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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 匙
by jane

大人们将就看啦,写的乱七不糟的。或者只是为了纪念我的2002年5月3日的文章。

他那时真的听到了一声叹息,是真的。
应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路面在夏日的阳光照耀下微微有些刺眼。工作室里的他轻轻的摘下耳脉,听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
“呵……”
就在这个有个人在他身后呼出了一口气,绵延而疲惫的,异常的清晰悠长,仿佛要把整个肺里的空气呼出来似的。
他从空气中嗅到了这声叹息中幽远的味道,所以马上回过头。空荡荡的工作室里却一无所有,连本应在这里工作的人都不知所终,安静得
好象世界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似的。
他马上戴上了耳脉。

后来到了凌晨,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正处于深程度的睡眠之中,这在于他,是相当难得的。所以起初他并不想理会它。但那规律的,电子的声音顽固不化的呻吟下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终于在这场耐力的战斗中他丢盔弃甲,不甘不愿的把手伸向了话筒。
那个时候,不接那个电话就好了。
他直到现在还这么想,尽管自己也知道这是毫无道理的。
“HELLO?”
“……TAISO……”一个声音犹犹豫豫地传进来,停留在大脑浅层,完全不需要判断,他知道那是PATA。
“……TAISO……”
“什么事PATA?”他问,也不觉得生气。
“HIDE昨天晚上死了。”
……
“哦。”他撑起身子靠在枕头上,终于醒透了。
“……”电话那边一言不发,PATA,什么时候都是少言的人。
“我马上回去。”他想了想说。
“好的。”
“再打电话给你。”
“好的。”
……
“那么再见吧。”
“TAISO!TAISO!”想放下电话的时候那边忽然很紧急的叫,他赶快又把电话靠近耳朵。
“自己小心一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大概PATA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哦。”他只有答应。
电话放下了。又打电话给了秘书,不负责任的要求她定到第二天最早的航班。
拉开窗帘,天,还是灰蒙蒙的,日出的方向,微微有点惨白。
昨天晚上,那么大概就是这里的中午。
HIDE,死了。
为什么呢?
不知道。
想起电话里PATA的茫然。有点好笑。
PATA是个老好人,在这个时候。TOSHI因为离队的事情,这个时候也不好来说话,只怕自己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挂了电话。HEATH一定是逃跑了,躲在什么地方自顾自撕心裂肺去了。旁人自然说这个时候,还是最亲近的朋友来通知最好。于是这个老好人PATA,来不及收拾心情,给自己打了这个电话。已经不知所措了,末了还没有忘记交代自己要小心。
你担心什么呢?我的好兄弟。
天仍没有放光。

上了飞机以后,他总感觉到忘记了点什么。
起飞后他仔细的再想再想。电话带了,刚刚还在机场外给日本的朋友去了个电话;墨镜还戴在眼睛上;钱包和护照安安稳稳的躺在口袋里;保镖是没有跟来的,烦;行李完全不用带,家里什么都有。那么剩下还有什么是值得忘记的,他始终想不起来。

再后来走出机场,正是正午。看见机场外的记者他才懵了,开始后悔没有带保镖。这个时候熟识的人走过来,一左一右的夹住他,弓下背,在人群中冲撞穿梭,向着一辆黑色的房车走过去。照相机在卡嚓卡嚓的响。
“先去看HIDE。”上了车之后他马上说。
旁人很小心的看他,也对他说话,自己也不交谈。只看着他,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
他透过墨镜也可以看到他们微红的眼睛,车子一片沉寂中默默的驶例如出去。他有点糊涂,那么,是真的了吧?HIDE,那个会在镜头前做各种各样鬼脸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缓步走入大厅的时候有人来轻轻拍的肩膀,轻轻的,也不说话,仿佛他一会儿就会倒在地上,随着劈啪的脆响,碎成千万片,永不超生,万劫不复。先看见了屋子中间的黑色长条状物体,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再看看旁边,PATA、HEATH、TOSHI都坐在那里,低着头,HEATH还穿着黑色T恤,头与身体几乎成90度角的弯曲,颇有点好笑。甚至连TAIJI,也靠在远远的一根柱子上抽烟,那一个角落烟雾缭绕,也没有人去拦他。
然后他们抬起头来,看见他,连同其他HIDE的密友,他的密友,一起抬起眼睛看着他,眼睛里一下放出光来。他只在这样的目光里毛骨悚然,肩膀和颈部一阵阵的疼,旅途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忽然很想大声叫骂:“看什么什么!即使是我,也不能再让他活过来!”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顺着TOSHI的手指的方向径直而去。
那个黑色的,长条状的东西,竟是一个棺材!他吓了一跳,探身往里面一看,却赫然发现HIDE躺在那里,还是穿着鲜艳的衣服,鲜艳的红发,脸却是有点苍白,闭着眼睛,好象睡的很香。
他伸手去拍他的脸:“臭小子,又喝醉了啊!”
HIDE一言不发,继续他的睡眠。
他再伸手摇摇他:“起来!”
但他坚持不起来。
想回身寻找帮助,他却发现大家的目光仍然聚集在自己身上,茫然,而又带有那么一点可怜巴巴。
整个大厅里一片宁静,只有HIDE的女友一声一声的啜泣声。直让人心烦意乱。
然而他的眼窝如干燥的枯井,没有一滴眼泪。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无情无意。
他在这里一直呆到了又一个凌晨。其间他一直不放弃的尝试去叫醒HIDE,一次又一次,也没有人去拦他。一直也没有眼泪,一滴也没有。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仍然感觉自己忘记带了什么回来。总忍不住去找,却总也找不着。
在他又一次把手伸入自己的口袋中,去寻找那个莫须有的东西的时候,穿过他低垂的金褐色头发,他看到了一双黑色的女式皮鞋,和黑色套裙的下摆。
是母亲。
“TAISO,先回家好吗?”母亲向他伸出了手。
他抬起头,看见母亲温和的眼睛。无疑,母亲是坚强的,而且值得敬佩,在任何时候,母亲都没有失去过他的勇气。在她的儿子需要她的
时候,她的手始终安稳的,坚定不移的出现在他面前。她始终用她自己的方式,温婉而又坚定的走着自己的路。
“好的。”他拉起了母亲的手。

来到门外的时候看见弟弟站在车子旁边看他,他也没有说话。坐上车子就随着车轮的滚动回家。
“哥!”他下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弟弟忽然这么叫他。
他的手停顿在车门上。
弟弟低着头,有点讪讪,“哥,你不要太难过了。”
他忽然很感动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从小没有在一起长大的弟弟,即使到现在也不经常联络的弟弟,甚至没有与母亲住在一起的弟弟。看见弟弟有点羞涩的眼睛,他忽然很后悔过去的那段时间,再他与他的朋友们还在拼搏的日子里,把朋友拉近为兄弟,而把真正的弟弟倒忽略了。
直到现在,兄弟慢慢疏远了,弟弟还是那个曾经是小小孩儿的弟弟。
他笑了笑,“放心,我没事的。”
母亲在后面补了一句:“路上小心。”
弟弟答应了一声,开着他的车远去了。他看着远去的车影,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空。于是他伸手去掏钥匙。
没有。
他猛然间想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钥匙,就是让自己一直从飞机上,再到HIDE身边的时候,直到现在到了家门口,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钥匙。
家,就在眼前,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东西去打开那扇门。
他一下子急得脸都变色了,母亲吓了一跳。
“TAISO,你怎么了?”
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就在父亲去世后不久,母亲辞退了所有的佣人,整日整夜的在公司里操劳。那天他回到家,发现自己缺少打开那扇门的东西。家,就在眼前,门,也是触手可及的。但是他怎么了无法突破这一层木板的阻碍。他忽然意识到再也不会有人站在门后为他打开它。
那个时候他站在门口哭了起来。
他忽然悲伤得无法言语,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一时进不了家门小男孩,他一下子泪如雨下。
“TAISO,TAISO,我们先进家好吗?”母亲在旁边劝他。
他说不出话来,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抱着头啜泣。
“TAISO,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母亲的手轻轻的搅住他的头。
TAISO……
“TAISO我们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TAISO,做你想做的事情……”
“TAISO,我们真的成功了啊!”
“TAISO,我想我其实不喜欢摇滚……”
“YOSHIKI,我要退出了。”
……
“TAISO,你真的什么都能做到,真的。”
“TAISO,你不要再捣乱了好不好?”
“TAISO,脖子还疼不疼?”
“TAISO,我们找个新主唱吧?”
……
“TAISO,HIDE死了。”
……
HIDE,那时侯在叹息是你对不对?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的死去?你怎么可以不遵守我们在新世纪的约定?你怎么可以彻底的关上我最后的一扇门?你怎么可以拿走我最后一把钥匙?你告诉我现在我可以往哪里去?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在我身后叹气?为什么不让我最后再见到你?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去?
眼泪在这个时候才如决了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在他的心上绞动,另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他在泪眼朦胧中想起HIDE的追悼会还要参加,歌迷还需要安抚,还有那些好朋友现在还看着他,他们还需要他的支撑。他知道这是一个多米诺骨牌,HIDE倒下了,若他撑不住,后面将齐刷刷地倒下一大片。他需要的是坚强。
但是1998年5月3日的凌晨,TAISO为一把并不需要的钥匙在家门口伤心哭泣,他将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