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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玫瑰 1
by jane
 
“我当时什么也不懂,我本应该根据她的行为来判断她,而不应该只听信她的话。她花香四溢。沁我心脾,给我光明。我真不应该离开她跑了出来!我本应该体会到,隐藏在她那不高明的花招后面的是一片脉脉的温情。花儿是多么的自相矛盾啊!
可惜我那时太年轻,还不懂得爱她。”
低头看看我可爱的女儿,她已经睡了,粉嫩的小手抚在粉嫩的小脸边,小鼻子上有微微的汗珠。还是个孩子啊,《小王子》这部童话对她来说还没有《白雪公主》来的有趣吧?
夜凉如水。窗外是很明亮的星星。
“告诉我,为什么玫瑰花是红色的呢?”
他曾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或者说是害怕回答。有些时候,在他明亮的眼神开始飘忽的时候,我知道他进入了他自己的世界,我所无法触及的世界,任何人也无法接近的世界,我和他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好遥远。
“为什么玫瑰花是红色的呢?”
为什么?三十年来,总在重复同一个问题?
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幼儿,然后就是一起走过的,同甘共苦的岁月。三十年了,当我有一天猛然发现,三十年的光阴,在他的身上并没有起多大的改变时,莫名的恐惧侵袭了我的心。
还是那个纯粹,简单,固执得近乎霸道的孩子啊! 只是我,还有没有三十年前的希望,梦想,信任和爱呢?
“我们走吧,去东京,组一个最好的BAND!”
我几乎没有思索的点了头,最好的BAND,那不重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重要的是他只向我提出了这个要求。
从此就踏上了征途,而我,从来没有为那时的决定后悔过。
然后遇上了可以同甘共苦的好朋友,TAIJI,PATA,还有,还有HIDE。
那一段日子真的好快乐,好快乐。没有钱,没有住的地方,没有人认同,什么也没有的日子里,我们吟唱着属于我们自己的歌。我想那也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吧。
没有顾虑,从不考虑后果,一路向前。有如脱了缰的野马,他向前奔驰着。我所能做的,只是紧紧的跟随其后,直到现在,提起YOSHIKI这个名字来,首先浮上脑海的,也是他被风吹得列列做响的,长发飘扬的背影。
我们渐渐出名了。越来越多的少男少女们站在台下,高呼着我们的名字。我们开了自己的演唱会,台下是无数交叉的手臂,交叉的荧光棒,和我们一样染得红红绿绿的长发,近乎中毒似的跳动的身体做成的人浪,还有雷鸣一般的合唱……巨大的成就感,奔放的鼓声,激昂的吉它,那一瞬间我失去了思维能力,只想告诉全世界----“WE ARE X”对,我们是X!我回过头,看见鼓座上的他,看见他的眼睛,我把我的整个心灵和全部生命提到我的眼睛里,告诉他“we are X!”
我的血红玫瑰啊……
伴随着成功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落幕后的我们,还剩下的什么。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经常没来由的泪流满面,无节制的喝酒,飞速的开车,过去由于种种原因无法去做的事如今更加放肆的去做。近乎自虐的工作,更大的成功,更加自虐的工作,又是更大的成功,如此反复的恶性循环,终于有一天,他倒在了舞台上。
我的不安渐渐变成了现实,除了他的病,他和TAIJI的矛盾渐渐明朗化了。我们都没有劝解,因为知道无法劝解,这两人的个性如此相似,会有矛盾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TAIJI走了,这并不是他情愿的事,和我们一样,X是TAIJI付出了十多年心血和汗水的成果,是那一时期他生命的全部。
“他说我是玫瑰,只可以看,永远也不能接近的血红玫瑰……”
那一晚他醉了,醉得很厉害。摔坏了房里所有可以摔坏的东西,最后抱着头在我面前象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让TAIJI走,是他决定的。
我不知道他要多大勇气才能下这样的决定,也不知道这件事他独自一人考虑了多久。我知道的是,从今以后,他注定要背上“背叛”这个沉重的十字架,那些用自以为是的爱来“理解”我们的人,那些只看见焰火绚烂看不见燃烧后的灰烬的人,那些不了解他的人……注定了,他成为了一个独裁的背叛者。
而TAIJI,他会恨多久呢?亲密如我们,该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理解他的苦心吧!
我在那一刻惊恐的认识到: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即使他不变,我也会变。
也在那一刻清楚的感觉到:我累了,我已经疲倦于追着他的脚步,用不停息的向前了,我已经,追不上他了。
找到了HEATH,又一个一流的BASS手,X正式变成了X-JAPAN。
每次,每次在舞台上,我看到在远处雀跃的他,捧着他最爱的玫瑰,朝我飞奔而来,我张开双臂,看着他从远方一个鲜红的人影,变得慢慢真实起来,然后跃入我的怀中,我紧紧的抱着他,慢慢的旋转,再旋转……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改多好。
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在这一刻,我能与他拥抱在一起。只要他还会对我哭,只要他深邃的眼神,还有一刻停留在我眼里,只要对他来说,我仍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可是我无法欺骗自己的感觉,我累了。
他更加疯狂的追求完美,对他自己,对我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我们的名气越来越大,他的病越来越重,我的声带伤得也越来越厉害,我的恐惧也越来越深。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能在发出任何声音,我们之间,最后还会剩下些什么?
更使我恐惧的是,在我们的身边,我感觉到了熟悉的眼神。
是HIDE,一个同样寂寞的人。
他用着和我当年一样的,饱含着信认,希望,和热切的爱的眼神凝视着他,与我所不同的是,他的眼中,有深不到底的寂寞。
这正是我所害怕的,因为在YOSHIKI的眼中,也常会有这样的寂寞,深不到底的,我所无法理解的寂寞。
我开始不经意的对比起来,我知道我比不上HIDE。他们很像,同样的才华横溢,同样的自由,同样的寂寞。我知道HIDE羡慕着我,尽管我没有什么值得他羡慕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我是离他最近,也是最远的人。
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只是习惯性的依靠我,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音乐更重要。
那一次唱ART OF LIVE,我吐血了,为了追求更完美无缺的声音,他让我对声带注射了药物。
真的,很想用受伤的嗓子嘶吼出来问他:“对于你来说,我究竟算是什么?我的存在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作为一种声音的存在?难道对于你来说,没有什么比那些音符更重要的了?难道你不知道,不知道我爱你?难道,难道你重来没有爱过我?”
终究,没有问出口,我真的很怕,很怕我只是他ART OF LIFE里的一部分。
我真的,太累了……
奇怪的,我并没有考虑,完全没有,只是在那天,看见他又沉迷于乐谱之中,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决心竟然如此坚定。
“林,我要退出X。”……
他抬起头,我们互相凝视这对方的眼睛,只是我仍然无法从这样一双眼睛里看见他真实的想法。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我知道我下了一个谁也无法更改的决心,却又无法说出我期待的到底是怎样的答案。
“好……”
仿佛听见,我们之间,我们苦心建起的玻璃大厦轰然倒塌的声音。飞溅而出的碎片,打在身上,一道一道的口子,好痛……
他要解散X,并不让我惊讶。像一个孩子,失去了自己玩惯了的玩具,总会在一段时间内拒绝其它的玩具的,但是只要给他一段时间,他会忘记过去种种,重拾玩耍的快乐的,何况,是他,这个视音乐如生命的男人。
THE LAST LIVE上,我紧紧的拥住了他,最后一次。并不象电影里演的那样,三十年的日子点滴浮现在眼前,那一刻,只有怀里的他是真实的,只有被他拥住的背是有感觉的,我所能看到的,只有大朵大朵的血红色的玫瑰。
从HIDE 的眼里,我看到了比YOSHIKI更甚的失望,我对他笑了。
HIDE,从今以后,追着他的,就是你了。到那些时候,你就会理解今天我的决定了。
我结婚的时候,他没有来,我也没有问。
我以为我走的还算潇洒,我以为他一切还会重来,我以为另外的三十年里他会有HIDE ,我以为 我们都可以更幸福,我以为……我以为……
从来没有以为过的,是HIDE的死。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无法言语。
他从LA回来了,没有带一个人。看到他的时候,他已在遗体旁做了很久。
33岁,不祥的年龄。
许多年前的夏日午后,那个太阳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上打出的斑薄的阴影又浮上了他的心头。我知道三十年来它从没有真正退去过。在某些夜晚它会出现在他泪流满面的梦里。只是没有今天这样真实,伸手可及。
“告诉我,为什么玫瑰是红色的?”
他没有回头,知道是我。我问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我们的默契。我看见HIDE红艳艳的发。我们的GUITER手,最好的朋友,至亲,兄弟,扒了皮断了骨斩了茎还连着心的骨肉啊!
我没有回答,他并不需要一个答案,他自己会找到答案。
我清楚的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真的失去他了,尽管我从没有真正拥有他。
也知道我今后要扮演的角色了,如同TAIJI走时他的角色一样——背叛者。我会否认我曾热爱的一切,我会不遗余力的指正他的不是,我会破坏我们曾经的完美……
必须让他,找一个人去恨,否则,以他的个性,会把一切责任归咎于己。那样的话,我敢保证,他是我们五人中,第三个离开X的人。
等着,时间会改变一切。若有一天,我们相对无言,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不是对我的爱也不是恨,只是一味的漠然,那么,我们便真的可以解脱了。
亲爱的,你知不知道,你永远是我最珍贵的玫瑰。

“因为她是我浇灌的花。因为她是我放在玻璃罩下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毛虫是我除掉的。因为我听过她倾诉愁苦或自夸自赞,有时甚至还倾听过她的沉默无言。因为她是我的玫瑰花。”(摘自《小王子》)

 


血红玫瑰 2

“PATA,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玫瑰是红色的?”
那天他很认真,很难得的,握着手里满满的酒竟然没有醉。只是凝望着远处某个不知名的星,淡淡的问。
我沉默了,这是我面对他的某些问题的唯一方式。
这是在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们还只是默默无闻的乐团时,在X-JAPAN还是X,在TAIJI还为我们弹唱着他的BASS的时候。
我决定跟随着他,为了一个旁人也许无法想象的理由。
简单。
YOSHIKI,我无法准确的形容他,唯一涌上脑海的只有“简单”二字。不在于外表,他灵魂里简单而纯洁的部分,使他有一种旷世的美。
TOSHI,他守着这份寂寥的美多久了?他注定是痛苦的,因为他离他最近,而又注定不满足。
TAIJI,栅栏之外,他观望了多久了?他注定要离开的,因为他太胆怯,偏偏心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
HIDE,他等待了多久了?他注定是寂寞的,因为他太有耐心,愿意用生命来等候那你点荧火般微弱的希望。
而我,很庆幸的抽身事外,保留我一点点灵魂的完整。
我决定跟随他,为着他的简单。
他是非常简单的一个人,简单到你不用去猜测他任何时候的任何心情。
简单的,近乎徧执的喜欢玫瑰,红色的玫瑰。简单的,甚至夸张的对音乐以外的事物的无知。简单的,几乎愚蠢的表现着自己的爱和恨。
所以,尽管有些专制霸道,尽管喜怒无常,尽管时时带着一点危险的讯息,和他在一起,仍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不用想,他抡起胳膊与人打架时,他愤怒了;他抱着玫瑰,从远处欢呼着奔来的时候,他非常快乐;他恶狠狠的砸着鼓,破坏着手边能触摸到的一切时,他是在困惑;某些晚上忽然从床上跃起,躲在角落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那一定是他心中涌上了无法言语的悲伤……
这世上,竟有如此简单的人啊!
所以决定了不走,无论是在什么时候。
我们五人,同样简单,或被简单吸引的人,那么自然的聚在一起。心灵的契合,从不需要言语。
听说,有一种野牛,在面对狮子时,会把自己最易受攻击的尾部紧紧的靠向对方,竖起自己的利角,一致对外。
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分明的感到,背后的炙热,几乎把心熔化。
五个人的体温。
走在冷冷的街头,挽着手量着长长的马路,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闪耀的印着大笑的脸。那样的风景,是此生中在也找不到的美丽。
我们是如此自信,以至于不去感觉痛苦,眼里看到的永远只是,未来的灯火辉煌。那个时候,连边愤愤的边骂着他们边收拾残局的时候,都是快乐的。
我总是沉默,微笑的看着他们,幸福得无以复加。任何的语言,都无法形容此刻的完美。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的经脉,透过交握的双手,那么自然的长在一起,带着肌肤的相融,滚烫的血,直接流淌到心里。
也是在那个时候,注定了若有一天分开,必然带着鲜血淋漓,挖出骨肉一般的痛不欲生。
这样在一起的五个人,怎么可能不成功?
果然,成功了。却猛然发现,天国花园,并不只有想象中的美丽。
还是沉默的弹着GUITER,看着他们放肆的奔驰,隐隐的,等着注定的结局。
我不离开。
他没有对我重复玫瑰的问题。再次听到它,是从另一个火红的人口中。
“他问我,为什么玫瑰是红色的?”
天哪!那样不祥的,玫瑰的问题,究竟要象挥不去的梦魇一样,纠缠我们多久?
“你知道吗?”黑黑的眼睛望向我,无限的真诚。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红色的玫瑰,也并不只有玫瑰是红色的。”漠然良久,我给了他我的答案。
是的,HIDE,并不是玫瑰,却同样有炙热的,足以熔化一切的红。像用生命燃烧起的烈焰,焚毁一切的力量,幻化出夺目的光华,映照着红得好似泣血的玫瑰,艳丽得几乎虚幻,惊心动魄的美。
也许正因为这样,HIDE迷恋着那样的红,只为那一抹血红燃烧。
TAIJI走了,我们完美天空的一角,开始坍塌。
痛。仿佛剥离了手脚般的痛。我还是沉默。难得的是,沉默的不只是我。
YOSHIKI,在决定了TAIJI的离去以后,漠然的面对着这一切,仿佛那样的痛,不过是他花瓣上的一抹红。
傻瓜,难道我们会不知道,亲手剥离手足的痛?难道我们会如无关的旁人一般,责怪你的痛?
离了巢的鹰,虽有离别的痛,它只会飞得更远。
我不言语,因为不需言语。我不离开,因为不想离开。
我开始懂得,玫瑰,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坚强。
因为脆弱,才会有灼人的刺,在受伤之前,先把人刺伤。因为脆弱,面对如此美丽的红,才会害怕困惑。
所以才会有《红》,如此热烈悲伤的歌曲。
所以,才在一面叫TOSHI的墙背后,躲避了30年,直到这面墙倒下,失了盛开的勇气。
我其实一直想着,TAIJI以后,下一个会是谁。以为是HIDE,没想到,竟会是TOSHI,他最终还是累了呵!
任何人的离去也不会有他的离去对YOSHIKI的打击大。惶惶然的,他失了半个灵魂。
我们的X,结束了。
2000年,HIDE满怀信心的跟我说过,等到2000年。
我真心诚意的等着,重聚的一天。
只是为什么,HIDE,要给我们这样的结局?
他走的那么突然,好象我摇摇头关掉电视,暗叹着他怎么还这样孩子气还只是转身前的事,下一秒就看见那抹温暖的红,凝固在巨大的棺木前,只是没有了昨天还灿烂着的,孩子气的笑。
怎么就燃尽了呢?如此艳的火。
我看见坐在他身旁的身影,终于,还是回到你要逃离的地方来了呵,却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他的另一半的灵魂也失去了。
HIDE,你的红,却是至死也不熄的啊!
玫瑰,脱了它的绿叶,流失了他生长的土壤,拧断了他的茎,落了他的刺,他还是那样的鲜红吗?
走得下去的,YOSHIKI,别忘了,玫瑰,是孤傲不屈的红的精灵。
我没有停下来,和HEATH,继续我们信仰的音乐,当初,把我们紧紧相连的东西。
只是,偶尔的,听到所谓的半个“X”之说,忍不住想笑。
从来,“X”都是完整的,永远不会只有半个。
HIDE,有没有听见,我做的音乐,如果有,请在天堂里微笑吧!
别问我为什么玫瑰是红色的,你知道答案。

“那女孩早熟象一朵玫瑰,她从不依赖谁。一早就体会爱的诡异和尖锐。她承认后悔,决口不提伤悲。她习惯睁着眼和黑夜倔强无言相对,只是想知道内心和夜,哪个黑。别让她相信爱无悔,爱无悔,太绝对。她从不以为爱最美,她说,那全是虚伪。像旷野的玫瑰,用脆弱的花蕊,想迎接那旱季的雨水,所以温暖却暧昧,所以似是而非,让那直觉自己发挥。她一直给,每一次给,有给予的意味,心碎也无所谓。若一心给,却意冷心灰,那多累……”(摘自李宗盛《铿镪玫瑰》)
 


血红玫瑰 3

架着车,我飞驰在路上。
热闹的街,闪烁的霓虹灯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彩线,刺激着眼球。繁忙的路,夹着特有的汽车所排废气的味道,偶尔见几个尚是年少轻狂的少年,笑闹着追出酒吧。叫嚷的声音,瞬间被抛到耳后。
有风,吹过耳边。
好令人惬意的感觉!
猛的,车停了。看看油表,满的。跳下车来,恨不能踢它一脚,这该死的破车!
温柔的夜风,带来阵阵轻香,玫瑰的香。
似乎停在了一个不该停的地方。
这是一个街心花园。这不夜的都市里,唯一还懂得沉睡的地方。
黑,看不见碧草,连白天娇饶的树,在夜的掩映下,也只剩下鬼影憧憧。远处的灯,在树顶镶了层薄薄的边,看上去有点诡异。
这样的夜中,却洋溢着玫瑰的香,驱散了旁边路上的汽油味,沁人心脾。
这里的玫瑰,是什么颜色的呢?
该死的破车!
和很久以前有些像呢!很多年前,那个同样有着凉凉的夜风,闪亮星光的夜。也是车坏了,拼命的修,却总也不见起色,于是叼着烟坐在一边,恶狠狠的骂。
那个夜里,有没有这样的香?
不记得了,或许根本没有注意。
为什么总是在过去以后,才会去懊悔当初的不经意。
“知道吗,为什么玫瑰花是红色的?”
在他问之前,我从没有想过,总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好像他,一定就会是那个样子。若有一天他不会喝醉酒了不会摔东西了不会动不动就打人了不会莫名其妙的痛哭流涕了,那他就不再是他,我们也永远不会有争吵了。因为那时我一定卷起铺盖逃的越远越好。
就好象总以为,若不是红色的,就决不算是玫瑰。
其实,争吵,是一直没有断过的。为了任何事都可以大闹一番,有时喝醉了酒,也会没事找事的打一架。他细瘦的胳膊异常的有力,捶在身上,过了几天还在隐隐的痛。然后是几天的沉默,最后却总会在他丢来谱子,说一声“看看!”,或者一起去抢PATA的酒时自然的和好。然后又是为了什么大吵一场,简单的循环。
有什么呢?
朝夕相处的兄弟,这样的争吵,也只是生活中的几个高亢的音符,给我们小小的幸福,添上一点激昂的色彩罢了。
还是那时太贫穷太忙碌,我们都不愿做太深的思考?
跌跌撞撞的,出名了。
从不觉得惊奇,他有这个能力,正因为如此,我才停留在他身边。然而,当无数次在脑海中遥想的的欢呼真真实实的响在耳边的时候,我反而无所适从起来。
玫瑰的红,太危险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争吵,结局却不一样。每次都有人及时的劝止,当然绝不是HIDE他们,与我们无关的人。
我们简单的生活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总有人不断的在告诉我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告诉我们不要争吵,好好的合作,甚至告诉我们,什么样的行为,能讨歌迷的喜欢……
天哪,难道这就是我们企盼的成功?
我其实并没有刻意去找他的麻烦。只是不断的要求更完美,这也是他所期盼的。
可惜的是,我们有不同的,完美的方式。
更红了,我却看见PATA眼里的不安和TOSHI的惶惑,唯有HIDE,坚定不移的守护着我们曾经的梦。
他要飞,要飞得更高,要开得更艳。骄傲的说着要进军国际的他,有着让人心悸的美。
我看着他,那一抹红,亮丽得刺眼。连它散发的香,也是浓郁得几乎使人窒息的。
太美了呵,反而让人觉得危险。
我看看TOSHI和HIDE,他们到底幸福吗?我隐隐的害怕这样的结局,于是做了决定,竖起身上的刺。
这样傻傻的两个人,由于害怕爱的伤痛,披上了战袍,不断的纠缠散落,最终,伤痕累累。
相对于自我价值而言,灵魂的解放难道永远只是一种绝对?
该如何完美结束?我犹豫的思考,最后,他给了我果断的答案。
“请你,离开X。”
我被巨大的雷声击得一时不知所措。等到冰凉的手脚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愤怒的浪涛一下子涌上我的脑海,嗡嗡作响。
一个声音在说:“我知道了,我会离开的。”——我的声音。
他叫旁人离开。我笑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们才得以单独相处?
“果然,玫瑰是危险的植物。”看见他的眼睛里有受伤的色彩,我竟会产生一种报复的,残忍的快意,“只可以看,绝对不能接近。”
他咬着唇:“风,不能停在任何地方。
对不起……”
可惜当时的我太傻,没有听出字面以下的含义,脑子里有的,只有愤怒。若我真能再说一句话,什么都好,也许我今天不会只能反复咀嚼这一点可怜的回忆。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竟然相对无言?
终于到了TOKYO DOME,我的X最后的舞台。
看不见台下如林的手臂,我所能想到的,是我们十多年的患难与共。TOSHI的嘶吼不时在耳边乍响——
“WE ARE X!”
我的X结束了。
过了那个晚上,这句话将永远从我生命中淡去。从此被抛进这一个陌生的城市中,我们个奔前程。
那个晚上,在绚丽多彩的舞台上,当我们用放肆的泪水尽情的冲刷着彼此的脸的时候,我们才又真正回到许多年前,那个在公园里拼命修车的夜晚。
可惜我们领悟的太晚了。
有时候风拂过玫瑰,迷恋于他魅人的浓香,忍不住停下脚步。也许花影摇曳,说不出的美。但他却忘了,对于风来说,停留,就是一种罪。
真如他所说,我是风吗?
他背负起背叛的恶名,宁愿面对以后滔天的指责,为的,是放我自由。
我真的自由了吗?
HIDE的眼里,沉静而忧郁,很多时候支撑我们走下去的灵魂。那时候竟有说不出的疲惫。
“别去碰它,玫瑰是有刺的。”
寂寞的蜘蛛只是轻抚着心爱的吉他,淡然的吸了口烟。
“美丽,是没有罪的。”
是的,美丽无罪。难道追求美丽的脚步有罪?
只是没有想到,寂寞的蜘蛛竟用祈望的丝线把自己纠缠到如此地步。
在我把X做为一枚精美的书签,夹入我记忆的书库的时候,赫然传来了TOSHI离队的消息。
“X只是YOSHIKI一个人的X了!”
彆脚的理由。一如我当年的“音乐理念不同”。
YOSHIKI是YOSHIKI,HIDE是HIDE,TOSHI是TOSHI,PATA就是PATA ,我就是我,或者HEATH是HEATH。但X,一直都是五个人的心血结晶。凝固了我们的青春,爱,希望和梦想的结晶。
但它却那么潇洒的结束了。
这也是美丽的罪?
尽管不是我的X,在无人的夜里我还是泪湿了衣襟。算是为我十六年生涯的祭奠。
然后就莫名的恐惧,冥冥间知道会有一个可怕的结局。
陨落的,是红色的蜘蛛。
早该想到的,失了X,失了TOSHI,YOSHIKI还有HIDE,可是失了X,HIDE还剩下什么?
那个凌晨忽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自责得几乎死去。
为什么忘了呢,去暖一暖他的心?却宁愿去相信,他在舞台上快乐的欢笑,忘了吗?这是一个如此习惯的隐藏自己的人啊!
追悼会上,才再一次如此贴近曾经相濡以沫的伙伴,戴着墨镜的他,是十六年来从没有过的脆弱。
美丽无罪,却要付出可怕的代价。
YOSHIKI,你所得到的,都是你该得的,因为你曾为它们付出一切。
来了很多人的葬礼,热闹得很,少男少女们泪流满面的送上鲜花。又是寂寞的葬礼,其实只有我们五个人,携起手来,送他最后的一段。
再一次,我们一起走一段吧,就像很多年前那样漆黑的夜,冒着冷冷的风穿过公园的时候。只是这一次,他安静的躺在我们的肩上。
HIDE,红,是如此美丽的色彩呢!为什么你爱上后,竟变得如此凄凉呢?
他不该这样选择的。
从我们决定各奔前程的那一刻起,代替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我们心的恐惧及思念,就应该是我们的勇气和爱。因为我们会将彼此的笑容烙在心里,我们的誓言里永远只有:不做到最好,不再相见。
我依然选择坚强,我不后悔。因为我们无法扭转时光,我们回不到原点。
也许今夜我可以很好的回答,玫瑰是红色的,只因为他配。

“‘布隆迪娜,你不要问我这不祥的花儿。谁去碰它,它就会刺谁?再也不要对我说起玫瑰!你还不知道,这个花对你有最大的危险啊!’碧什说道。”
……
“鹦鹉给她开了门,围墙的里面是一片干枯的野草和堆满乱石的荒地。就在这片地中间,有一只漂亮的玫瑰花傲然挺立着。那真是世界上最最美丽的玫瑰花。
‘去摘它吧!布隆迪娜,你已经得到了这朵玫瑰花,’鹦鹉说。
布隆迪娜抓住花枝,尽管枝上的刺深深的扎进她的手里……”(摘自法国童话《金发小姑娘的故事》)

 


血红玫瑰 4

请不要再流泪了好吗?我的玫瑰。
你站在那里,伏在那僵硬的躯体上,不断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我不在那里呵,忘了吗,我是永远站在你身后的人啊!
我看见你伏在我的躯体上,瘦弱的肩微为颤动,哽咽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大厅。虽看不见你的脸,我可以想象到,晶莹的泪不断从你眼中滚落的情景。透明,如同你心爱的鼓和钢琴,每次我看见它,都会忍不住想象若它落在手上,带来的冰凉的触感。在今天,我终于看见你美丽的泪为我流淌得畅快淋漓。
可是我不在那里啊,为什么你总是看不见真实的我?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热闹的酒吧里,你和我相对而坐的时候,记得吗?你犹豫着,腼腆的不知如何开口,就这么一杯杯的喝着酒,那时起你就看不到真正的我。
我其实一直在等,等你留下我,从我认识你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有带我到天堂的能力。等了好久好久,直到那个晚上。你有点紧张,我却微微的好笑--你一定看不出来。
“加入X!”这样霸道的语气,我笑了,果然,你还是你。
我原想掉掉的你胃口,作为你让我等了那么久的报酬,只是那一刻,立刻就点了头,快得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于是两个酒杯轻轻地碰出了脆响,做出了我们最初也是最后的约定:
永远,不要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怎么会后悔呢?我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选择。
从那时起,X轻轻的走进我的生命里。
神话里说过的,古老的神祗为了追求自由,用蜡和羽毛做成了翅膀,义无反顾的朝海的彼岸飞去。
那一次,你用你纤长的手指,骄傲的指着远处的东京巨蛋,自信的宣称我们有一天将在那里开演唱会,你知不知道,你耀眼的光芒使我不自觉的眯起眼睛,仿佛看见了你背后金色的翅膀。
这样就决定了,插上蜡做的翅膀,我们五人携手向前飞去。
我总在想,只要你想到的,就能做到。
不是不苦,不是不累,那时的我们,从来没有抱怨过。你向我们描述过的,金灿灿的小岛,仿佛那么真实的呈现在我的眼前,于是努力扇动起蜡做的翅膀,向那远处的一个小点飞去。
就这么在海上与风浪搏斗的过程中,五个人的手,始终紧紧的握在一起。
“我总在想,玫瑰为什么是红色的?”你曾这样问我。
想了想,对你说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穷学生,爱上了一个美丽宫廷侍女,他请求她在一个舞会上与她共舞。侍女说若他能找到一朵红玫瑰,她就答应他。可是当时并不是玫瑰盛开的季节,那是一个冬季。学生非常伤心。这一切被一只经常徘徊在他窗外的夜莺知道了,于是它把自己的胸口,抵在了玫瑰树的刺上,用自己的歌声创造,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一朵红玫瑰……”
你坐在我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有时候你真的很像一个孩子,喜欢听故事,常常发脾气,动不动就对着TOSHI撒娇。
“那么那学生呢?”
我笑了,顺手抓起手边的谱子向你扔去:“笨蛋,我骗你的!”跟着又是一番笑闹。
后来,你静静的抚着那架透明的KAWAI,忽然回过头,用幽静幽静的眼睛看着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有那么一朵玫瑰,那该有多美。”
我说:“是的,因为它值得。”
对不起,那一次我真的欺骗了你,唯一的一次。
那时我无法说出故事的结局,就好象我无法说出很多事一样。不知是因为其时语言太笨拙,还是没有如你一样什么都不吝的勇气,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我忧虑的想着玫瑰的意义,有一个寂寞的夜里忽然跑去问了PATA。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红色的玫瑰,也并不只有玫瑰是红色的。”
他眼里透出了不安,过了很久才回答我。沉默寡言的他,有时感性得像个诗人。
是的,他说得很对,可是我问自己,对于我来说,你真的只是朵美丽的玫瑰吗?
我看见你高贵的色彩,火一样的艳丽;我记得你悉心的体贴,水一样的温柔;我感觉到你内心的孤寂,冰一样的冷。
你喜欢的色彩,红和透明。这很像你,我总猜不透,这样的你到底是被火包围着的冰还是冰困住的火呢?
我不了解你,正如我不曾真正的了解自己。
你是火,是冰,是盛开的玫瑰,是春日的落樱,昨日的烈日,也是今夜清冷的月光,是香醇的美酒,也是噬骨的毒,是缪斯的竖琴,也是美杜莎的眼睛。
我无法不被你吸引,因为你是我的另一面,你有我所向往的一切,力量,热情,胆量,追求自由的决心和永不言败的毅力,我知道我也有,只是我习惯了掩饰。
太习惯了,挖一个大大的坑,把自己埋起来。直到自己都无法看见我自己,只有再次努力的去找。
或许前一世,再前一世,我们本来就共有一个灵魂。
可惜你什么也看不见。
你固执的等着,那个第一个闯入你世界的人。
可是我不在乎,我愿意等。
所以我愿意努力的鼓动翅膀,和你一起飞翔,我不想让你寂寞,即使我自己就是寂寞的。我不愿成为你的负担,不愿缚住你的手脚,我要成为你心中最隽永最独特最美丽最温柔的风景。
我愿意跟在你后面,静静的看你扑进他的怀里欢笑,我愿意在我自己心里描绘你最光彩照人的笑,我愿意做空中与你纠缠的风筝,尽管我知道你心底的根紧紧的系在他的身上,尽管我知道我的心被你越揪越紧,尽管我知道飞得越高我们越危险。
我愿意等,等你看见我的心被你射中时落下的泪,等我们的灵魂有一天能最终融合在一起是溅起的,足以熔化一切的火花,等你有一天用我最熟悉的姿态走了,我们紧紧相拥,等我有一天终于得到我最美的玫瑰。
我不介入你的心灵世界,因为你想保护它,我不打扰你的生活,因为你有一点害怕变化,我听从你的安排,因为那是你飞翔的方式。
只是为什么,你甚至不给我等待的权利?
我们越来越靠近我们的彼岸,只是为什么,飞翔的路上,我们越离越远?
就在这样的路上,失去了TAIJI,我们不羁的风,然后又挽起了HEATH的手。最后,连TOSHI也停下来了。
为什么没有他,你就失去了飞翔的勇气?
就好像金色的小岛就在眼前,而你忽然告诉我你不想飞了,叫我自己向前。
天知道我并不在乎那座小岛,我在乎的是我们飞翔的过程,一起飞翔的过程。
我们走过的路,漫长悠远。只是那一天我们回过头,却猛然发现,人生的路上,我们用青春和梦想在生命中画了一个完美的圆,它的终点也正是它的起点。
十年前我寂寞地走来,十年后我又寂寞的离开。
我遵守了最初的约定,从没有为这十年后悔过,我一生中,最美的十年。
对于这样无法改变,也不想改变的历史,人们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命运。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实在是使我糊涂的是,也许我根本也没有想过要把他弄清楚,我所想的是我在你的命运里到底算什么东西。
1996年,我们都模模糊糊的感到我们即将到达最后的终点,那个时候你用你纤长的手指弹出了FOEVER LOVE,我们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心态看着自己渐渐的离开彼此的生命,尽管我们都尝试挽留,始终没有想透的是为什么我们五人竟走到了这一步。
在这世界上爱不是永远,恨不是永远,冷漠是永远,希望不是永远,失望不是永远,绝望是永远,拥有不是永远,失去是永远,生存不是永远,死亡是永远,永远不是永远,瞬间才是永远。
所以,FOEVER LOVE,就是“绝望的爱”对吗?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给你这样的感觉?
我很羡慕他,这一点他清楚的知道。当THE LAST LIVE上你与他相拥而泣,当他的婚礼上他用哀伤的眼睛无望的试图寻找你的身影时,我甚至尝试去恨他。我在心里无数次的想象若离开的是我,你会有怎样的选择。我绝望的发现你会感到的是深深的失望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的绝望,你会微笑的参加我的婚礼。你会告诉我要好好的加油,努力做到最好最强——这正是你后来对我所说的。
可是我不要这些。
我也无法恨他,正如我无法去恨自己的手脚和身体一样。十年了,我们五人早已融为一体, 想问问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这样轻易的抛开了我们最珍爱的血红玫瑰,为什么他得到了我做梦也想拥有的东西却还是不满足。
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不是我,因为他试图与音乐争夺你,他只是太累了。
我一直还唱着歌,我快乐的等待着,2000。等着越等越是渺茫的希望。
这么多年来你从没有逃过的你逃了,逃到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不是指LA。
还是通着电话,可是你虚幻得像一个随时可以失去的幻影。我终于了解到,若不是我离开你,你终有一天会先离开我。
我很害怕。
那天晚上,我在舞台上唱着歌,那时还是很快乐的。只是猛然见发现那鼓并没有我熟悉的激情,猛然间发现那舞台上并没有我熟悉的那一抹血红,猛然发现是我握着话筒唱着歌,猛然发现看不见PATA,HEATH,或是TAIJI的身影,猛然发现那不是我的舞台,不是我的快乐。
那么热闹的舞台,我却真正的理解一个词——孤独。
好孤独。
那一刻当无时无刻不在的寂寞终于演变为深入骨髓的孤独的时候,锥心的痛从我心底一直蔓延到我的指间,这是没有孤独过的人所无法想象的痛。
想到这样的痛还要伴随我直到2000年,或许更长。实在想象不到我将怎样度过这样的一个一个日日夜夜。亲爱的你知道吗,我太懦弱,我无法忍受。
神话的最后,那神祗的儿子飞得太高,被太阳晒融了翅膀,落到海里去了。
就这么下定了决心,要走。还喝了很多酒来坚定自己离去的决心。
然后,就到了这里。
我一直几乎冷酷的看着自己的躯体,直到你来到的那一刻。看到你的身影时,我立刻就后悔了,比什么都后悔。
我忘了我今年年33岁,你生命中不祥的年龄。在这样的时候,竟是我拿起锋利的刀,在你心上,一刀刀的割。
应该再熬熬的,只要再等一年多,只一年多。
对不起,原谅我今生唯一的一次自私。原谅我好吗?
又唱起来了吗?FOEVER LOVE ,绝望的爱,你给我的爱。
对不起,请你们不要悲伤了好吗?
TOSHI,以后的生活,可要好好的走好,再也不要轻易放弃你珍贵的东西了好吗?
PATA,酒不要喝太多了呢?我会保佑你心爱的巨人队获胜的。
HEATH,加油干哦,你真的是很好的BASS手,不过你再这样沉默下去就要变为另一个PATA了。
TAIJI,你也要努力哦,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永远是我们心中最美的风景。
YOSHIKI……YOSHIKI……
那个故事的结局,“女侍违背了诺言,选择了与大臣的儿子跳舞。于是那学生愤怒的把玫瑰扔了,继续回书房看书去了。他永远不知道,那朵玫瑰下的那个小小的夜莺的尸体的故事。”
还有,还有,
我爱你。
请不要为那只夜莺落泪,因为它知道,为了那朵血红的玫瑰,它值得。

“‘好吧,我老老实实的告诉你,你是忘恩负义的,’学生带怒的说;他把花丢到街上,花刚巧落进路沟,一个车轮在它身上碾了过去。”(摘自王尔德《夜莺与蔷薇》。另:请原谅我把蔷薇改成了玫瑰。)

 


血红玫瑰 5

“玫瑰,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不知为什么,还很幼小的我轻易的被这种简单的色彩感动。那时候的我还不会那样感性的思考,当这个问题浮上脑海的时候,我毫不迟疑的问出了口。
“因为红色最美呀!”父亲这样回答。
我开始并不喜欢他这样敷衍的语气,正如我开始并不喜欢他与母亲间的争吵一样。然而到了我微微开始懂得世事无常的时候,我知道这也许正是它最贴切的答案,正如后来我期盼父母亲间的争吵一样。
然后,就到了那么一个下午,安静的下午。
当我发现他静静的伏在桌上久久不动的时候,我就慕然的感到有一个固定的结局要闯入我的生命中,它甚至不会给我准备的时间。奇怪的是,我当时惊人的冷静,甚至还把手伸到他的鼻下去感觉他的呼吸,当我的指尖感觉不到那种轻轻的暖暖的呼吸的时候,我意识到这个人真的就这么离开我的生命了,无声无息。
那个下午很静,只可以清晰的听到蝉嘶叫的声音。
我认识他的时候正住在一个高的孤塔之中,是我自己把自己锁进去的。我,孤僻,骄傲,性格恶劣,成绩平平,单亲家庭的的问题小孩;他,温和,有礼,待人诚恳,成绩优秀的好学生。如同天使一样走进我的生命的人。我疑心只是由于他惯常的温和个性使他接近我,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决心抓住他,要不然我也要这么无声无息的沉沦在孤独的长河中了。
我真的抓住了他,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时常对他撒娇,每次他带着温柔宠溺的笑满足我种种不合理的要求时,我都能感受到一种被爱着的感觉,我需要这种感觉。我也知道他需要什么,他需要感觉的是自己的重要,在另一人心中绝对的重要性,我知道。
然而这样是留不住他的。
那天他那来了一盒磁带,上面赫然的写着“KISS”。
吻上了我的心的音乐。
那里有最喧嚣的无奈,最残暴的温柔,最切肤的爱和恨。那朵玫瑰,因为我害怕伤痛而连同自己的心一起抛落的玫瑰,又温柔的盛开在我眼前。
我告诉他,我非常喜欢。
“真的!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也最喜欢他们了!”他兴奋的回答,眼中透出热烈的光彩。
就是这么一个天使,带着他金灿灿的钥匙,攀上孤塔,打开大门,把那朵血红的玫瑰轻轻的放在我的膝上。
那么多年了,当时的将来业已成了现在的往事,这一幕还不时清清楚楚的浮现在我脑海里,故事里另一个主人公的他,还记得吗?
我无药可救的沉沦了。跑去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东京,组一个最好的BAND。
他答应了。
他当时有很光明的前程,读完大学,做一个好医生,安安静静的结婚生子,幸福的过一生。而我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我痛恨这样的生活,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也痛恨。也完全没有想过他会拒绝,因为他是TOSHI不是吗?我生命的一半。
现在想起来,他当时是这么把自己的整个人生就赌在了我轻描淡写的一句“最好的BAND”上了。
果然,我是YOSHIKI,他生命的一半。
我们走了,一起走的。
那时的日子是一杯浓茶,很苦,却能品出最甘醇的味道。
像几块磁石一样,我们互相吸引到了一起。PATA,TAIJI,当HIDE最后走进来的时候,几个人残缺不全的灵魂互相补充,终于合成了完整无缺的一块。
他那时说过:“只要做你喜欢的就好。”
我喜欢和你们在一起。
没有说出口。无数次的,当他把我拥入怀中,越过他的肩我看着这个旋转的,五彩缤纷的世界的时候,当HIDE默默的把剃去刺的鱼放进我碗里的时候,当和TAIJI争吵过后他别扭的开口说第一句话是时候,当我们和PATA一起,为其实我们并不特别喜欢的巨人队的胜利欢呼的时候,我以为一切都不需要言语。
真的,我们做到了,最好的BAND。
HIDE是注定会成功的一个人,我总以为他能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到最好。唯一的遗憾是他并没有什么自己真心要做的事--直到遇见我,直到我的梦想成为我们的梦想。那时我知道他很快乐,我也是。
红了,过去看似不可能的梦想那么真实接近的摆在我们眼前。我看见人群在我们面前欢呼,从他们沉醉的脸上我可以看到他们对我们的崇拜,无限的崇拜和迷乱的爱。
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听到人们大声呼喊扎我的名字,我喜欢舞台上眩目的灯光和激昂的音乐,只有这些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在那些片刻我可以忘却一切,包括伴随着成功而来的种种不安和迷惑。
我其实和TAIJI没有像从前一样正式的争吵过,更不要说像过去一样打架了。每次争执一开始,就有人迅速的分开我们,说“冷静一下。”于是我们真的冷静了。
真的,很想,很想和他好好谈一谈。可惜现在的我们,已经不在是从前自由自在的五个人了。
那天我把他叫来,说:“请你离开X。”自己都惊讶于自己那么冷漠无情的声音。
就这么决定了,TOKYO DUMB以后,我们的天堂正式崩塌。
那不是我所期望的结局,我们都知道。我更知道的是我心里有些东西让我感到害怕,那样的火焰就要从心底燃烧出来,最终焚毁一切,包括我自己。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所以让他离开,把属于他的世界还给他,把他自己还给他。
真的如TAIJI所说的,我是那样危险的玫瑰吗?
“为什么玫瑰是红色的?”
HIDE把眼睛定格在某个不知名的小点上,当他拉回自己的视线的时候他给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穷学生,爱上了一个美丽宫廷侍女,他请求她在一个舞会上与她共舞。侍女说若他能找到一朵红玫瑰,她就答应他。可是当时并不是玫瑰盛开的季节,那是一个冬季。学生非常伤心。这一切被一只经常徘徊在他窗外的夜莺知道了,于是它把自己的胸口,抵在了玫瑰树的刺上,用自己的歌声创造,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一朵红玫瑰……”
他没有告诉我学生的结局,告诉我这不过是他自己编的。
他撒谎,我知道。《夜莺与蔷薇》,王尔德很美的一个故事。那样的小鸟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一朵被抛入沟中的玫瑰。
他告诉我:“因为他值得。”
我曾暗暗的想过,如果是TOSHI对我这样说,我一定可以为了他抛弃一切。
可惜他不是,不是第一个闯入我生命的那个天使,我唯一要的天使。
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过,他对我真的非常的好,非常的容忍,无论我做任何事情,他都不会生我的气。
我惶惶然的在记忆中试图搜索我们是否曾经有过类似誓言之类的东西,绞尽脑汁的找,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一直以来,都是我在需要,而他,给我我所需要的一切。为什么,是为了爱还是仅仅是对心灵上的弱者的怜悯?
很害怕会有一个那样的答案,所以拼命逃进音乐里躲避,寻求那只有在虚幻里才能感到的完美。
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对我说,只是看着我的眼睛,越来越忧郁。
有一个词,叫做“咫尺天涯”。
我不了解他,正如他不了解我一样。也许很多年前的我们,正是由于不了解而在一起,然后用三十年的光阴因了解而分开。
原来,爱情不与理解相关。
为什么多年前我们互相吸引的一切如今变成疏远的理由?为什么从不对我的要求提出异议却忽然告诉我他要离开?为什么会这样否认我们曾经付出的一切?
我永远也得不到这样一个答案,他走了,前方的世界,风轻云淡。
而我,失去了那个拥有我灵魂的天使。
没有了灵魂的人是无法歌唱的,我失去了歌唱的理由,也没有了歌唱的权利。这样一来,我也夺取了那个有着一头漂亮的红发的寂寞的孩子的灵魂--X。
对不起,HIDE,现在说也已经太晚。
对不起,我当时太愤怒,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忘了你只有和我们在一起时,只有在X的舞台上才会有的真挚的笑,我忘了X是你的一切,我忘了很多事情,我不该忽略的事情。
对不起……
看到他的时候他静静的躺在那里,我瞬间有了他正喝醉酒卧在我家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错觉,我呼唤着他的名字的,真的以为他会爬起来揉揉眼睛问:“我们昨天又打架了吗?”真的以为他还会轻轻的拨弄着他的吉它为我再弹唱一曲,真的这样以为。
可是他没有动。我用手轻轻的去叹他的鼻息,没有感觉到本因有的暖暖的,温柔的呼在指尖上的气。眼前的一切那一刻竟是那样梦幻般的红,一切退去后我又来到了一个书房,书桌上静悄悄的伏着一个人。
父亲……
原来,我的人生竟是那么简单的重复!
HIDE ,为什么连你也不肯等我?
我在当天就知道了答案。是孤独吧?当我发现那样痛苦的人群和纷纷而下的泪水其实与我们全无关系,当我清楚的听到安慰的话语在我中空荡荡的回响的时候,我第一次真正品尝了孤独的滋味。
原来孤独不是诗人所说的长夜孤灯,而是在喧闹的人群中你的心安静得发慌。
HIDE,你决定离去的那个晚上忍受着怎样的孤独?
对不起。
知道吗?关于那只小鸟儿,还有这么一个传说:那是世界上拥有最美妙声音的一种鸟,他一生只唱一次歌,就是在他吧自己的身体插在刺上的时候,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歌。
其实你不是夜莺,你正是那种永远自由的小鸟儿。
所以,天堂里,请你幸福的歌唱吧!
上帝呀,请你告诉我,为什么玫瑰花是红色的呢?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歌声比世界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句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刺上,便在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越了自身的痛苦,而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的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反正那个传说是那么讲的。(摘自《荆棘鸟》)


后记:
大概是两年前,我的好友阿P对我说,“有一种很好的音乐,你应该听听。”阿P是很有水准的一个人,但那时候我对日本音乐的理解仅止于SMAP,所以忧郁了很久。经由阿P不断的劝说和今日上YOSHIKI的一张照片,我下决心买一一张VCD来听听,从那是起就彻底的沦现了。
我是很喜欢欧美摇滚的,所以重金属味较浓的X-JAPAN很对我的胃口,非常喜欢他们的音乐,似又不仅仅于音乐。我无法很好的说出来。X是完整的一块,不管在什么时候。其实整个音乐都是很完整的一块,相辅相成,不可分割,所以JANE始终觉得有些地方的争吵实在是很无聊的。
想起X92年的演唱会开头和结尾,那个小姑娘在书架上找到了X,最后她合上印着“TO BE CONTINUE”的书。想起今天不在幼稚的我们,翻开这本书的时候看到的是“THE END”,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原来我们说一样东西美丽,并不是因为它已失去了,而是因为它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