视着他清亮的眼睛,那眼睛带了一丝柔软的笑望着他。这是不经意间流露
出的妩媚——他半个月前还不曾拥有的东西。
…是我们把他教成了这个样子,虽然他自己也愿意。
或许他会得到幸福,而一辈子这样像菟丝似的依赖着人过下去;
又或许得到了足够的力量,他将挣开之前所有的依赖,一个人飞得又高又远……
不管怎样,那是hyde想要的生活方式,他自己会选择。Sakura毫不怀疑hyde会有的那种决断。
因为本质上,他和tetsu很像。
——只注视自己的那种人。
而tetsu掩饰得更成熟。他可以对人很包容顺从,但他从来都是让棋子在自己的掌握下走。
一只猫,再一个笑眯眯的驯养员,…那么,我又是什么?
我是鸟,黑色的翅膀,却待在笼子里。
我想,我真是该飞了。


下回sak大哥就得走了,终于只剩tete先生,没这么多麻烦了,但剩下的两个才棘手……没办法,写了
就认了,那,下回见,后天中午,鸟就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