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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不 眠 夜
by 小高

按下了关机的钮，维埃里把手中的遥控器扔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长长的吐了口气，用力伸展了一下因坐的过久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肢体。带着燥热的夜风从微启的窗户中飘进了房间。他不在的日子，这间屋子就显得格外冷漠和空旷。维埃里走到窗前，“唰”地拉开帘子，不夜的，米兰死一样的寂静。
一直期待着奇迹会在最后一刻发生；期待着渴望许久的荣誉能回归到这片因足球而狂热的土地。这样的话，就能看到他如花的笑颜了吧。所有围绕着他的不快也能烟消云散了吧。“一定很不甘心吧，在最重要的时刻却只能呆在替补席做壁上观……可怜的pippo……”可是现在是胜或是负都已经不在重要了。因为pippo就要回来了！回到他身边，回到他们的家了。
米兰城外的国家队集训营。
黑色的奔驰悄然驶入集训营的停车场，默默的隐藏在一堆华丽的球星们的私家车当中。不透明的暗色玻璃遮住了维埃里刚毅的脸。隐字阔沿太阳眼镜后的眼睛专注的盯着球员出口处。他那俊美的骑士就快出现了吧。看见了！维埃里抽动了一下嘴角，手指下意识的敲着方向盘，挺了挺背。他过来了。裹在深色细条纹西服中的身体显的更清瘦了，若有女球迷在场的话，不知道又要引起多高分贝的尖叫了。只是再怎么尖叫有没有用，因为那柔顺的黑发、清秀的脸庞、漂亮的嘴唇、纤瘦而强韧的肢体都是属于他——克里斯蒂安维埃里一个人的！
远远的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因扎吉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充实感。把行李放进行李厢，走向打开着的车门。“Bo…”还来不及开口就已经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进了车内。
“唔！”被夺走了发声的权利，承受着维埃里热情的因扎吉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身体。
长得快要窒息的吻。
“不是才只有7天没见嘛！”好不容易获得了呼吸自由的因扎吉微喘着低语道，“而且每晚我都有打电话给你呀！领队都说我除了打电话、看电视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做了。”看着爱人撒娇的可爱表情，维埃里不由的笑出声来，紧了紧抱着他肩的手臂，怜惜地在那仿佛是透明的耳垂上印上一吻。
“pippo” “嗯？” “我爱你。”
“……狗仔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候着呢！”因扎吉一恋沉静的微笑着，有什么事会比确认自己是被爱着宠着的更幸福呢！
笑着的pippo像天使一样呢！维埃里心神一荡，开了发动机。“走吧，我准备了你最爱的甜点唷！”早已被因扎吉的笑容虏获了的维埃里暗自下了决心。
一定要好好守护着这个最美丽的笑容，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天空浓云翻滚。
铅灰色的云团层叠追逐着快速前进。狂风夹带着尘埃在空中飞舞，天地间迷漫着一片灰色的烟雾。猛然间，一声炸雷。刹时，烈风携裹着粗大的雨线狂暴的扑向大地，狂风暴雨形成的白色雾气充塞得满天满地。海滨堤岸上的棕榈树狂摆着，远远近近的建筑物浸渍在一片浩淼的水气当中。在自然的威力下，人类的创造物显得那样渺小和不堪一击。
维埃里透过被雨水模糊的面海落地长窗，注视着在窗外肆虐的夏季暴雨。因为pippo说不想呆在欧洲，所以他们选择了这里，美洲大陆的西海岸，充满阳光和人潮的度假圣地。在这里，不必担心记者的围追堵截；也不会因为被狗仔队跟踪而坏了心情。这是个为篮球而疯狂的大陆。
只是pippo不同，他太危险了！总是在无意中散发出诱惑人的魅力。哎，怎么这么慢！早知道就该和他一起出去的。维埃里看着表，不由的烦躁了起来。他那帅气的爱人说了去去就回了，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还不见他的踪影，留他独自在饭店担心。pippo一向很守时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维埃里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去找他！ 维埃里快步走向房门，枯等不做不是他的个性。
“啊！”外面的人似乎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深棕色的眼睛里有一抹闪烁不定的神情。
“pippo！你没淋到吧！雨太大了！"看到担心的人就在门外，维埃里绷紧的表情松懈了下来，“你去了这么久，我正想去找你呢。”
亲吻着爱人脸颊，却并没有得到意想当中的回应。维埃里不觉有些奇怪，“放生什么事了？”
因扎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径直走进房间，把手中握着的东西往客厅的茶几上一扔，取出酒柜中的威士忌，倒了一杯不加冰的纯酒。坐到沙发上后，也不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啜着威士忌。
事情有些不寻常。作为一名职业球员，pippo即使在休假的时候也极少碰酒，特别是这种高纯度的烈酒。虽然他时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但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却从不会如此。记忆中，两个人在一起时，pippo总是表情很丰富的。开心也好，嗔怒也罢，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
“怎么回事？”维埃里拿起因扎吉扔在茶几上的杂志。杂志已经很皱了，看来曾经被很用力的握过。这里面有什么吗？一本很普通的娱乐杂志啊！pippo怎么会买这个？通常除了和足球有关的东西外，他是什么也不看的。封面，封而，第一页，第二页……
“啊！”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一直没有开口的因扎吉突然说，冷淡的口气。
那一页上是一张占了整页的彩照。他，克里斯蒂安-维埃里正和一个艳丽的女人拥吻在一起。维埃里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时候被拍的呢？怎么解释？好象是在一个宴会上认识的。
“pippo…”因扎吉没有应声。那好象是他在养伤而pippo进了国家队集训营时候的事了。一个人觉得无聊，就接受了邀请，去参加了一个聚会。那个女人好象是个模特吧。维埃里坐到因扎吉对面的位置上，交握着两手。
“……那个女人……”
“问题不是那个女人！”终于爆发了，“哐当”！还盛着酒的杯子被用力砸到对面的墙上，碎片和着琥珀色的酒水沾污了纯毛的地毯。维埃里抬起眼帘，看着因扎吉愤怒的脸。他本来就是易怒的，只是很少在人前发作而已。
“在我身边出现过的女人每一个的底细你都很清楚，我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你了！你的喜好，交往的人，我以为我都了解！所以那些绯闻我从来都没有往心里去！所以你认为我完全不在乎！？”狂暴的吼声就像窗外的暴风雨。
然后，一片沉寂。
“……pippo……”维埃里站起来，企图借拥抱来安抚因扎吉激动的情绪，可是却被他避开了。
“……你以前从来没有为这种事生气过，不是吗？”维埃里努力解释着。“我们都很清楚那不是真的！不要为这种事破坏了我们的假期好吗？再过7天我就得回国际米兰的训练营了，不能再陪你了。pippo，来吧，别这样。”
因扎吉微阖了下眼睛，感觉好累，好疲倦。在球场上连续奔跑90分钟也没有像这样感到身心俱疲吧。他们都太出名了！年轻、英俊而且富有。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千方百计的想接近他们。媒体也总是不遗余力的炒作以推波助澜，制造新闻话题。自己虽然反感，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所以自己也尽量不去在意。可是bobo…他呢？还有他对外宣称的哪个女友呢？他们之间的爱情兼或友情，已经到了极限了吗？
好累！因扎吉绕过了面前站着的维埃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去哪儿？pippO？！”维埃里追了出去，一把抓住爱人的手臂。和自己相比，纤弱得让人心疼！
“bobo，”因扎吉顿了一会儿，转过脸，“……我现在做不到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pippo…”维埃里知道自己若强硬的话一定可以把因扎吉拉回房间，但他不能这样做。任何会让pippo受到伤害的事他都不会允许它发生。
抓紧的手臂被松开了，因扎吉没有再回头，一个人上了电梯。
维埃里站在走廊上，隐约能听见雨点敲击的声音。自己明明是最不愿意看到pippo受到伤害的人，可是最后却总是不能如己所愿！哎，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窗外，暴风雨还没有要停息的迹象。

电梯的指示灯不停的闪烁着，17，16，15……
因扎吉无力地站着，仿佛虚脱了一般。从电梯内的镜子可以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色，自己好象从没有对什么人这样吼过。
电梯已经到了底层，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到那里去。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国家，因为有bobo陪着，所以才不必担心会有交流的问题。可是现在一个人，连说的语言都不知道有没有人听的懂。该到哪里去！？
下意识地坐上了门僮招来的车，却无法说出要到哪里去。
“先生？”司机在寻问，这位英俊的客人从上车就没开口过。
“哪里都可以。”也不管司机能不能听得懂意大利语，因扎吉呢喃着，把身体深深的陷进考究的皮质后座内。
得不到任何有用讯息的司机感觉到了客人的情绪，便安静的沿着主要街道兜圈。车里流泻着当地电台播放的音乐节目。
好想找人说说话！
妈妈爸爸现在一定在皮亚琴查的老家吧！西蒙尼呢？大概也要回拉齐奥的集训营了吧。
因扎吉摸了一下外套的口袋，手机不在！一定是忘在酒店了！电话！本来可以……啊！
“停车！看着窗外的因扎吉突然叫到。
司机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把车缓缓停了下来。“先生，外面的雨很大呀！你要在这里下车？！”
“谢谢！”因扎吉从皮夹内抽出一张大面额的纸币递给司机，下了车。
风雨劈头盖脸地向他扑了过来，瞬间淋了个透。
拨出了西蒙尼的手机号码，因扎吉把身体倚靠在电话亭的玻璃壁上。
“嘟——嘟——”话筒里传出清晰的等待音。意大利现在应该是凌晨了吧。
“嗨——“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西蒙尼-因扎吉睡意未消的声音。
“嗨，西蒙，是我。”听到可爱的弟弟的声音，因扎吉的嘴角又泛上了一丝笑意。睡得正熟的弟弟被自己从睡梦中叫醒，接电话的声音里都是不满。幸好他没有关机。
“pippo！？”确认了是自己各个的声音后，电话那头的西蒙尼似乎睡意全消，“怎么了？pippo！发生什么事了！？”西蒙尼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哥哥会在这种时间打电话来，问题肯定很严重了。
“……西蒙……我发火了……我好象，支持不下去了。”疲累的声音听得西蒙尼心中一惊。
“bobo又做了什么？”
“……只是和往常一样的菲闻，而我却做不到像以前那样不在意……”
“……pippo……你在哭？……”
“……听到你的声音，我安心多了。”因扎吉抹了一下脸上还在往下淌的水，被打湿的深色外套覆在他身上，让他本来就不那么强壮的身影看上去像在风雨中飘摇的枯叶般孤单无助。
“pippo，不要让自己太辛苦。不能相处就分开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记者总是无处不在，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很伤心……也许我不该选择做个职业球员，如果我只是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人的话，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的话……西蒙，西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握着话筒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因扎吉断断续续的讲着不成段的话。湿了的黑发搭在苍白的脸庞上，削瘦的脸颊，无血色的嘴唇雨声在耳中也变的好象在遥远的地方。“他总是会笑着整理我乱扔的东西，很轻的碰触……西蒙，这十几年来除了你一直都没有人这样做过。我总是在避免，可是碰到bobo以后……西蒙……”
遥远的电话线的另一端传来哥哥低沉的声音，西蒙尼的心也在一点点地往下沉。这个比自己大了两岁半的哥哥其实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沉稳、坚强。因为了解他的敏感，才不能原谅那些让他他、痛苦的家伙！
电话中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那么温柔，西蒙，我爱他，真的好爱他……”
“我知道，”西蒙尼知道哥哥现在只是想有人听他说话，那些没办法吐露的感情，“可怜的pippo！”西蒙尼暗暗叹了口气，那个大陆现在也该是晚上了吧，不知道他在那里。
“那些女人真的让我好心烦！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忍耐下去……西蒙……”湿重的衣服一点点地吸走了因扎吉的热量，下降的体温让他的身体变的有些僵硬了。
咚咚咚！ 似乎是钝器敲击的声音，因扎吉循声望了过去。
大雨中，熟悉的人影站在电话亭外，雨伞能挡的风雨已将他差不多淋透了。
“pippo……”
啊！因扎吉不由的闭上了眼睛，吞咽下口中的干涩。那个曾一遍遍在耳边缠绕的声音，连气息都仿佛可以感受的到。话筒中，西蒙尼的声音在不安的响着，“pippo？怎么了？！”
人影向前跨了一步，咫尺的距离，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可以捕捉了。 纠缠的视线。
……
“……西蒙，我想我做不到，”因扎吉直视着爱人，缓缓地对着话筒说道，“只要他还来找我，我就永远不可能放得掉。”
挂了电话，立刻被拥入怀中。维埃里的拥抱仿佛要连他的骨头都压碎了。身体的痛楚和被需要的充实感交杂混合在一起，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幸福所在吧。不能期盼的和能够得到的，自己大概永远得在这两点上寻找平衡吧。
“pippo，pippo，”维埃里把头埋在因扎吉的肩窝里低声呢喃着，“相信我，我爱你，对不起，我真的只爱你一个人！原谅我！”
即使隔着湿冷的衣服也能感觉到从维埃里身上传来的热量。因扎吉伸出手回抱了维埃里，前额抵上那卷曲的短发，轻轻的摇晃着。这种事以后一定还会发生的吧！
“……我想要个家啊……”低声的自语，那是说给自己听的。
“什么？”维埃里抬起头，在因扎吉冰冷的脸颊上轻轻的吻着。这是他最常有的动作，好象已经变成了他们之间的游戏了，他总是喜欢这样的逗弄pippo，紧紧地抱着他。
“没什么。”这是早就知道的，因扎吉轻轻笑着说。
自己只能要求这样了吧！家庭什么的都是太过奢侈的愿望了！就这样吧！
“吻我，”因扎吉低声道，“算你道歉的礼物。”
“求之不得！“维埃里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紧紧相拥的身影在雨中一片模糊。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对在另一个大陆上叱诧风云的年轻恋人。
街上已闪烁起一片霓虹，喧嚣的都市已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另一个大陆上的家乡已经是黎明了吧！

全篇完