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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飞机
by 绯炎

“轰隆——”
头顶上好象有飞机飞过的声音，我连忙把头探出窗口去，正好看见一架飞机消失在被建筑物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边缘。

“第376架。”

不知不觉竟数到那么多架了呢。我把身子缩回来坐在地板上。夏天的风吹动了挂在窗口的风铃，身后一串叮叮铃铃的脆响。七月睡得很熟，现在离她的一岁生日还有两个月不到。

“HYDE，帮我出去买东西好不好？”我难得的假期似乎让小惠觉得很高兴，她现在很乐意支使我帮她做家务或者出去买这买那。

“老婆大人啊，你不怕你老公出去会被人拐走啊？”不要啦，虽然只是五月多，可是你不觉得空调房会比较舒服吗？

小惠擦干净手上的水走过来，一把捧住我的脸，神情严肃地说：“HYDE，不要那么自恋。你不小了。”一张购物单已经塞到我手上了。

唯有再做一遍新好男人了。“真是伤我心哪！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下吗……”我一边说一边带上钱包钥匙和烟出了门。

关上门时还听见小惠对熟睡的七月说：“你看看你爸爸多无聊啊……”不要那样好不好啊老婆，这样我以后在女儿面前会没威严的呀！

“轰隆——”

又有飞机了了呢。

“轰隆——”

居然还不止一架。

“377、378、379……”两分钟内居然有三架飞机飞过，真是少见。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这样着迷地做这件是呢？好久以前了呢，日子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惦记着，那一天，有人离开了。然后，开始执著地耐心地记着逐渐增加的数目字。

从那天开始，我数着每一架从头上飞过的飞机，很白痴地想象着那些轰鸣声都是他高低不一的傻笑声。为什么不去找他呢？数到第50只时我就问自己。

不可以的，TETSU怎么办呢？TETSU已经很辛苦了，我不可以再给他添麻烦。除了你我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他太累了累到再加一点压力就会垮掉，我想你的承受力会要好一些。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不够爱你。

到有人来填补他的位置的那一天，我记得是数到96只。刚来时以为是个乖宝宝，然后才知道是比我们的年龄都大。与某人相反，看上去是比谁都成熟，实际上却比年龄最小的，到熟了的时候更发现不过是小孩一个，一个比谁都会宠人的小孩。

“轰隆——”

“380，381……”

“HYDE SAN~~~~~~”便利店里打工的女孩子尖叫起来。唉……

我急急忙忙地挑好东西，复核一下有没有漏了什么，付了钱，随手给她在什么上面签个名，再微笑，然后趁着她兴奋过头的当口赶忙逃掉了。 这样的事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我想了很多次。不过这好象也只能是奢望，关在家里不出半步的生活，这好象是成功的代价。

怀念以前那个时候，不需要隐蔽的衣服，不需要墨镜，可以坦然地牵着手漫步在阳光灿烂的大街上。我的拳头本来握得很紧，紧得好象要把手背的肌肤张裂，却忽然包裹在一片温暖中。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手原来是那样小，小得可以被他的手完整地包裹着。然后，就一下子，我的手放松下来，卸下武装，回转过去，努力地想要握住那片温暖。这个时候，他开始感到有冷的风吹过他的手，于是他握的更紧。 那一刻，时间慢了下来，我看见他的眼光一下字聚敛起来，再拉远，一点一点地变的深不见底。

那时候我们是不相信命运的。一双紧握的手已经可以代替一切。

这样的人恰恰是命运最爱捉弄的。

“轰隆——”

“383……”

还好，没有走神走到忽略了飞机飞过。我松了口气，看看从空中掠过的银白的铁鸟，微笑，再低下头继续走我的路。不过，我是竖起了耳朵专心地听着天空的动静。

“轰隆——”

“384……”

我回了家，把东西给了小惠，得了一个吻做奖励（喂喂，不觉得我这样的劳力好象太廉价了吗？），然后又去看七月。她还睡着，这样我就还有一点空闲发发呆（她醒着的时候简直是噩梦）。 “轰隆——”

“385、386……”

数到什么时候呢？会不会数到七月开口问“爸爸你在玩什么游戏”的时候呢？

该不该告诉她呢？从某一个特别的日子开始数着从头上飞过的飞机，数到1000架的时候，许一个和那个日子有关的愿望，是一定会实现的哦……

七月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游戏吧？许愿，这不是每一个小孩子都热中的事情吗？七月也一定会很用心地从某一天开始，努力地数那些飞机吧？

可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也一定会在数满1000之前，忘记了自己数到哪里，忘记了这个无聊的游戏吧？ 那我有会在什么时候忘掉呢？还是说，这样一直数到许愿的日子？

……

“轰隆——”

“387、388……”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