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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里的童话
by 绯炎

第一章:乌鸦
小镇上来了很多士兵。小镇上的人从来不打算要给这些人好脸色看,但人人都敢怒不敢言,更没办法赶他们走。这是很现实的事情,战争啊战争啊,谁叫现在打仗了呢?人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了。

今天的温度大概只有两三度,HYDE出门时披了一件白色的大衣。缀在领口的一圈雪白的羽毛被风吹得一扬一扬,衬着他冻得微微发红的白皙的脸,实在是,好可爱~~~!!(陶醉ING……众人:你这作者不要发神经快点写!)他站在门口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然后就吐着白气一路小跑着顺着并没有几个人的街巷左拐右拐。

"老板,5个老婆饼--"糕饼店的老板自起床看见几个士兵在外街徘徊后,便认为今天是相当的不吉利,心情一度非常恶劣。但一听到这熟悉又好听的声音,老板紧绷的脸立刻露出了笑容。

"哪,你的饼。今天还要去喂乌鸦吗。"HYDE自两年前搬来这里后一直是糕饼店的常客。老板实在相当喜欢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漂亮小客人,所以,即使知道HYDE拿一部分饼去喂乌鸦他也不生气。

"你见过我会失它们的约吗?它们可是很喜欢老板的冬瓜蓉馅呢。啊,不说了,再不走会迟到的。"HYDE现在在幼儿园教孩子们唱歌。都没有孩子会讨厌这个唱歌又好听长得又可爱的老师,他们跟HYDE是很好的朋友,因为HYDE即使在他们取笑他画不好画是也不会生气(色弱),真的是很好人。

"HYDE,"老板忽然想起什么,把HYDE叫了回来,低声对他说,"这几天都在说仗要打过来了,你还要照顾小孩子呢,小心点啊。"

"嗯,谢谢,我知道了。"HYDE微笑着说。

老板看着HYDE可爱的笑脸,一层新的担心忽然浮出来。他把声音压得更低,悄悄在HYDE耳边说:"你还是不要靠近那些士兵,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HYDE愣了愣,既而露出一个更灿烂的微笑点点头,挥挥手跑开了。老板笑着跟HYDE挥手告别后就笑不出来了。这个小镇的人都很喜欢HYDE,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会很伤心的,尤其是那些小孩子。想到这他更加厌恶地瞪了远处那些士兵一眼。

HYDE一路小跑回幼儿园。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HYDE来到小操场上,慢咽细嚼地吃掉了3个饼,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细细品尝那些甜甜的冬瓜蓉馅的机会的。这时他已经听到操场周围的树上顺风飘来几声乌鸦特有的嘶哑的叫声,他的朋友们在他晨跑回来的路上就已经一直跟着他了。他小心地把剩下的两个饼掰碎,那些黑色的大鸟立刻聚拢过来。

"老师早--""老师早--"最早到的一批小朋友开始陆陆续续地到了,争先恐后地打着招呼冲过来操场这边,而且还不约而同地带着吃剩的早餐。乌鸦们一看见小朋友们来了,都纷纷拍着翅膀飞过去跟他们玩。拍动翅膀时"啪沙啪沙"的声音和小朋友们欢天喜地的笑声,在操场上空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乌鸦是很聪明的动物,它们不轻易接近人类,但它们都不害怕HYDE和小朋友们,因为它们知道,他们是朋友。

"小黑,早上好--""小猪,你来看看我妈妈做的饼干好不好吃。""啊--,银斑儿你又老粘着老师了!"小朋友们给每一只乌鸦都取了名字,家长们更是惊奇地发现,他们的小孩竟然从不会认错每一只乌鸦。当家长们每次谈起这个时,小朋友总是偷偷笑着看着HYDE,因为正是他们的老师教他们怎么去辨认的呀,老师真的很厉害呢!

上课铃大响了,大家开始依依不舍地走进教师。

"老师,今天要教什么曲子啊?"

"《雪人和乌鸦》。"

"YEAH~~~~~~!!"

在小镇的后山丘上,有一棵大得很夸张的樱树,人们早就忘了它是什么时候长在那里的了。除了每年的庆典外,樱树都是安安静静地独自待在那里,连调皮的孩子都不会去打它的主意,因为要爬上树去是几近不可能的,它的树干太粗也太圆滑了。但HYDE很喜欢这里,因为樱树的枝叶很深,爬上去的话,就算从下面也很难看到有人在上面,再者,他是全镇唯一能爬上去的人。

"银斑儿,银斑儿……"HYDE跨坐在一根粗大的枝桠上,轻轻唤着他的伙伴的名。
一只黑的乌亮的乌鸦从一丛树叶中跳出来,却没有叫,微微侧一侧头,算是打招呼。这一侧正好看见它的右眼到喙之间,有一块一元硬币大小的银白的斑,即使在阴暗的树丛中也十分的显眼,这就是HYDE替他取"银斑儿"这个名字的原因。它跳到HYDE的手臂上,低低地叫了几声,不时扯扯HYDE的头发,似乎很喜欢HYDE替它梳毛的感觉。玩了约莫一刻钟,银斑儿才拍拍翅膀,箭一样穿过树叶层飞了出去。

玩伴走了,HYDE好不无聊地坐在树上晃着脚,眼毫无目标地四处乱望。但也是无聊不了多久,市镇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骚动声,好象是把一块钠扔到了水里去,一下子沸腾起来了,而且听起来更不象有什么喜事。这种时世这种地区听到这种声音,谁会认为是个好兆头呢?HYDE三下五落二爬到更高的树桠上,躲进一块阴影里去。

沸腾的骚动声越来越近,HYDE甚至可以听见模模糊糊的争执的声音,而且,有哭声,很响亮、很尖锐的,小孩子的哭声,他的孩子们的哭声。HYDE惊的一震,不动声色地俯下身去准备以最快速度爬下树去看他的孩子们。可他刚探下身子,后领子立刻被一只手抓住往上一提,扯回他原来坐着的树杈上。

"别下去,你做不了什么的。"一件相当大的黑色风衣落在HYDE身上,"你的衣服太显眼了,不想被抓就藏好。"声音很陌生,而且听不出有一丝慌乱紧张,只有镇定和沉稳,还有足以单手把他提起来的力量感。

即使是阳光极好时,樱树的的枝叶也足够让树冠内部成为一个暗室,从树底抬起头连树上的鸟也看不到,跟不要说现在是黄昏了。HYDE听到有两个兵走到树下面,说起逃难的事情,和一些战事的情况,还有几声胡乱放出毫无目标的枪声,然后是骂骂咧咧地走远回去的声音。然后市镇的骚动声渐渐低下来,然后象死了一般了无声息,耳边只剩下哗啦啦的风拂过树叶的声响,和乌鸦被吵醒后哑哑的抗议声。HYDE静下心仔细地分辨,但听不到银斑儿的声音,倒是听到躲在他上面的人的呼吸声,近乎无声无息的匀长浑厚深沉的呼吸声。

到了快天亮时,又有过一次不大不小的骚乱声,镇上的灯好象曾亮过,又熄掉了,声音再大规模地向镇外移动。到天亮时,HYDE悄悄爬到最低的树枝上,向镇的那边眺望,往日早已人声喧嚣的时候,现在却是死一样的寂静。HYDE甚至闻不到多少人气,他可以确定镇上现在大概也没有人剩下来了。

"喂,你的衣服。"HYDE爬回树上,朝着自己上方说。但他看不见自己上方的枝桠上有人,只看的见越过树梢的叶片漏下来的金光。光刺得他不得不把视线移开,但他看不见树上有半个人影。

然会看不见,SAKURA贴身的那件黑色衣服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光学涂料可以让他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完全融入周遭的环境。他本来不打算用的,他那件黑色的大衣已经足够让他躲得很好,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当然,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HYDE待在树上的那段时间也完全没发现他的存在。出乎他意料的只是,居然还有人的身手好到可以爬到这样的樱树上来,而且居然是个小孩(SA哥看那些比自己矮又长了一张娃娃脸的人都会看成小孩的),而且,居然,这小鬼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还洁白胜雪,想不被人发现,哪有那个可能!!

从本质来说,SAKURA待人是很好的,尽管他现在已经陷入了"自家门前雪难扫,难管他人瓦上霜"的境地,然而要他眼睁睁看一个小孩被军队抓走他也不可能不去管的,何况凭他极佳的视力,他早已看清楚了HYDE的相貌,按他的经验判断,如果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孩被军队抓到了,那下场一定很惨。然后在往深处想,SAKURA也考虑到,如果HYDE被人抓住了,那离他只有十米左右远的SAKURA想不被发现同样也比登天还难,这正是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做了一个救了HYDE一命也救自己一命的决定。

现在我们该来说说SAKURA的境况问题了。本来他是用不着要弄到躲在树上那么凄凉的,SAKURA当过兵,是隶属海军陆战队的特种部队,而且是专门执行特种任务的,虽然完全不是风风光光的种类,但说出来也是可以吓死人的。SAKURA在当兵以前还是混混的时候就极其景仰这一行业,说来也如了他的愿了。但世事往往不能这么简单了解的,SAKURA在一帆风顺地正式成为部队一员后,忽然有一天良心发现,发现自己不想在干伤天害理的事殃及无辜,于是萌生去意想不干了。但是,人家那是特种部队哪认这样的理,SAKURA也没蠢到这种地步,他决定自己想办法逃跑。这本来也没什么可能的,但当时两个国家已经开战了,SAKURA很快边被派到战线上去。于是一切都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虽然军队不会教你在这种时候真正需要的东西,但SAKURA也不是笨蛋,他很聪明,他会举一反三的。

至于我们的SA哥哥是怎么逃跑的这个问题以后再说(主要是偶还没想出来)。现在我们再来看看樱树树冠里的情况。HYDE先是看见一个人头忽然凭空地出现在昏暗的空间内,活象看恐怖片一样。然后那个头偏了偏,一缕阳光从脸颊旁边打下来,HYDE就看见了缺乏修剪但整齐黑亮的头发,略显白色的肤色,还有黑得贼亮贼亮的眼睛。再过了不久,他就逆着光看见了黑色的身体的轮廓,镶上阳光的金边的结实的肌肉线条。最后的总体印象,HYDE看见这个凭空出现的一身黑色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自己,接过那件大衣穿上,然后就轻轻巧巧地几下"跳"下树去,着地时了无声息,黑色的大衣被气流扬起来,那个样子就好象一只巨大的乌鸦

最近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真多啊……
还在怨念着没钱买《EVERGREEN》和《ANGLE`S TALE》的时候,居然震惊地发现那只猪出新SINGLE《SHALLOW SLEEP》了,天哪~~~~~~又一个抢钱大魔王啊~~~~~~,反倒是正牌大魔王是毫无动静,真是活见鬼了……
绯炎学校的广播台,平时顶多播到KINKI,偶尔有一回播彩虹已经足足感动了半天了。可前天居然听到《FOREVER LOVE》,只可恨是放在几首欧美歌曲后,时间不够只放了大半。但绯炎还是决定去找那张碟的主人……
昨天看CHANNEL V,忽然看见有几个打扮很视觉又类似东方人的人,背景音乐也蛮摇滚的,但当时听不出来是英文还是什么,还在想是欧美的什么乐队吧,然后,
“Hi!We are Luna Sea……”

绯炎呆了半分钟有余,其中十秒中左右是瞪着电视上那五个人,遥控已经从手里掉到桌上,天啊~~~~~~~~,偶老了啊~~~~~偶居然连SUGI和INO都认不出了~~~~~!
(暴走)(话说回来,他们该不会真的复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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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行者

SAKURA走回镇上。这里已经连鬼影都没有了,除了一些流浪猫狗还在空寂的街道上困惑地徘徊着,SAKURA看得出其中甚至有些是主人没办法带它走而被留下的。从今天起这里不会再有人呵斥它们,虐打它们,驱赶它们,也不会再有人会好心地丢给它们一点吃的,或者跟它们玩,或者看见它们就怕得掉头就走。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SAKURA走过一条一条的街道,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是锁得好好的,大家都希望能在战争结束后还能找回尽可能多的东西。这样真的没什么必要,SAKURA知道战火不久就会烧过来,在某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万里无云的碧蓝的天空里就会有黑色的大鸟展翅盘旋,然后这里的一切都会在轰然巨响中变为烈火和废墟。SAKURA抬头看看天,想大鸟飞去后,天还是会这么漂亮的。他熟悉那些大鸟,它们不会留下翅膀的痕迹。不过它们也将会知道时间紧迫了,SAKURA想,雨季很快会来,而现在它们在不晴朗的天气里根本就是瞎子。大家都是瞎子,想到这SAKURA很有成就感地咧嘴傻笑。

不过现在趁它们还没来,他必须快点找到足够的物资。长途跋涉的逃亡生活已经在他来到这里前耗光了他的第三期物资,他饿了足足三天啊。SAKURA把目光瞄准每一间跟饮食这行当有关的店铺,一手扭坏挣坏那些貌似结实的锁,把找得到的可以快速转化成能量的东西(大量的糖类脂肪蛋白质--BY无聊的绯炎)塞满他随身携带的那个已经瘪掉的背囊里。他就一个人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忙活着,好象完全感觉不到一直不声不响地跟在身后的HYDE。这其实是不可能的,SAKURA是专业人员,是有专业水准的。

HYDE一声不吭地跟了一会,也转头跑回自己家里,搜罗一切必须的物品。还在樱树上躲着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前线的战事一定是远远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否则这样大规模的逃难早在几世纪前就绝迹了。他已经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可惜的事情。而且,HYDE逛过半个镇,没有往日遍布个街道的嘶哑的聒噪声,也看不见半只乌鸦。它们都不见了,大概是跟镇上的人们一起走了吧,HYDE想。太阳把水泥路晒得白晃晃地发亮,阳光却空有亮度没有温度,空气还是像昨天一样冷得人心寒。

SAKURA找够东西后,就开始找那个刚才还跟在他后面的小孩。凭他特好的第六感,他一跃翻过幼儿园的大门时,就看见HYDE象尊雕像一样站在操场中央。他正纳闷着,走近两步才发现,HYDE的手里还抱着个黑黑的东西,衬着那件雪白的大衣格外的显眼。然后一片黑色里还有一个银亮亮的斑点。SAKURA自然是想起来了,就是那只乌鸦,昨天在樱树那里和HYDE一起玩的乌鸦,右边脸颊有块银白色斑点的。再走近一点,SAKURA也看见了那只乌鸦紧紧地闭着眼,直直地僵在HYDE的臂弯里,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他看不见HYDE的表情,HYDE垂着眼,脸木木的。

SAKURA想这只乌鸦真是可怜,就这么一下子毫无预兆地死掉了,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就好象是跟这个镇一起突然间死掉似的。SAKURA在意识中摇摇头叹了口气,补充想到,搞不好还是那些兵打下来的。他也开始有点同情HYDE,想想看昨天他还和自己的朋友玩得那么高兴,没想到那只乌鸦就这样没了,真是凄凉。想着想着,SAKURA越来越觉得HYDE凄凉,甚至比自己这样天天逃兵还凄凉,毕竟人家有朋友自己只是光棍一条。于是他同情心大发想去安慰人,又走近两步才发现自己自己从小从街童到混混到当兵,就是没好好学过安慰人这门学问。自己连口都开不了,更谈何去安慰人叫人振作想办法逃命好好活下去?……算了,SAKURA对自己说,只好等他自己恢复过来,恢复不过来我也没义务去多管闲事了。

SAKURA翻墙出去,一路小跑到后山丘上,再次确认了接下来的路线,然后就走到那条出镇的路口,坐在路边的石墩上,等。他决定等到HYDE出来,他开始看表数时间,盘算着那小孩要是在3点之前出来的话就陪他走一段,他应该认识这附近的路;不过,他要是不出来的话……还是拖他走吧?……SAKURA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肠自从军队里逃出来后,真的是好了很多。换了是以前,自己遇上类似的情况也许也会在樱树上救这小孩一命,但一确定自己安全后,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兴许也会注意一下干净利落的问题,让对方少受点痛苦快点死掉,但会杀人是肯定的,无论眼前的是小孩还是别的什么。他甚至可以在脑海里清晰地想象出子弹从自己的枪口射出,再在HYDE后脑脑干位置炸出一个大洞的血腥景象,如果是以前的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SAKURA就学会了一样东西,就是如果有人会毁了你的话,在他毁灭你之前就一定要先毁了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国家之间如此,商场之上如此,战场上如此,人与人之间也如此……呃,不,应该说,在我的人生经历中是如此……SAKURA坐着想了很长时间的事情,久到在这样的大冬天里,太阳也在黑衣服上晒出了些奇怪的不可捉摸的温热感觉。好不容易看到HYDE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从路的那一边远远地走过来,SAKURA长长地吐了口气。不过他又看见HYDE的手上空空的,刚才那只乌鸦哪去了?丢了?埋了?总不能随身带着吧?……SAKURA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拼命地想一大堆东西很白痴,实在是犯病--犯职业病。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在HYDE不远的前头慢悠悠地向难民离去的方向走去。

HYDE和SAKURA整整走了三天。他们整整三天里没说过半句话。SAKURA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观察道路周围的环境,估计着前方的情况。他扫视着左右前三个方向,却没有向后望,他只是听着后面偶尔跑偶尔踢踢石子大部分时间一步快一步慢的不均匀的脚步声。SAKURA并不是不善言谈的,纯粹是懒得说话。往前追溯到SAKURA的街童时代,他的话甚至是可以多到让其他人都插不上话来,由此可见他大脑的语言中枢相当发达。只不过是后来渐渐没有了说那样多的话的必要和对象,SAKURA只好闭嘴让大脑这方面的功能向思维方面无限发展,终于导致了今天沉默寡言深思熟虑的习惯,所以他才会一闲下来就会想一大堆连自己都觉得白痴可笑的东西,这不能怪他。

从第二天开始SAKURA觉得眼前这小孩实在是奇怪。看他吃饭时狼吞虎咽跟一只猪没什么差别,肯定是早就饿得不轻,可如果SAKURA不停下来拿东西吃,他也绝不停下来,更别说开口说"我饿了"。HYDE吃相再象猪也只是象而已,他的肚子不可能发出方圆3米范围内都听得到的声音,而SAKURA的听力虽好也还没厉害到花满楼那个级别可以听见别人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于是HYDE只好天天挨饿。如果再从HYDE平时走路的脚步声来听,他也实在是无聊得可以。可不知道他是害羞还是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还是对眼前这个陌生人戒心极重,他就是再无聊也不开口说饿了累了或是别的什么,宁可自己跑跑跳跳踢石子。整整三天耶,SAKURA心里嘀咕,这小鬼的耐性和忍耐力真是有够好的了。

到了第三天尽头,SAKURA终于可以站定脚感叹一声:"城镇啊……!"城镇,通常就意味着美味的食物,清洁的水,暂时的安身之所,如果运气好的话,还会有一张床,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光滑的下巴,稍微整齐一点的头发以及没有污渍的干净衣服。这对一个徒步跋涉整整三天的人而言,无疑是天堂。不过,对SAKURA而言,城镇也同样意味着有更多的人,也就是更多被前度同行逮住的机会。这实在是叫他又爱又恨。不过这一切似乎都跟HYDE没什么关系。SAKURA看见他迫不及待地冲进去时想:这小孩可真有福气!

他很羡慕。

SAKURA到镇上的公园去把脸洗干净,然后找了一间廉价旅馆住下,泡着舒服的热水澡,再开始考虑今后的去向问题。他不想留在这个国家里,出国是势在难免的了。也不用去生活条件有多好的地方,只要有片大森林或一大片尚未被发现的岛礁就好了。现在间谍卫星全成了瞎子,那种地方更没人找得到他。问题只是自己的盘川,他现在满缺钱的,再过几天吧,再过几天就去想办法搞钱回来。他打定了注意,不过洗衣服时有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些地方通常都在热带,这会比较麻烦。他不喜欢天气热的地方,因为他只穿黑衣服,那样会更热。SAKURA把洗好的衣服顺手往床边柜子上一搭,一上床就睡着了。

SAKURA难得地睡了一整晚的好觉,好到他一觉醒来时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现在的变迟钝了出了事都不知道。确认一切无恙后,SAKURA赖在床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街童时代早上醒来时会低血压的毛病其实早就好了,赖床不过是那时留下的习惯,在军队生活中被消灭而现在又复活过来的习惯。忽然之间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连SAKURA都惊讶自己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居然能够记得这么多的东西。身下的床垫前所未有的舒服,正在奇怪为什么,然后就想起自己从小到大还没睡过5次床垫,怎么可能会不舒服?不过不可以再睡了,再睡要出事了,再睡要没钱了。SAKURA命令自己起床,收拾行李,走人。

SAKURA走出镇外开始在公路边上继续步行上路。体力其实已经恢复过来了,在这种时候是需要像野兽一样的恢复力才能比较容易活下去。不过SAKURA开始有点不爽的感觉。后面有人一直慢慢地跟上来,然后就不紧不慢地吊在后面。有点熟悉的脚步声总是在在他后面3米处响着,一公里是这样,两公里是这样,三四五公里还是这样。眼看前面就要经过一段山区的路了,SAKURA索性一个猛回头对脚步声的主人狠狠地瞪过去。然后他就看见HYDE背着一个背包,衣服还是白色的,只不过没有上次那一件那么显眼。

"小鬼你干嘛老跟在我后面?"SAKURA的语气极不友善。

"谁跟着你了?"一开口SAKURA就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了。声音虽然很悦耳动听,但,这是男中音,一听就知道不会是一个小孩发出来的。"我没有跟着你,我只是恰巧跟你走同一条路罢了。"HYDE面无表情,水灵灵的深褐色的眼睛静静地瞪着SAKURA暗夜色的瞳孔,温顺无害的样子。可是偏偏这世界上有些人本身就有一种气势,无论他脸上是多么的驯良可爱,但总是让人感觉到有种挑战的意味。SAKURA现在见识到了不是木无表情的HYDE后,就深切地感觉到眼前这家伙正是其中之一。

我靠!SAKURA在意识中很赌气地骂出声,现实中也很赌气地一手叉腰一手捧着额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直一直腰认命地把前额掉下来的发丝用力一捋捋到后脑,转过身狠狠地骂一声:"我呸!"

然后他转身就走。从这几天他对HYDE的印象判断,再听他说话的口气,SAKURA就绝望到差点想杀了他。因为虽然HYDE看上去不是难相处的人,但只有固执到极点的人,才会有那样的气势,才会用那样的安静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决定。SAKURA最吃不消就是这种极端固执的人了,而且现在要甩掉他也有相当困难。但他根本不想杀人。

HYDE几个快步跟上SAKURA,眯起眼看着前头白晃晃的太阳,看看脚下一步一步往后退的灰色的路,还有周围小小的长满深绿色松柏和桉树的一座座丘陵。

他没有回望他们刚离开的城镇。他知道这里离他的目的地大概有一百公里,这里离最近的南方海岸线有二百四十多公里,如果没估计错,带来雨季的雨云正在离海岸线少于三百公里处的海上,向着这边缓缓移动。

不用想也知道,原来住的小镇已经有不速之客来光顾过了。因为脚下的大地曾经为它们的到来颤抖,纵使微弱,HYDE还是感觉到了。

后路已经断绝了,所以就只能不断向前走了。

3——目的地

现在的离下一个落脚点还相当遥远,而SAKURA和HYDE也不是悠闲而又信心坚定的徒步旅行者,所以,单靠在高速公路上步行是不切实际的。于是,在旅程开始的第二天起,他们就培养出一种默契--每当有车接近时,两个人一起通过上佳的视力先行确认这是不是合适的顺风车,如果是,就再看看驾驶的人。通常站出去打手势的是HYDE,因为没人可以无视他的魅力疾驶而去,等车停了下来,再视情况由HYDE或SAKURA去扮演"和家人失散的兄弟一"和司机"讲数"(这里……我也实在想不出用其他什么词好,汗……),而另一方则站在后头扮演"和家人失散的兄弟二"作出殷切期盼的样子。无论司机来自何方是何等人,这个方法成功率都高达百分之一百。这样既免去了SAKURA截不到车的麻烦,也降低了HYDE被人拐带的危险,更同时让大家都省掉了本样花在走路上的力气。虽然偶尔还会遭人白眼猜疑或其他什么,但凡事都不可能太完美的。

从第一天起HYDE和SAKURA就有了一点不痛不痒的对话,而得知对方姓名则要等到第二天,在一辆装满家具的走平路也会一颠一颠的古老帆布篷货车上。就因为那个帆布篷,HYDE和SAKURA无法判断车里的状况,但鉴于这是5个小时内第一辆车,他们还是把车截了下来。车主是个跟车子一样古老的红光满面的老伯,笑呵呵地让他们坐后面的货斗,和善得让人以为自己出门遇贵人。然后他们就觉得自己误上贼船了,车的货斗里堆满摇摇欲坠的家具,就算有空位也会让人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家具掉下来砸死。HYDE和SAKURA同时叹气,索性爬到帆布篷上头去躺着晒太阳,心里还嘀咕着老伯是不是开旧家具店的。

晒了半个多钟头的太阳后,懒洋洋地说第一句话的是HYDE:

"天气很好呢……"

"恩……"SAKURA当时连话都懒得说。

"可是很快就是雨季了啊……"还是懒洋洋的语调。

"恩……"照样是连话都懒得说。

"谢谢你上次救了我……"谈话突然转向奇怪的方向。

"……"SAKURA不说话。又听见了他匀长浑厚的呼吸声。那样轻微的声音居然没有被车子的颠簸声盖过去。

"我叫HYDE,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大胆的请求。

SAKURA迟疑了好一阵,但他没有摇头,却是给出了答案: "……SAKURA。"

"谢谢你救了我,SAKURA……"谈话到此结束。

雨季前的太阳出奇的暖和,两个人在温暖的耀眼得让人头晕目眩的阳光中记住了彼此的名字。

关于,SAKURA的名字,这里临时补充一下。如果我们有兴趣有闲有胆量有本事去查查他的军队档案或户籍资料,我们就会发现他本来根本连名字也没有,因此大家自己高兴的话叫他阿猫阿狗也行。既然SAKURA本人对于名字问题长期以来都并不着紧,而纯粹只把其视作代号使用,那我们就更没必要替他着紧跟他计较。他说叫SAKURA就叫SAKURA好了。

古老的货车不断有不规则的小小的颠簸,身下的帆布篷暖意洋洋极其舒服。SAKURA在心理到生理上都保持应有的警戒,但还是以最舒服的姿势舒展着四肢。HYDE的戒心也没有降低到让他安稳地睡着的地步,但他的呼吸安静平和一只手轻轻搭在眼睛上看着已经从碧蓝变得有些迷茫的天空。那个时候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猜度过另一个人的心思,但可以确定他们一定有想过要如何应付这一路上会遇到的问题,因为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必须在45个司机以及其余若干人面前合作无间地上演45出戏,45出完美得毫无破绽的戏。他们演得那样的有默契,完美得其实只要再进一步,他们就会连自己都骗倒,以为这就是真实。

还好,这样危险的事并没有发生。

最危险的一次,就是他们截到的第45辆车的时候。开车的是三个女孩子,乐天健谈得仿佛对自己国家正在打仗的事实毫无知觉。她们其中两个是刚好拿到录取通知书要赶去注册,而开车的就是她们的师姐。单就在现在这样的时期还跑去上大学这一点来讲就有够惊人了,而她们的说法是:"中国内战和抗日战争时还不是照样有西南联大?就算要打仗,学习是不可停止的。"无言……

"可是还是不要打仗的好。"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的师姐说。

"现在好象无线通讯都全面崩溃了吧?连我们的录取通知书也是用寄的。现在这样很难指挥呀,恐怕要直接地短兵相接呢,那样会死很多人的……"其中一个小一点的女孩子说。

"恐怕要是不死那么多人,那些发动战争的白痴还不知道要有停止战争这回事呢!哼!"另外一个冷冷地叹了口气,一边帮把HYDE身边的行李拨开一点,让他坐的舒服些。虽然明知HYDE实际上比她们还大,但似乎她们都非常乐意去照顾他。

当时SAKURA坐在后面,听着这三个人面无惧色得好象事不关己地讨论这个问题,听得心里莫名感慨:"好聪明的小女孩!"大概也只有这样聪明的人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坚定地抱着可以被称为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心态吧?也就是这些人,才是最担心国家安危的人。SAKURA阅人无数,他对自己的眼力有信心。

那三个女孩很有胆量地载了他们整整三天,直到不再同路为止。那三天是HYDE和SAKURA一路上笑得最开心也是话最多的日子。SAKURA一般也会帮忙开开车什么的,但他不在驾驶座上的时候就会把自己以前经历过的一些很搞笑的事情编成故事讲出来。结果车厢里的笑声经常响亮得如拆天一般。可怜了负责开车的那个人还得拼命忍住要狂笑的冲动稳住方向盘以免不幸闹出意外。

"天啊……哈……HYDE,你哥哥真是……笑死人了……哇哈哈哈……"某次SAKURA说完一个他以前混混时代的笑话后,不用开车的两个女孩子已经笑得很高兴地"趴下"了。

"废话,我哥哥是全世界最有趣最好玩的人。"HYDE好不容易止住笑,捂着笑痛的肚子说。

"好羡慕啊,有这样的哥哥真好耶。"那两个女孩子确实是很羡慕地看着他们,可惜眼里明显地还多了一重恶作剧的意味。(喔嚯嚯~~~~~)

可怕的是HYDE居然还好象是浑然不觉地做继续他的戏:"当然啊,哥哥从来不会打我骂我,我生病他连觉都不睡照顾我,我闯祸他替我背黑锅,别人欺负我他帮我打跑那些人,我们都是孤儿没饭吃的时候他宁可不吃也要让我吃……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这段话说得语无伦次,好象下一个字就会有哽咽声跑出来。 SAKURA更惊诧于HYDE的眼神--这些天来他的眼神一直是淡淡的、淡淡的,即使是刚才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也一个样,仿佛周围一切都没让他感兴趣,但这时候他的眼睛却突然亮起来,亮得熠熠声辉。可能只有两个,要么是HYDE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要么,这就是他的真实经历。

不知怎么的,SAKURA看着HYDE的眼光落在他身上然后是聚焦在身后某处,他突然就好象被幽灵附身一样想也没想伸出手去,把HYDE紧紧地抱了个满怀,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

"好感动哦~~~~~~~~"倒是那两个尖叫着笑成一团的小女生把这两个几乎失控的人扯回现实。 "真是感人的一幕啊!刚才自己那表情一定是感动得起鸡皮疙瘩……"这是SAKURA回过神后的第一个想法。意识中他已经狠狠地抹了一把冷汗,居然把戏演到了这一地步,真是可怕,一个字--悬!

想必HYDE的想法也差不多吧,SAKURA松开手时,看见他的眼神又打回原形,继续淡淡然、淡淡然……

"果然还是会对我有戒心的……不笨嘛……"SAKURA暗暗地耸了耸肩。第一印象是个害人的东西。其实很清楚的HYDE根本不是小孩子,而是个智力十分正常甚至可说是聪明得过分的成年人。那样的背景中认识了自己这样的人,就算是小孩子也会有戒心的,更何况还不得不要去跟一个这样的人同行这么多天?谁不会担心自己的安全?以HYDE的脑筋,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单凭他绝美的容貌,已经足够在乱世之中招徕杀身之祸。

但戏早就做开了不到它结束的时候没有演员可以脱身。

SAKURA隐隐觉得其实他们两个人都热切期盼着目的地的到来。

终于到了一个新的市镇,然后第一次分别的时候到了。

"有机会要来学校找我们玩哦!"

"记得要好好照顾弟弟哟!"

"弟弟也要好好对哥哥啊!"

这大概是SAKURA听过最诡异的告别了,虽然在笑声中还是听得出发自心底的恋恋不舍依依惜别之情,但SAKURA无论如何也觉得她们笑得极其暧昧,暧昧得实在有点恐怖。怪异的危险感觉不断刺激着他的脑神经。"……决定了,这辈子打死也不可以再在她们的视线范围内出现!恐怖的女人……"SAKURA转过身后沉吟再三,终于得出以下结论。

下此决心后转过头,居然也看见HYDE的脸上难得地出现少许阴霾,一副后怕的表情,低着头走他的路。

"喂。"SAKURA叫他。

"啊?"HYDE的眼睛看过来。

"你有哥哥?"

HYDE点点头:"我现在要去找他。"

"你们两个怎么会分开那么远的?"SAKURA觉得有点异样。看来HYDE并没有在说谎什么的,但既然是那样感情好的兄弟,不是应该待在一起的吗?可现在却是在相距那么远的地方…… HYDE似乎并没有受到他的情绪感染,只是嘴角微微有了一丝笑意,扬起一只手指指某个方向:"哥哥在那边,不远了。"

不远了,既然这样的话,SAKURA大概估计了一下,那个方向上是有一个大城市的,离这里只有26公里左右,确实不远。可是,很不巧的是,那里也是SAKURA心目中一个理想的暂时落脚点。短时间内搞到自己所需要的钱,再没有比这样的大都会更理想的地方了。

SAKURA忽然有种想要问HYDE的哥哥拿钱的冲动,感觉上自己这一路过来好象都在无形中担当了HYDE的保镖似的,不爽!

不过更叫SAKURA惊讶的还是HYDE的表情,他见过HYDE有那种表情,第一次是在他和乌鸦玩的时候,那只乌鸦现在死了;第二次就是他谈起他哥哥的时候,看得出这个哥哥在HYDE心目中的地位极高。

"照这样说这个哥哥搞不好是世界上最会宠人的哥哥……也许也是最厉害的哥哥,可以教出一个这样的弟弟……"SAKURA莫名地感叹,"不过啊,这大概也是世界上最辛苦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