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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 白
by range
2000年12月5日
东京
整个会场里人山人海。
如果有谁无法想象几千个人挤在一起疯狂尖叫的情景，我建议他不妨就在这个时候到
REALLIVE的现场来看看。
尽管是比较靠前的位置，我仍几乎无法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到舞台。
实际上我很怀疑如果没有那个大显示屏的话，有多少人能真正看到台上的演出者。
我不去理会有人向这边投来的好奇而诧异的视线，只远远地看着台上的热闹与风光。
前后有国中生模样的女孩子兴奋地高声尖叫：
L'Arc~en~Ciel！L'Arc~en~Ciel！！
……
L'Arc~en~Ciel……
L'Arc~en~Ciel forever
还有……
L'Arc~en~Ciel for me……
为什么会进入这个乐队，其实我至今还不甚明白（*2）。
只因为有人在电话里对我说，“来吧来吧，一起过来吧……”我就这样跑到大坂，然后稀里
糊涂地进了彩虹，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成名。呵不不，也许这么说并不妥当，一切的成功都
是靠努力得来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在努力的并不是我。
我只是同平常一样，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TETSU四处奔走上下打点时拖着
KEN一起喝酒胡闹，或者和HYDE有的没的的闲聊。以为即使是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反
正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重新来过。
有一次不知怎么的话题扯到了世纪末。我笑嘻嘻地同HYDE说，“这样，我们来打个赌吧。
如果1999年是世界毁灭日，就算我赢；如果不是，那么你赢。”
他想也不想一口答应，“好。”
我又对着KEN和TETSU，
“下注啦下注啦！你们跟哪边？”
KEN说，“当然是HYDE，难道我还咒自己死啊？”
TETSU知道我无聊寻开心，翻了翻眼，不来理我们。
HYDE开始兴高采烈地和KEN讨论到时候赢了该怎么大大地敲我一笔。过了一会儿，他
脸上的神情开始好笑。我知道他忍不住，只做没看见。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指着我笑起来，
“笨蛋SAKURA！如果真是世纪末，到时候大家一起死都死了，就算是你赢了又怎么样？！”
我眯起眼睛闲闲地笑，说，“你怎么知道不怎么样？我如果赢了，只要你陪着我一起死了就
好了。”
HYDE怔了一下，随即一下子涨红了脸，跳起来抓起鼓槌夹头夹脑地打下来。
我一壁笑一壁躲，发现自己唯一可以提在手里当武器的乐器已经被HYDE抢了去。仓皇中
顺手抄起TETSU的贝司去挡。
“喂喂……”
TETSU的抗议还没来得及出口，HYDE发现形势明显对他不利，扔下了鼓棒就去拎KEN
的吉他。KEN一看不妙，冲上去想把他的宝贝家伙救下来，混乱中早挨了好几下。三个人
不分敌我一场大战。最后连在一边专心写稿的TETSU也逃不过池鱼之秧，一起被拖下水。
但四国大混战到最后却变成了他们三人对付我一个，直到我被压在最下面笑着讨饶。
现在想来这段日子真象做梦一样快乐，时光就在我们的笑闹声中无声无息地滑过。
然后，然后就到了1997年2月24日。
有时候我想，即使我在彩虹的那段时间会很快被人遗忘，但因为那一天，也会有人记得曾
有一个白痴因为他的愚蠢而几乎毁掉一个如日中天的乐队吧。
或者是我太高估自己？——谁知道呢。
至于我，只能记得那天挤了一屋子的人，十个中倒有九个是来看热闹的。狼狈到了极处之
下反而自暴自弃了，我说，
“吵什么吵。有在这里挤的不如回去看新闻好了。”
在嘈杂人声中我的话很快被淹没掉，只有身旁一个警察瞪了我一眼，仿佛在奇怪怎么有人
到了这种时候还能那么厚颜无耻地泰然自若。
厚颜无耻是真的，泰然自若却是假的。
看那电视上一个个嫌疑犯可以镇定自若地与警员唇枪舌剑，事实是事情不轮到自己头上永
远都无法想象得到。之后的四十八个小时内我头脑中一片空白，拿着烟的手不住颤抖。难
以言形的恐惧无边无际地漫开来。直到听到有人在问，
“……药是谁的？”
谁的？
我陡然警觉。晃眼白炽灯下的景物一下变得清晰。我看着眼前审讯人员平板的面容，说，
“我的。”
到了很久以后我曾想，假如让时间倒流，让我再重新来一次；假如让我知道将为这句话付
出的代价，自己会不会有不同的选择和回答。
——“假如”是没有意义的。
在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结果，没有想到将来，甚至没有想到是不是要去维护什么人，只是
异常清明而平静地说，“我的。”
之后发生的事情令我觉得自己简直象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只看到警察律师跑进跑出。
取证，辩护，宣判，假释，保释，缓刑。
而可以轮到我出场时所有的事情也只剩下最后一件了——解约。
四年，我不是没想过有一天可能会退出，只是从没料想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那天阳光明媚，我走进办公室时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不过我还希望有谁在呢？我在心里嘲笑自己。
我把写好的“道歉信”放在桌上，手却仍按着信纸。
办公桌后的男人看了我一眼，低头开了一张支票。
缩回手时我见到他眼里掠过一丝嘲讽而冷笑的神情。
我转身出门，心里也在冷笑。
为什么要倔强骄傲？为什么要不肯低头？如果每个人都是那样认为的话，有什么理由不让
他们的相信成为事实？
我迎着阳光弹了一下支票，塞进口袋。只要日子还得过下去，有钱总不会是坏事。
之后的几年中我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别以为我一点都没有后悔，只是后悔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时候我已经明白，有一些东西失去了，并不是你花等量的时间就可以重新得到的。既
然这样，不如就此放弃了罢。
在电视杂志上我看到L'arc~en~Ciel的知名度一天天越来越高，成千上万歌迷为他们疯狂。
他们。
呵是，他们。
我笑笑，仰头又是一杯干尽。
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只要不是彼此刻意避开，总免不了有时会见面。
有几次我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纤小的身影，下一刻就不见了踪影。有几次我觉得有一双视线
在注视我，转过头却找不到那个人。还有一两次，当我和他的目光在无意中相接，我看到
他神情中有一点紧张和犹豫。但我只是笑，直到我们被往来的人流阻隔，或者有人不落痕
迹地将他拉开。
到了99年，“chornicle”发行时我买了回家一边喝酒一边看。
听到“花葬”中HYDE在唱，
他唱：
たどりついた終わり 生まれ変わりの痛み
飲み込まれる土の中で 結ばれていった約束
死んだ世界
ばらばらにちらばる花びら 雫は紅
欠けた月よ廻れ 永遠の恋をうつし
今宵はもう夢うつつ
やがて閉じた瞳
くるい咲いた夜に眠れぬ魂の旋律
闇に浮かぶ花はせめてもの餞
…………（*3）
等到一盘看完时酒意也有八九分了，顺手拎起了话筒便拨。
铃一响就有人接。
我未待那边开口，说，
“我建议你还是把眉毛留起来会比较好看。”（*4）
说完后一下挂上，随即大睡到天亮。
第二天醒来时哑然失笑，但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感触的。
HYDE，曾如此灵异慧黠的HYDE，美丽任性的HYDE，天真持宠的HYDE……
小猪也总是要长大的吧。
想到这里不禁要叹口气，不过，这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
仍是一样的每天与同伴们一起大笑大闹，在酒吧夜总会里向漂亮女孩子搭讪飞吻吹口哨。
然后到了第二天连自己前一天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无知无觉地过去。
我以为自己可以——如果无法忘记的话——不再在意曾经发生过的事。但事实证明并非如
此。
我已不记得那个晚上，究竟是我先被脚步声惊醒，还是我先醒了才听到门外轻悄的脚步。
那声音在门口停下。（*5）
我从沙发上坐起身，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门上传来轻轻的扣击和钥匙互相碰击的声音。
我想问，“是谁？”，却没有办法开口。
我不晓得自己是在害怕什么，但那一刻，在一片漆黑中传来的清晰的敲门声和金属撞击的
声音，却令我觉得无法忍受的恐惧与寒冷。仿佛连全身的血液都在凝结。
在黑暗中我惊恐地听着钥匙转动的声音，听着锁扣“嗒”地被打开的声音。
当门被推开时我终于控制不住地脱口叫出，
“不是我！”
然后我看到HYDE。他站在门口，似是被我近乎疯狂的神色吓住。但随即走过来。
他没有开灯，关上门后我只能隐约辨出他依稀的轮廓。他走过来搂住我坐到地上，并且说，
“好了，没事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给过他这里的钥匙，也没有想到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来。
我只是觉得全身冷得发抖，摸索着靠到床边，伸手拉拢了领口，却仍然发不出声音。
他一直一直地说着，没有解释，没有安慰，不是说我的事，也不是说他的事，只是低声的，
平静的，絮絮地说着一些有的没的的琐细事情。
在黑暗中我看不请他的面孔，但那声音却可以令我安心。
他的头发……有淡淡的海藻香味。
到天空出现白色时我终于沉沉睡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是接近中午。
满室的阳光照得昨晚的恐惧只是个荒谬的梦境。
我环顾一室的空旷，下意识地去取烟，一边甩了甩头，想摔去残留在脑海中可笑的片段。
然而我伸出手，抽出压在烟盒下的一张纸券。
2000年12月5日
东京
我在演唱结束前离开会场，驱车向自己家里开去。
L'arc~en~Ciel，
只能属于过去的回忆……
剪去的头发还可以留长，但那如流沙般再无法挽回的时光呢？
为什么还要我来？
为什么我还要来？
……
我把车泊在街转角，下了车走到自动售货机前想买包烟。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没带零钱。我
恼火地喃喃咒骂着，翻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悲惨到差不多已经开始往地上找钱了。
这时身边传来低低笑声，
“笨蛋。”
我抬起头。
HYDE已经洗去了脸上的妆，却仍穿着LIVE时的衣服，只在外面披了一件宽长的大衣。
我怔然地看着他，
“你……这……”
他不说话，似笑非笑看住我。
“那天……”
在他的目光中我几乎组织不起逻辑的思路，终于没有所谓地抓了抓头发笑起来，说，
“应该还没有结束吧……演唱会。”
他走过来搂住我，上身微微后仰，抬起了面孔笑。我看到那双眼睛中跳动着欢喜和顽皮的
光芒。
他说，
“管他呢。”（*6）
——全文完——
*1：多谢綠茶貓貓~midori，sh-konkon两位大人提供的资料！！
*2：这个……其实是在下不明白（就是因为那次“大坂燕窝事件”吗？没有什么其他前因
后果吗？）
*3：多谢药师大人提供的“花葬”歌词！！
*4：这未必是SAKURA大人想说的，而是在下想说的……:p
*5：多谢药师大人那篇关于“银莲花”的同人^^
*6：在下知道HYDE是不会这样不负责任地欺场的啦，所以象这样的同人也只不过是在下
一相情愿的期盼而已（叹气）。
*7：我发现自己好象是在替SAKURA-sama记流水帐（再次叹气）
范围：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最近……
range：怎么了吗？
范围：好象都没做什么正经事的说。
range：这不是一直在写吗？
范围：可……这是真人同人……
range：“XX戏说”不是真人同人吗？“XX后传”不是真人同人吗？
范围：可那些XX都早就死了……
range：不不，俗话说的好，只有死人的坏话是不能说的。现在既然连死人都已经放不过了，我写写活人有什么关系？
范围：……………………
呵在下发现自己终于找到写真人同人的理论依据了（纯属玩笑，请勿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