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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PLACE NEARBY番外同人 悲情篇
by ichika


退役以后我回了皮亚琴察,信不信由你,我,菲利普·因扎吉,现在是少年队的教练了,每天和一群半大小孩滚在泥里,嘻嘻哈哈地日子很容易过。其实老爸本来倒想叫我回去替他管帐,我想想自己那张会计师执照可是打了小抄混来的,还是不敢,免得露馅了丢人现眼。
我每天坐在场边看着那些小孩踢球,一晃眼就是四年。今年来了一个从澳大利亚来的小孩,踢起球来青涩莽撞勇往直前,感觉很象BOBO,但是技术粗糙惨不忍睹,基本功得从头开始好好苦练,恩,其实这一点也很象少年时代的BOBO呢。
“好球~~~~~~”
我鼓掌喝彩,那孩子又进球了,脱下外衣满场飞奔,最后跑到我跟前来:“教练教练我说过今天能进球罢?”
“是,雷欧,你干得太棒了。”我摸摸他的头,“晚上我请你吃饭?”
“好啊,不过,”他狡猾地笑,“每次我在比赛中进球你就请我吃饭的话,很快就会破产的。”
他的意大利语还说得不大流畅,粗粗硬硬地也象BOBO。
BOBO,BOBO,以前他很得意地告诉我说,小时侯恩佐老爷爷曾经答应他在地区少年联赛里每进一个球就给五千里拉作为奖赏,没过几场爷爷就被迫把奖金降低到一千里拉,因为不然他就要破产啦。 BOBO,BOBO,你现在过得好吗?
自从他去了澳洲以后我们就很少通信了,象以前那样捧着电话一讲两个小时已经不太现实了,国际长途啊,他是有家有室的人,也不可能整天上网挂着,事实上,淡出了足球圈,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可以拿来闲聊的共同语言呢?总不能让他跟我交流哪一种婴儿尿布不会伤害宝宝幼嫩的肌肤罢?而更深入一点的话题,我们已经没有立场了。
他最后一次对我说“TI AMO”是什么时候?恩,应该是他决定和ELISA结婚后,来我家拿回他那些杂七杂八东西的时候,不,这也不能算,他那时候说的是:PIPPO,是不是我还不够爱你?
我记得我反应神速:唉呀呀。没有这种事。你给的已经比我想要的多太多了。
于是他也立马掏出钥匙来还给我:我想我以后都用不着了。
我们的骄傲把彼此噎得无话可说。

不是的不是不是的,还爱得不够的人,是我。
他对我们的未来一无所知,但我却是预知未来而没有信心去扭转命运的方向。
六年前我经历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见到了无意间穿越时空来到二十年前的一个男孩——他和ELISA的儿子小克里斯蒂安,所以我早就知道我们会分手,我早就知道他会和ELISA结婚,回澳洲成家立业。
那倒也罢了,我无法接受的是,那孩子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他提及他小时侯曾经不小心洗掉了一盘录象带而父亲发了脾气,而他并不知道那是我和他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拍的。
显然BOBO从没有告诉过他关于我的事情,而我当然也从没有在孩子的面前出现过,他结了婚以后就彻底地把我从他的生命中抹去了。
当时我真是气昏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在他的生命里什么都没有留下,那么20年以后的我的生命呢?也会完全抹去他的影子吗?他的音容笑貌,球场上的飒爽英姿,球场下的豪爽坦荡,时间大神一声令下,就会逐年淡去,直至彻底遗忘吗?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也许这一段感情不会有什么结果,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淡出彼此的生命,但我一直以为,那应该也就是灿烂的热情归于平淡的友情,亲密无间的兄弟变成偶尔通个电话或一起喝一杯的旧友,我以为我们会彼此怀念,并永远铭记曾经共渡年少轻狂的光辉岁月。 后来我就拒绝了他的求婚,就在那年夏天。
我们在假期的最后几天去了法国南部他的别墅,旅途的开始十分美妙。因为我不喜欢坐飞机,所以我们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里一路开着车去,他负责开车,我负责干扰他开车。
路上我一直一直地看着他,后来索性靠上去抱紧了。
——喂喂,你这样我可没办法开车啊。
——BOBO,BOBO,BOBO……
他猛地踩了刹车,我们在夜色中听着U2做爱,热情激烈得好象是二十一岁那年的第一次。
——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
——记得记得。
我抓紧了他的肩膀,拿到欧洲青年锦标赛的冠军的时候,唯一一项我们一起得到的荣誉,之后的十年,不堪回首,但是当时,我们并不能——还好不能——预知未来。
终于到了。
“天哪!你都没有雇人定期打扫的吗?”我站在客厅中央环视积满灰尘的屋子,“好,你预备让我们睡在哪儿?”
“这个,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糟糕呀……”他一脸无辜。
“好,既然屋子里没法待,我们不如到沙滩上去罢?”
他的眼睛亮起来:“太妙了!”
我们扔下行李在海滩上追逐嬉戏,直至累极了躺倒在洁白的细沙上,我枕着他的胸膛,漫天的星光洒在我们的身体上,为什么时间不能就停留在这一刻呢?
他挽着我坐起来。
“我有一件礼物要给你。”他递过来一只小小的盒子,“打开看看罢,PIPPO。”
那是一枚白金戒指,式样素雅大方,简直不是他一贯的品味。是怕太抢眼的石头我会不愿意在人前显摆罢?
我轻笑:“BOBO……BOBO……你总是有本事让我吃惊。”
我是惊到了,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他终于捧着戒指向我许下一生的诺言,如果不是前几天见到了小克里斯蒂安,我一定会满心欣喜地接过来让他替我戴上,而且永远也不想拿下来。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知道2年以后他会在教堂里为一个名叫ELISA的女子戴上另一枚戒指,许诺用一生来照顾爱护她。那么这2年里我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为什么会分开?
是在世人的白眼和压力下不堪重负?还是更接近一步了以后才发现距离产生美感?或许更糟,只是爱情来了又去了,再难由人自主。
我丝毫也不怀疑他那一刻的海誓山盟是百分百的真心诚意,但这样的感情也会变质啊,那么,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我放心地紧紧攥在手里的呢?
我就在那时完全心灰意冷。
他傻傻地看着我,眼神里有热切的期盼。傻瓜,我就要拒绝你了,你不明白吗?
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把戒指放回到他的掌心,十指缓缓合拢:“BOBO,对不起。”
那夜我们慢慢地沿着沙滩走回去,沐浴着清冷的星光,仍是在这同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我拒绝了他的求婚。

后来他就真的和ELISA结婚了,我还出席了他们的婚礼,笑容真诚无懈可击。
而现在,他差不多也该把我忘了罢?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有漂亮的肌肉和挺拔的身资吗?他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每日里坐镇在餐馆吆五喝六,还是窝在乡下的牧场里骑马放羊呢?
我忽然无比渴望看到他的样子,好罢,我承认,我真不甘心,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我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证明命运是注定的,或者不是。

我一个人来到了悉尼。
一直很想来看看澳洲,看看把宝宝藏在肚子里还能跑得飞快的袋鼠,看看整天睡觉完全不搭理人的考拉,BOBO就好象是这两种动物的综合体呢。我想把他长大的地方好好地看个够,可是赛季被各种各样的比赛拖得一年比一年长,每年的假期都只剩下了短短的十几天,只够去撒丁岛晒个太阳——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呢。

我通过旅游公司包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
司机是个有着阳光笑容的大男孩,所有澳洲长大的孩子都笑得那么纯真可爱吗?BOBO,还有小克里斯蒂安。
我给他那个我从没去过却背得滚瓜烂熟的地址。
原来是一幢两层楼的红砖小房子,矮矮的篱笆圈起门前绿意盎然的草坪,阳台上垂下来一串一串的紫藤花,白的灰的鸽子在屋顶盘旋,美丽得好象童话,看来,他,或者是ELISA把他们的生活安排得非常美满。
可是家里没有人,邻居说,维耶里先生这个时候一般是去他的餐馆巡视了。
哟,BOBO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责任心啦?果然婚姻是会改变一个人的呀,好罢,我也去看看。
但他也不在餐馆,领班笑容可掬地告诉我:维耶里先生刚才还在,现在则是去幼儿园接他的宝贝了。
好象是捉迷藏啊,BOBO,我叹着气。
幼儿园,幼儿园,我们把车停在大门对面等着。
大门一开,呼啦啦,成群的家长牵着孩子的小手走出来,孩子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扁扁面孔大大眼睛,移动着胖胖的短腿走得摇摇摆摆,叫人看得心旷神怡。
啊我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他,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套着随随便便的T恤和牛仔裤,穿着红色外套的漂亮宝宝才到他膝盖这么高,他努力地弯下腰来认真听孩子说话。
好象是孩子在提出什么要求,他摇摇头。孩子不死心地扯着他的衣袖,身子扭呀扭,手臂直直地指着前面—哈哈,是抓娃娃机器,小孩子都喜欢那玩意。
他终于宠溺地揉揉孩子的头发站起身来,走到机器旁边投下一枚硬币。那种机器都很狡猾,机械爪子很不好操纵,他小心翼翼地抓着孩子的手揪起一只长毛兔子的耳朵—成功!兔子掉下来,他居然抢在孩子前面一把抱住,然后举得好高。孩子急得绕着他打转,他挥舞着兔子得意地笑。真是个坏心眼的老爸啊,小克里斯蒂安好可怜……
闹够了,他终于弯下腰把兔子递给儿子,小克里斯蒂安抱住兔子扯着他的衣袖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的目光顺着孩子指的方向转到我这边——
楞住,
张大了嘴巴,
不知所措的脸。
我穿过马路向他走去,按捺住心跳朝他微笑:“CIAO,BOBO。”
我重重拍打他的肩膀大力拥抱。依然是结实的肌肉和挺拔的身资,岁月也没有给他的眉宇之间增添什么沧桑,还是我那头单线条的大熊啊。
“BOBO,你的样子还是没怎么变哪。”我笑道。
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我索性不理他,转向一旁的孩子:“这是小克里斯蒂安罢?很高兴见到你。”
我再抬头转向他:““很可爱的小宝宝。像ELISA多一点。长大后一定很漂亮。要是像你就糟了。”
“你还是一个人?”
啊他居然别的什么都不管,先问这个问题.
“嗯!好象,再没找到比你更合适的。”我笑,瞧,我对他多坦白。
好吗?PIPPO?为什么不结婚?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想起来到这里来?来看我?那麽多的问题想要说。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找一家咖啡錧坐一坐,还是,到我家去?
他冲口而出一大堆话,语无伦次,看得出他竭力想要整理自己的情绪而不果,最终说出口的还是那些再平常不过的寒暄。四年了,阻隔在我们之间的不仅仅是时间,他现在是某个女人的丈夫,某个孩子的父亲,某家餐馆的老板……不再是球场上叱咤风云的强力前锋,也不再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那个,不用了……我只是过来看一下……我忽然有些害怕,我这样贸贸然地跑来看他究竟算什么?
怎么想起到澳大利亚来?
不知道,就是想来看看……
我在说什么呀?我斯斯艾艾,看着他兴奋的眼神和强作镇定的嘴角,我也说不出话来。原来,我也是没有准备的人呢。潜意识里总以为,见到他就可以了,我会知道该怎么做,就象以前那样,他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我都能心领神会,随心所欲,配合默契。
但是我错了,我太小看这四年时空的阻隔,一开口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陌生和疏离。
过得好吗?
好,很好,你呢?
就这样。无所谓好与不好。
听说你在米兰做少年队的教练。
不对~~~是皮~亚~琴~察~~~终于扯到足球这个我们最有共同语言的话题,我开始放松,小孩子总是很可爱。哦对了,我碰到一个跟你很象的孩子呢,也是从澳大利亚来,技术差了点但潜质不错,将来能到达你的地步也说不定。
谁能跟我比啊。他呵呵地傻笑。
那是那是,谁的脸皮能跟你比啊。我也笑了,小克里斯蒂安怎么样?
我们开始开玩笑,彼此取笑。没关系没关系,还能聊起来就好,那不就是我当初预期的,我们水到渠成地淡出彼此的生活,不再是对方关注的重心,但依旧是知心的朋友吗?
怎么样,到我家去坐一会儿吧?
他再次提出邀请,这次我没有拒绝,于是就分头去找不知何时跑开了去玩的小克里斯蒂安。

走过一个路口,又转过一个街角,红色外套的漂亮宝宝,你到哪儿顽皮去啦?
忽然我看到他,小小的身影在马路正中,不远处一辆红色的跑车正呼啸而来。
“克里斯蒂安~~~~~~~”
这是我的声音吗?尖锐得好象要把空气撕裂,不会罢?我的言谈举止不是一向以高贵优雅著称的吗?
下一个瞬间我发现自己已经摔倒在那辆血红的法拉利跟前,以一个绝对称不上优雅的姿势躺在地上。真糟糕,太难看了呀,以前别人常常骂我在球场上假摔,那时候BOBO总是理直气壮地回敬——就算是假摔PIPPO也是摔得最帅的!怎么这次真摔就摔得这么难看呢?
小克里斯蒂安站在不远处,我成功地把他撞开了,看来我的速度和体力都不输当年啊。
他呆呆地看着我,一脸的惊骇与恐惧,鲜血汩汩地从额头的伤口流下来,但却没有哭。
好样的,男孩不哭。别担心这个伤疤,二十年后你会变成一个了不得的大帅哥哟,到时候可别跟人家说是事故,你就吹嘘一下,说那是你和歹徒搏斗留下的,准会有成打的女孩子被你迷死的,我保证。 BOBO终于来了,这个迟钝的家伙。
PIPPO,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握住我的手一叠连声地叫着,声音象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他的面容奇异地扭曲着,黑发纠结着耷拉在额头遮住了眼睛。
我想伸手去把它拨开,可是却举不起手来。
奇怪,我流了很多的血呀,身体应该变轻了才是,怎么我会觉得那么沉重呢?
“BOBO……”糟糕,我连动嘴唇说话都觉得很累呢,不行了,看来,……
恍惚之间,十多年的岁月一幕幕在我眼前掠过,他在球场上的英姿,黑白,红白,天蓝,最后是蓝黑的球衣;棒棒糖,游乐园,巴黎的繁华大街,仙台的宁静小巷;法国的海滩,我推开他金色的戒指,米兰的公寓,他留下银色的钥匙,告诉我,性格即命运。
“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真是太傻了,居然为了这种事跟你闹别扭,浪费了六年的时间。对不起,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又变轻了,好象轻飘飘地可以浮在空中,哦哦,象我这样虔诚的教徒当然该上天堂哩。我在空中俯视着下面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BOBO在人群的中心,他扑倒在我的身体上,死死的攥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喂,你这家伙是担心自己以后上不了天堂就永远看不到我了罢?别担心,我会牺牲天使的羽翼来救你的哟,不然就到地狱去陪你也好啊,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到哪里都会很快活的。只是,如果我们一不小心闹了什么别扭,你可不许再放弃我了呀……
我越飘越高。
再会,BOBO,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再会,那时侯,让我们彼此再多爱一点。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